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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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房間裡的燈是明亮的,可是被巨大的解肢遮擋住了大半,投下了陰影籠罩在梁洌身上。

梁洌無法形容他看到的是什麼,說是怪物都太過籠統,那是超出他想象和認知的存在。

無數有著觸手形態的東西,從濃鬱的黑氣裡伸出來,如同潮水一樣擁緊了他。

這些觸手顯然隻是怪物的一部分,未知怪物更龐大的身體藏在那些黑氣後麵,不知究竟會有多大。

恐懼感瞬間布滿梁洌四肢百骸,他陡然想起車庫裡他剩下的子彈用在了哪裡,早在那時他就已經見過了這觸手,在那時他就被這觸手怪物盯上了?

他低眼發現他還緊緊抓著那條觸手,整個人都石化一般僵住,隻有瞳孔在不斷收縮,眼淚不受他控製地滾下來。

纏住他的觸手忽然急促地動起來,他不知道這是想做什麼,身體被摩擦得不停顫抖,最後一條觸手伸到了他眼角。

他猝然瞪大了雙眼,以為觸手要這麼捅進他眼睛裡,那條觸手卻是輕輕抹掉了他眼角掉下來的眼淚,接著他腦中轟然響起了無法形容的詭異聲音。

“……彆哭……梁洌……”

梁洌也不想哭,他甚至沒意識到他在流淚,那完全是生理本能的反應。但觸手碰在他眼角,他真的想哭了。

——這玩意到底想做什麼!

無法理解的感受讓他覺得更加毛骨悚然,終於想起來把手裡還抓著的觸手扔出去,再拚命去扯還粘住他的其他觸手,身體裡被帶起的感覺讓他無比惡心,崩潰地大罵。

“彆碰老子!滾啊!”

觸手真的被他罵走了,紛紛從他身上縮開,可是沒有消失,還停留在他麵前,密密麻麻,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條擠在一起,毫無規律地對著他縮動。

惡心!

看清楚與看不見的感受完全不同,之前他看不見隻有恐懼恥辱,可現在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些觸手什麼模樣,就在剛剛這些滿是滑膩液體,長滿蠕動肉刺,怪異,無法形容的玩意就在剛剛還纏在他身上。

甚至在他嘴裡,身體中,不停地刺激著他的官能神經,他的恐懼裡升起了難以抑製的惡心,瞬間胃裡翻湧,趴到床邊吐了出來。

本來晚上也沒吃什麼東西,經過消化吐出來的隻有胃液,可他止不住身體產生的惡心感,一遍一遍吐到他的胃開始抽搐,整個人嘔到脫力地趴在床邊。

過了很久,梁洌終於注意到籠罩在床上的陰影不見了,他連忙回頭,剛剛那些觸手都消失在房間裡,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除了他的身體上。

看一眼他腦中又浮現出那些觸手在他身上做的事,胃裡又不受控製地縮動,可他已經什麼也吐不出來了,隻能難受地蜷縮起來。

——褚玄毅。

梁洌不受控製地想起了褚玄毅,他以前胃痛的時候,褚玄毅會給他做養胃的湯,會溫柔地抱著他給他揉肚子。

他拿過手機,點開了褚玄毅的號碼,可是始終沒有撥出去。

打給褚玄毅他要說什麼?說他被一個怪物強奸了?而且他們都已經分手,他憑什麼這個時候給褚玄毅打電話。

梁洌又倏地把手機扔出去,同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看到是褚玄毅打來的,他緊張地手在手機上捏出了蒼白的骨節。

為什麼這麼晚褚玄毅會給他打電話?

