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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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空曠漆黑的地下車庫響起了連續的槍聲,梁洌一口氣射空了彈夾,槍聲的回音反複回蕩,他緩緩低下眼,將手機微弱的光線向觸手照過去。

觸手確實被子彈打穿了,可就像打在某種液體裡,穿過去隻激起了一圈波動,他看下來的這點時間又恢複如初。

這他大爺到底是什麼玩意!

梁洌要絕望了,而觸手像是被他惹怒,本來輕貼著他的臉頰,現在變得用力起來,那些如同舌頭的肉刺卷刮著他的皮膚,密密麻麻的酥癢觸感從他的臉開始漫延,最後遍布了他整個脖子。

他這才意識到觸手卷住了他的脖子,仿佛下一刻要把他的頭從脖子上擰下來。

可他的彈夾已經空了,而且連槍也毫無作用,他不知道要怎麼逃脫。

然而,觸手並沒有擰下他的脖子,甚至沒用讓他難受,如果貼在他皮膚讓他快瘋了的觸感不算的話。

並且在他的注視下,比他腿還粗的觸手上麵發芽一樣,片刻長出來一條像手腕似的小觸手,伸過來纏住了他的手。

他不懂這玩意想做什麼,可強烈直覺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他任由觸手把他的手放在了大的那條觸手上麵。

這什麼意思?

梁洌無法理解,小觸手突然卷走了他手裡的槍,把他的手掌按下去,讓他的掌心貼在了觸手上麵,是剛被他槍打中的地方。

彆人不知道,但梁洌的手心異常敏感,褚玄毅惡劣起來的時候會故意把他兩隻手握在一起用。

那滑膩粗糙的觸感貼上他手心的瞬間,觸手主動在他手心裡磨蹭起來,他腦中浮現了褚玄毅對他的手做的,瞬間所有細胞都被詭異的感覺爬滿。

他克製不住全身戰栗,上升到極致的恐懼讓他壓抑住了恐懼感,毫不猶豫扯下脖子上的觸手,狠狠一腳踹出去。

“彆碰老子!惡心!”

梁洌罵完,恐懼感再次回籠,然而還不等他想觸手要怎麼弄死他,觸手卻從他身上縮開。

那種被無數舌頭舔舐的感覺終於脫離,他鬆了口氣,小心將手機往前照去,卻見那麼大一條,詭異的、可怕的、難以形容的觸手耷拉下去,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彆問他為什麼能從一條觸手上看出“垂頭喪氣”,他也不知道。

這時,他背後的樓梯間裡傳出急促的腳步聲,小楊第一個衝出來。

“梁隊!”

梁洌急忙視線稍稍往回一瞥,想提醒他們不要過來,可就他一轉眼的時間,觸手和黑氣倏地都消失了。

他連忙視線去找觸手去了哪裡,卻有什麼突然塞到他手裡,他拿起來一看,是他剛被觸手卷走的槍。

他腦子裡冒起一串問號,竟然還把槍還給他?

小楊到了梁洌旁邊,舉著槍警惕地問:“梁隊,什麼情況?”

其他人也紛紛出來,擺出戰術站位,將整個車庫搜索了一遍,什麼也沒有,連梁洌打中了平頭男也一滴血跡沒留下。

所有人古怪朝梁洌盯過去,小楊無比奇怪地問:“嫌疑人呢?”

他們肯定是聽到槍聲下來的,可是沒有嫌疑人,就沒理由開槍。

梁洌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如果實話實說可能不會有人信,甚至認為他精神出了問題。

他把槍收起來說:“先回去再說。”

回到隊裡,審完被抓的人,梁洌受到了鄭局格外的表揚,因為他們意外抓捕到了一個邪教團夥,但本來這次行動要找的莊鳴,卻逃脫了。

梁洌能夠休息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躺在椅子裡盯著窗外的夜色一動不動。

他們抓回來的人沒審出什麼,相反一個個都跟要英勇就義一樣,像警察才是反派。但調查了他們所謂的“客戶”,發現大部分現在都是失蹤狀態,情況基本和莊鳴一樣,很可能都自願加入他們,與家人斷了聯係。

不過還是沒找到前麵自殺案與“公司”有關的證據,梁洌想著被槍打中也如同無事的平頭,和地下通道褚玄毅的助理,這兩人很明顯不能再用正常人類來形容。

還有那個標誌,他養父母失蹤是不是和這個組織有關?

“梁洌。”

聽到連立傑的聲音,梁洌直起脖子看去,連立傑過來靠坐到旁邊的桌上。

他問:“怎麼樣了?”

連立傑呼了口氣回答:“查了所有相關人的賬戶,那些‘客戶’都沒有大額的資金流動,有的人甚至在之前連溫飽都成問題。”

一般的邪教組織無論什麼名義,最本質的目的都是最上層的人斂財,可連立傑這話的意思,是這個組織並沒有斂財。

無論從哪個層麵來說,都比斂財更麻煩。

連立接接著說:“我們查到的隻是他們的一個窩點,全國應該還有很多個,所以這個案子也轉交給反邪教局了。”

“又轉!”

