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發石子裹著破風聲急射而出,將刀疤仆人以及周圍數人儘數打翻。
盧老爺也是一個沒站穩,絆倒在地。
一位長發女子從天而降,她明眉皓齒,美麗靈動,手舉糕點,憤憤不平道:“一群人欺負一個,光天化日,還想殺人!”
盧老爺認出來了,是鐵匠阮邛的親閨女,阮秀。
一個更加招惹不起的存在!
阮秀明眸斜撇一眼渾身浴血的王景,詫異道:“你是王景吧,劉羨陽的好兄弟,我曾經遠遠看到過你。”
王景痛的齜牙咧嘴,但還是躬身致謝。
阮秀擺了擺手,皺起眉頭,對著地上稍顯狼狽的盧老爺開口詢問道:“這位福祿街的盧大老爺,你為何要殺王景?!
待到春分時,洞天的下一任管理者將交給阮邛,盧老爺不敢欺瞞阮秀,不然整個家族都要跟著遭殃。
他嘴唇顫抖,滿臉委屈,兩行濁淚流淌而出,“我也是迫不得已呀!兒子都被我親手活活打死了!那些外鄉人我得罪不起啊!”
王景聽後如墜雲端,詢問道:“那你是冤枉我嘍,憑什麼說我連累了你兒子?還有虎毒不食子,為何親手殺了兒子?”
盧老爺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二人。
阮秀越聽越生氣,拳頭高高舉起,一臉義憤填膺。
王景明白了:盧正陽隻是偷瞄了一眼清風城許氏的胸脯,就被勒令杖斃。
且盧老爺講的十分詳細,那個紅衣小男孩兒在一旁出謀劃策,覺得盧正陽慘叫聲太過刺耳,所以用毛巾塞住他的嘴巴,這樣就可以,一打一個不吱聲。
小女孩兒在一旁全程觀看且拍手叫好,
好像生命對於他們而言,如同螻蟻一般卑賤!
待殺了盧正陽,立了威,又威脅盧老爺前來弄死王景,說是他害的小男孩兒道心不穩。
王景笑了,“你兒子先出言不遜,我也就隻是揪了他的脖領,這就道心不穩了?!
那道心是什麼玩意,豆腐渣還是韭菜餡兒,心眼兒也忒小了些吧!如此就要害我性命?真把我當螻蟻了?!”
他現在懂了係統為何對兩個孩子如此針對,因為放任下去,他們定然會成為魔頭!
王景心中憤恨且暗暗發誓,“不誅殺此男孩兒,女孩兒,難消心頭之恨!不弄死他們,老子道心也不穩了!”
————————
陳平安從自家院子中醒來,印入眼簾的是漫天繁星。
他艱難起身。
院中水缸也被打碎了,水漬清晰可見,靜心喂養的魚兒,因為脫水時間太久,已經死了。
他不懂那個外鄉高挑女子為何突然對他出手,難道隻是因為他看到女子踩到狗屎了嗎?
此時一位高貴公子身後跟著高大老奴行至院外,院牆低矮,貴公子隨手扔出一袋錢幣,“先來後到我是懂的,今天是我搶了你的金色鯉魚,這袋錢幣是補償你的!”
說完就走,沒有絲毫停留,陳平安顫顫巍巍,走路晃動,發覺心頭異樣。
那外鄉高挑女子似笑非笑美其名曰的一指一點,絕對沒安好心!
且他有強烈預感,最後的那一掌,女子已經起了殺心,自己也將命不久矣!
他艱難的將錢袋收起,隻是簡單的舉動,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
他屏息凝神,按照王景所教的呼吸心法,三息之後,身體才有所好轉。
他赫然發現王景還未回來,頓時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有些慌了,“這些外鄉人可都是心狠手辣,下手不留情的主兒,難道大哥,已經遇害了?!”
他憂心忡忡,正欲奪門而出尋找王景。
此時卻有聲音響起,是隔壁宋集薪。他正端坐牆頭,冷冷道:“兩件事,第一,你小子那窮酸命竟然能獲得一袋金精銅錢。
第二,齊先生讓我給你傳個話,你的好大哥王景在廊橋北側不遠的小溪旁邊,被齊先生罰站,給他帶些棉被食物,他得過夜。”
陳平安聽後心中大石陡然落地,他不顧身體不適,王景不死,是天大的喜訊!
宋集薪雖然人不怎麼樣,但齊先生轉達的話語,不敢胡謅!
他不敢懈怠,快速返回屋內,收拾好棉被衣褥,背著大包小包,快速奔赴廊橋。
————————
顧璨家來了位不速之客,手持大白碗的佝僂老人在正堂端坐,顧璨母親十分殷勤,端茶倒水,忙碌不停。
顧璨則是在一角貓著,手中緊緊抱著水桶,裡麵一條泥鰍徐徐遊動。
老者聲音厚重,“顧璨,泥鰍既然是陳平安送給了你,就是你的!”
顧璨雖然忌憚老者,但依舊伸著頭,辯解道:“是陳平安的,就是他的!”
顧璨娘親頓時大怒,走到顧璨身前,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顧璨嚎啕大哭,老者哈哈大笑,“大道之爭,比的就是個爭字,誰爭的過,就是誰的!”
“就是陳平安的,就是陳平安的……”
顧璨依舊嘴硬,顧璨娘親雙眼垂淚,似乎也心存不忍,她不再打顧璨,而是對著老者歉然道:“抱歉截江真君,小孩兒不懂事,讓您見笑了!”
截江真君劉誌茂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混不在意,“母憑子貴啊,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們娘倆等著跟我去書簡湖享福去吧!”
隨後掐指撚算,乾枯手掌竟然有裂紋生長,他麵露詫異神色,心道“此方天地修為壓製太盛,如今目的已經達成,
顧璨和水龍皆已收入囊中,隻是顧璨對陳平安心中愧疚執念太深。
所以,為了幫徒兒除去心魔,走之前,得在齊靜春眼皮底下再做些手腳才行,陳平安必須得死!”
————————
當陳平安到達時,發現阮秀劉羨陽正陪著王景聊天。
待走近看到傷痕累累有些狼狽不堪的王景時,緊張道:
“王景大哥,齊先生可是打你了?!”
三人哈哈大笑,劉羨陽樂不可支道:“陳平安,我一直以為你隻是木頭腦袋,沒想到,還真是,哈哈哈!”
阮秀也笑聲不停,認真道:“齊先生可是儒家君子,文質彬彬,怎麼會輕易打人呢?!”
王景也笑了,但不是笑陳平安,而是感覺太幸福了,一眾朋友的關切,讓他十分暖心。
餘光一撇,他突然發現了陳平安慘白臉色,以及嘴角還未乾的血跡。
笑容瞬變,怒氣緩緩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