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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中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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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江老兄,你可算回來了,還以為今年仲秋不能與您老對飲了呀!”

“哈哈岑老弟,彆來無恙啊!”

江老一行人剛抵至京都相府,尚未搬弄好物件,便見岑參政匆匆忙忙地趕來探望。

“江老兄身體可好些啦?”

“好好賢弟日日掛心,老夫自然是安下心養病啊!”

未待岑參政再慰問,江老便拉過他的胳膊,眼神誠摯地盯著他,微微滄桑的臉上儘是憂慮。

“賢弟可知進來朝堂上又些人按不住心思了?”

岑參政忽而埋下頭,深深歎出一口氣,亦是一臉烏雲密布:“唉這些人,趁您老離京,可是四處撒網啊”

江老微點了點頭,沉寂片刻又看向岑參政:“老弟現下可有何對策了?”

“現下,大多人都站阮相一邊”

岑參政思量片刻,將現下朝堂的局勢略過一遍,又躊躇道:“不如,我向官家請奏,就說您老身體已然大好,可重返朝堂?”

江老沉默一陣,又微點了點頭,現下除了他,堂上也沒幾人能說得上話了:“嗯,那先如此吧,就勞煩賢弟了,此後的事容我再想想吧。”

岑參政拍了拍江老的手臂,將其扶至椅座,而後才揖了揖手,準備離開:“那愚弟便不打擾江老兄休息了。”

江老連連擺手,催促道:“你我二人何必客氣,趕緊去忙吧,老夫這身子骨有什麼扛不下的。”

見其離開,江老緩緩起身坐直,低頭一番思量。

江陵,周宅。

“戧畫?”

一聲輕喚,戧畫隻覺這聲音似從耳邊傳來,微一睜眼便見久昔歪著腦袋湊至眼前,立時轉身躺平,又合上了眼。

“何事。”

“今日是中秋,嗯我們能不能去看燈會呀?”

“嗯,去吧。”

久昔一時愣住,覺得是自己沒說明白,於是又鼓起氣,支支吾吾地開口:“恩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戧畫又微微睜眼看她,見她撐起身子又湊近了些,原本的小圓臉現下快擋住了她整個視線,於是又隻得轉回去。

“你說姑娘去請你們社主一起逛燈會能成嗎?”

豆芽和湯田探著腦袋在正廳外偷看,一邊觀察還不忘一邊琢磨。

“嗯我覺得不成我們社主可是乾大事的人,怎麼會對燈會感興趣?”湯田一臉鄙夷的樣子,語氣也十分肯定。

豆芽忽皺起眉頭,瞥他一眼,她還沒見過誰能拒絕自家姑娘的,忙反駁道:“哼,我就覺得能成。”

“為什麼?”湯田聽了她說的話很是奇怪,他睜著眼都能想象出社主拒絕的樣子,“我跟你打賭,社主肯定不會去!”

豆芽一下轉過頭,見他一副篤定要贏的樣子,立時生了興趣:“賭什麼?”

“花生糕!”湯田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我若贏了,你就做花生糕給我。”

“哼!”豆芽一瞥眼,若不是她家姑娘想吃,她才不會做,“那如果我贏了,你要叫我阿姐。”

“哼!”湯田嘟起嘴,一臉不忿,就比他大一天還要顯擺,“叫就叫!”

兩人正爭得不可開交,忽一人埋著頭從正廳出來,立至兩人身後。

“姑娘?”

豆芽一臉驚異,從未見過自家姑娘這麼垂頭耷耳的樣子,忙伸手把著她的手臂,卻見她嘟著嘴又搖了搖頭。

“誒~我贏了~”

“走開!”豆芽一眼瞪去,將其趕走。

“咚咚咚”

湯田正要往裡院兒走,忽聽見一陣敲門聲,又一路小跑趕去,剛拉開門:“咦?你怎麼又來啦?”

“今日中秋,在下前來邀請京都小娘子,共賞燈會。”

居遙揖了揖手,一臉謙恭地笑著言語,又因長得很是好看,無論男女,一般人見了都會喜歡,很難不客氣對待。

湯田盯著他看了片刻,想著久昔姑娘剛被社主拒絕了,多個人陪陪她也好,況且這人長得還好看。

“你隨我進來吧。”

湯田帶人進了前院,見那二人還在院兒裡躊躇,便大聲喊道:“九娘小娘子,這人想邀你看燈會!”