就算他上一秒還想打給褚玄毅,可褚玄毅真的打來他隻想逃避,不想讓褚玄毅知道他發生了什麼,立即掛斷,還把手機埋在了枕頭下。

按褚玄毅的脾氣不會再給他打第二次,他稍稍鬆了口氣,平複了一會兒情緒,起身衝進浴室。

這一次他沒有再去鏡子前麵看身上的痕跡,直接站到花灑下麵拚命搓洗,他反反複複洗了十幾遍,最後搓得全身都要掉皮了才關水出去。

時間還是半夜,但他已經不想再看監控到底拍到了什麼,更不想再在這個房間呆一秒,立即收拾東西,去住酒店。

半夜的小區裡一個人影都沒有,連崗亭的保安都不在,梁洌沒有多在意,目不斜視地把車開出去。

不知是因為過度的恐懼,還是彆的什麼原因,他第二天發燒了,到上班時間連立傑給他打電話,他才意識自己睡過了頭,可實在沒有力氣起來,就和連立傑請了兩天假。

連立傑聽出梁洌的聲音不對,“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有什麼告訴我,我能幫的一定會幫你的。”

“沒有,就是發燒了,過兩天就好了。”

連立傑知道梁洌最不會的就是依靠彆人,隻能安慰,“最近隊裡都不忙,你好好休息吧,等完全好了再回來。”

“謝謝。”

梁洌道完謝就掛了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頭埋進枕頭裡繼續睡覺。

不知睡了多久,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他迷迷糊糊被吵醒,本能地警惕起來,以為是那個怪物又來了。

可是他眯起眼睛,看到的卻是褚玄毅。

為什麼褚玄毅會在這裡?

“彆動。”

褚玄毅坐到床邊,他想起來卻被按回去,接著褚玄毅的手貼住了他的額頭,“你在發燒。”

他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做夢,一眼不眨對著褚玄毅,之前他把話說得那麼決絕,褚玄毅應該不會再來找他了。

所以,他現在隻是在做夢。

確定是在做夢,梁洌忽然笑起來,抓著褚玄毅在他額頭上的手,臉貼過去往手心裡蹭了蹭,聲音發啞地說:“褚玄毅,我頭疼。”

“對不起。”

褚玄毅俯下去,額頭與梁洌抵在一起,熾熱的體溫傳遞過來,他輕吻在梁洌唇上,再次道歉。

“對不起。”

梁洌有點愣,覺得果然是在做夢,褚玄毅從來沒有跟他道過歉,這種事隻有在夢裡才會發生。

但他不理解褚玄毅為什麼道歉,是因為之前要拿錢嫖他?

反正是做夢,他大方地說:“算了,我原諒你了。”

“真的?”

褚玄毅的眼中有流星劃過一樣亮起來,梁洌不懂他這像死刑被大赦的表情是為什麼,不過做夢本來就沒邏輯。

他頭疼得懶得去想,推了推壓住他的人說:“讓開點,我難受,要睡覺。”

“先吃藥,再吃飯。”

梁洌覺得褚玄毅溫柔起來真的很要命,他眼中藏不住的癡迷盯著人,一動不動地回答:“喂我。”

褚玄毅轉過去拿了藥,喂他吃了,又端了一碗粥過來,“要我用嘴喂?”

“彆惡心了!啊——”

梁洌張開嘴,還擔心夢裡褚玄毅會不會真的用嘴來喂他,好在褚玄毅隻是愣了一下,用的是勺子。

即使夢裡他也沒什麼胃口,還是褚玄毅非要他咽了幾口,他胃裡才裝了點東西,接著就腦子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褚玄毅坐在床邊,雙眼死死粘在梁洌臉上,剛剛溫柔的神情瞬間變得深沉可怕。

他輕輕用一根手指抹過梁洌的唇角,身周驀然騰起無數菌絲般的黑氣,數條觸手瘋了一般伸出來,懸在梁洌旁邊,想碰又不敢碰,詭異地抽搐扭動。

“為什麼這麼怕我?”

褚玄毅問出來,可梁洌在睡夢中沒有任何反應來回答他,他驀然又俯身貼下去,伸出異於常人的舌頭舔過梁洌的臉,然後是脖子,唇,最張那尖細的舌尖擠開唇縫往裡伸進去,他捧住梁洌的臉吞噬一樣地吻下去。

“呃嗚——”

梁洌不舒服地發出聲音,卻被侵入得更深,粗糲的舌頭攪動在他口腔裡,與他的舌頭糾纏,清洌發粘的水漬從唇縫裡流出來,又被過長的舌頭卷回他口中。

“……梁洌……你為什麼要怕我……你不愛我了嗎?”