久昔轉過頭看見了來人,微微一愣,見其走近,又忙往後退了些,隨即又微微曲膝作禮,仍是有些不知所措。

居遙揖手回禮,微察覺到她的無措,便淺淺笑道:“小娘子是在怕我嗎?既有丫鬟陪同,這有何妨?”

“走吧。”

忽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久昔驚訝地轉頭,見戧畫正一臉淡然地走來,瞬時滿眼欣喜:“戧畫?”

戧畫行至院中,目光直盯向居遙,眼神冷漠,言語卻是十分客氣:“既然如此,就一起吧。”

久昔一時隻顧著笑,抬腳便跟著戧畫往外去了,還沒走出院兒,忽停下腳:“等我一下!”

轉頭便朝裡院兒去了。

“閣下是不放心在下嗎?”

戧畫沒給他一個正眼,隻看著久昔往裡跑去的背影:“我不放心的,是她。”

就憑戧畫這兩日對她的了解便能看出她不善識人,很輕易地就相信彆人,而眼前這人心思不定,城府頗深。

兩人去到宅門外等候,片刻便見久昔領著蕭案生出門,豆芽緊跟著二人。

“嗬,真是越來越熱鬨了呀!”居遙見蕭案生走近,揖了揖手,“硯書兄,彆來無恙啊。”

蕭案生微一回禮,偏頭便見久昔跳到戧畫身旁,拉著她的胳膊往前街走了。

戧畫剛走兩步,一晃眼,無意間瞟見正站在門口張望的湯田,朝其一招手便見他呆呆地跑來等候吩咐。

“跟著。”

湯田微微一愣,後又瞪大雙眼:“是!”

豆芽見他一臉呆傻,忙跑到他身邊,朝他笑道:“現下你該叫我阿姐啦!”

湯田看著戧畫離開的背影,尚未回神,想著社主這是讓他跟著一起去玩兒?耳邊忽飄過一絲嘮叨:“阿姐”

“哈哈”

湯田一醒神,扭頭見豆芽正哈哈大笑,當下才反應過來,兩個小臉蛋瞬時氣得通紅:“你你你哼!”

一行人出門時,天色未暗,行至主街,已然燈火輝煌。

街道上方各色的彩燈交織著掛在架子上,映得四處色彩紛繁,恍如夢境。道路兩旁支著各式各樣的攤子,商販們滿臉喜色,朝著大街大聲地叫賣。街上人來人往,成雙結對的、扶老攜幼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而暖心的笑容。

兩個小娘子在人群中穿行著,左瞧右看,一陣亂竄後,在一家佩飾攤子稍作了停留。

“小娘子看點兒什麼?”小夥計見人便招呼道,“我們這兒的東西可是上好的,平時都不支攤子賣,你瞧,背後就是咱鋪子”

久昔橫覽了一眼,忽瞟見一支銀簪,其通體銀製,精致的竹節甚是惹眼,整個隻比食筷稍細,看起來精美而堅韌。

“小哥,我要這個。”

小夥計笑道:“好嘞!十兩銀子您拿走!”

“十兩?”

久昔微驚,從前她不需要自己置辦什麼東西,自然也不知外麵東西都賣什麼價,現下出門花的都是戧畫的銀子,一時還有點心疼,猶豫了好一陣才道:“好吧。”

“姑娘買簪子做什麼?”

豆芽在一旁看著很是奇怪,自姑娘及笄,老爺送了那支雲雀簪後,她家姑娘就沒戴過彆的簪子,更彆說買了。

久昔接過夥計遞來的簪子,又輕輕撫過,細看了幾遍,的確做工精細,抬頭一眼豆芽,隻笑了笑又轉頭望向身後。

戧畫獨自一人走在三個男子前方,周身的淩厲勁兒使得前麵的人皆繞遠行過,一時將其周圍空出一片,十分好辨認。

久昔回身朝其跑去,跑近了忽又停下,兩手背在身後,微抬著頭,兩眼直直盯著她,一陣兒哼哼唧唧也沒蹦出一個字來。

戧畫並未覺得奇怪,也不催促她說話,隻背著手,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簾微微低垂地看著她,很是耐心的樣子。

片晌,久昔將簪子從背後拿出,攤至其麵前,又埋下頭,小聲嘀咕道:“戧畫,這個,送給你。”

一陣兒過去,卻沒見那人接下,久昔躊躇地抬起頭:“恩我及笄時,阿翁都送了我簪子,我也想送你一支”

久昔忙補上幾句話,她雖不知戧畫的想法,但這幾日下來她也能看懂一些戧畫的神色,她的神情並不像是拒絕,隻仿佛有些疑慮。

又過了片時,忽見戧畫緩緩抬手,從久昔手中輕輕取過那支銀簪,而後又柔聲道:“多謝。”

久昔霎時笑展顏開,眼底卻泛起一許微潤。

身後三人徐徐而至,正巧看見戧畫接過那支銀簪。

“竹,很適合你。”蕭案生雖略漫不經心地言語,但這幾日下來對這人的印象大致如此吧,一時也不知算不算是讚賞。

“姑娘,前麵好像有什麼表演”

幾人一時皆朝前望去,見那方漫天花瓣飛揚,伴著琴樂聲響,一服飾豔麗、身形飄逸的女子從閣樓高層吊著綢緞飛舞下落

久昔踮著小腳,一臉好奇地張望著:“那是?”

居遙見她模樣乖巧,心頭一癢又忍不住逗她,搖著扇子走到她身旁,低頭湊近久昔耳邊,小聲道:“那地方,小娘子可去不得。”

久昔被其一驚,往邊上退了兩步,又怔怔地望向他。

居遙被她的反應逗笑,卻反倒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我竟不知,我如此可怕?”

“不不不是我”

久昔也不知為何,感覺這人一靠近,她就心驚不已,明明他長得並不可怕,甚至是好看比剛才那個姑娘還好看。

戧畫忽往前走去,一路疾步,從久昔眼角的餘光掠過。

“戧畫?”

久昔忙轉身追去,卻見她大步流星地往前,一把抓過一個抱著孩子的父親的手腕,隻手將那人手中的小姑娘攬下來,當即又一腳蹬去,將那父親踹至街邊暗處

蕭案生忙將久昔拉住,自己衝上前去一把拽過戧畫,居遙也從一旁順勢攬過了其手中的小姑娘。

蕭案生絲毫不顧戧畫的掙動,使勁拽住她的兩隻手臂將她提起,阻止了她再對地上那人動手。

居遙將那小姑娘放至地上,見這姑娘毫無醒動,便伸手去探了探呼吸:這是睡著了?

片刻後,蕭案生見其稍冷靜了些,便微微鬆勁,將她放至落了腳,但並沒有完全放開。

“戧畫”

久昔緩緩上前拉過她的手腕,不知她為什麼會突然這樣,隻感覺她不太好,她的身體在顫抖,呼吸也很不平,很憤怒。

“沒事了,戧畫沒事的我們都在”

豆芽和湯田呆愣在遠處,不敢走近,隻不時地望一望周圍,看看有沒有引起彆人的注意。

戧畫掙開蕭案生的手,又將目光轉向那個父親,眼神冰冷地盯著他,再次慢慢地走至他跟前。

“你你,你要做什麼?”那人嘴角淌著一絲鮮紅,驚恐地喊著。

戧畫側著身,半垂著眼,似是並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她此刻的神情那如同從煉獄中逃出的鬼魅,想要吞噬一切活靈的神情。

她緩緩蹲下,一手撐在膝上,目光分毫不移地盯著那人,眼神中忽劃過一絲狠厲:“你想做什麼。”

那人微蹬了幾下腿,似是蹬不動了又停下,隻能顫動著下巴,拚儘力氣才喊出聲音:“我我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是我的女兒!”

似是聽到了早已確認的答案,戧畫絲毫不為所動,看著那人的眼神愈發平靜,愈發沉靜,漸漸地,寂如一灘死水。

“她現在,不是你的了。”

話音落定,見她緩緩起身,在一眾視線下朝那小姑娘走去,未理會居遙那雙騰在半空的手,兩手將那姑娘摟起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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