褚玄毅把發燒的人弄得體溫更加燙人,他還覺得不夠,舌頭從梁洌的唇一路向下,一遍一遍掃過喉結,再到鎖骨。

梁洌感覺到了胸口的異樣,微微睜開眼,看到趴在他胸口的褚玄毅,以為還在做夢,就向褚玄毅告狀,“嗯嗚……彆碰,有怪物、惡心,祂碰我很惡心,我想殺了祂——想殺了祂——”

怪物。

惡心。

想殺了祂。

褚玄毅如石化般僵住,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盯著梁洌半夢半醒也蹙起眉頭的臉看了很久,最終小心把衣服拉回來,扯起被子給他蓋好,聲音僵硬地回答:“我不碰你,睡吧。”

梁洌根本就沒醒,翻了個身繼續沉睡。

褚玄毅卻不敢再靠近床,離了床一步遠,佇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盯著梁洌,身後無數的黑氣如同怪物瘋狂地扭曲湧動,往房間之外的方向漫延出去,一瞬間整個酒店裡的人都在如同有形的恐懼裡呆滯地跪下。

梁洌清醒已經是一天後,他感覺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好在睡了一天他的燒退了,隻是全身還殘留著酸痛,癱在床上一點也不想起來。

過去一天,他真正的冷靜下來,回想發生的事。

從第一次見到那條觸手開始,觸手對他就很異常,有種仿佛認識他的感覺。

所以,不是那個怪物意外選中了他,而是本來就針對的是他。

可是為什麼?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至於跟褚玄毅一樣,滿腦子黃色廢料。

而且小區的人精神失常,自殺案的幾個死者,是不是都是因為祂?

想起這些問題梁洌又開始頭痛,正好手機響起來,他暫時放棄去想,接起來卻又是另一個困擾他的問題。

給他打電話的是莊鳴,聲音有些猶豫地問他,“梁洌,你在哪兒?”

“應該是我問你在哪兒。”

梁洌和莊鳴的關係其實算得上很好,他少年時第一次察覺到自己對同性會產生生理反應,嚇到不行,是莊鳴看出來給他科普了關於同性戀的事。他和褚玄毅在一起後,唯一看出來他談戀愛的,也是莊鳴。

他一直覺得莊鳴是個穩重,什麼事都遊刃有餘的人,在這之前無論如何都無法把莊鳴和邪教扯上關係。

莊鳴沉默了好會兒才繼續說:“我知道你現在不相信我,但是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老師他們的線索,你還想找他們嗎?”

梁洌一下捏緊了手機,“你為什麼要加入那種組織?”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這世界沒什麼意思,想要看它完蛋。”

莊鳴用著玩笑似的語氣說著想要世界毀滅,梁洌一時不知要怎麼回答,他知道莊鳴一直以來都過得很壓抑,大概是與他截然相反的另一個極端。

他的人生裡大部分時間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人在乎他做什麼,也不會有人要求他做什麼。

莊鳴卻是有太多的人對他有要求,無論他做什麼都有人插手,甚至連結婚的對象對都不是他自己選擇的。

他理了一遍莊鳴的話問:“你加入的那個、教,他們的目的是毀滅世界?”

“誰知道。”

莊鳴回得含糊其詞,又對他說:“我知道他們的總部在哪兒,如果你想找到老師他們,線索最有可能在那裡。你要是還想找他們,我就帶你去。”

“你帶我去,不會被懲罰?”

莊鳴驀地又笑了,“我都不想活了,還怕什麼懲罰。”

這是莊鳴第一次直白地說自己不想活了,梁洌沒有立即接話,他知道這種想法不是靠彆人勸兩句就會改變的。

無論是為了找到他養父母,還是因為莊鳴他都沒有理由拒絕,篤定地答應:“我跟你去。”

“半小時後,學校門口見。”

“好。”

梁洌不想考慮太多,掛了通話立即起床,先去迅速洗了個澡。

過了一天他身上的痕跡好了一些,他強迫自己彆看,也彆再回想,洗完就換了衣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就在他走的時候,猛然看見房間垃圾桶裡有退燒藥的藥盒。

酒店不可能把上一個客人的藥盒留到現在,可他不記得吃過藥,隻記得夢到褚玄毅給他喂了藥。

難到那不是夢?可褚玄毅怎麼知道他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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