梁洌倏地站起來,像要把天花板捅個洞一樣,連立傑用眼神拉住他說:“你急什麼?這種全國大範圍的調查,我們本來就不方便,那邊有自己的係統,查起來比我們容易多了。”

他驀地又跌回椅子,望著窗外好一會兒才說:“我在他們宣傳冊裡看到了一張照片,裡麵出現了一個標誌,和我爸媽失蹤時,我看到的那人身上的標誌一模一樣。”

連立傑知道梁洌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放棄找他養父母,當初去考警察學院也是為了找他的養父母。

他安慰道:“這和之前的自殺案不同,那邊你可以隨時去問。至於你爸媽,可以轉過去時叫他們替你留意,如果有線索馬上告訴你。”

梁洌歎氣,“也隻能這樣了。”

連立傑仍舊盯著梁洌,好一會兒了才問:“你的子彈怎麼空了?追的嫌疑人怎麼樣了?”

梁洌知道這才是連立傑真正要問他的事,他們平時少一顆子彈都要寫報告,何況清空了彈夾。

他轉身連立傑回想,“我當時追著莊鳴和另一個嫌疑人下樓,莊鳴在22樓時和另一個嫌疑人分開,我通知了其他人去22樓,自己追另一個嫌疑人到了最底層的車庫,然後在那裡對嫌疑人開了一槍,然後他被一股黑氣一樣的東西勒住,消失了——”

連立傑聽完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沒有懷疑梁洌,之前的幾個自殺案他其實也沒那麼堅定了,就算不是什麼鬼神之類的,也可能是目前他們所不知道的科學。

可梁洌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他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下文,繼續問:“接下來呢?剩下的子彈你用在哪兒了?”

梁洌的記憶忽然變得混沌模糊起來,他好像記得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存在,讓他把子彈打光了,可是他一回想記憶就像被什麼蒙住了,隻有一個印象,具體想不起來看到了什麼。

“梁洌?”

連立傑看梁洌想得都快走火入魔了,連忙叫他,好一會兒梁洌才像回過神來告訴他,“我說我想不起來,你信嗎?”

他一時沒有回答,注視著梁洌好半晌終於說:“報告你就寫子彈全用來射擊嫌疑人了。”

梁洌回對上連立傑的視線,他們不允許想不起來子彈去哪兒了,解釋不清很麻煩,可射擊嫌疑人也很難解釋,他問:“那嫌疑人消失了怎麼寫?鄭局信嗎?”

連立傑想到那個神秘部門,鄭局應該知道得比他們多點,他篤定地回:“照實寫,交上去再說。”

梁洌聽了連立傑的照實寫,寫完已經晚上10點多,他交給連立傑後,“老大,你也早點下班。”

連立傑忽然欲言又止地叫住他,“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如果有什麼困難,或者不順心的事,你可以跟我說說,我幫你出出主意。”

他遲疑了一下才想到連立傑問的是什麼,笑起來說:“老大,我那是故意說的,你還當真了?你看我像覺得人生沒有意義的樣子嗎?”

連立傑對於梁洌的身世聽說過大概,梁洌在11歲前都是孤兒,11歲才被收養,可是隻過了短短7年有家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孤身一人。他沒經曆過這些,但當了這麼多年刑警看過的太多,無論是幼時孤苦的無依無靠,還是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親人,他都能理解是什麼感受。

他不覺得梁洌像是覺得人生沒意義了,但也不是說出來的這麼完全沒事,不過梁洌不願說他也不能強迫,隻得跟著笑了笑,“有什麼事一定跟我說,我一直把你當弟弟一樣。”

“彆這麼肉麻。我下班了,早點回家陪嫂子和又又。”

“不用你說,你先走吧。”

梁洌轉身向連立傑揮了揮手,走出門遇上了迎麵跑來的肖駿皓。

肖駿皓急刹地停在他麵前,把車鑰匙還給他,“師兄,你的車鑰匙。”

“顏晨辰怎麼樣?”

他接過鑰匙問了一句,肖駿皓連忙認真地向他彙報,“醫生說她受了驚嚇,不過身體沒什麼事,不過一直不太清醒,可能要過兩天才能去問話。”

梁洌用眼神表示知道了,隨口問他,“你下班了嗎?要不要我送你?”

肖駿皓幾乎是瞬間臉上綻開了笑容,但這笑不到一秒就滅下去,他甚至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拉開與梁洌的距離說:“不用了,我去坐地鐵,很方便的。”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見。”

梁洌毫不猶豫走了,肖駿皓不舍地看著他的背影,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六月的天氣太多變,外麵不知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雨,梁洌把車開出車庫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眼褚玄毅上次站的路邊,恍然感覺褚玄毅又在那裡,一眨眼又什麼也沒有。

到家後他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可是打開燈對著毫無聲息的房子,他不自覺想起了過去四年的每一次回家。

每一次打開門,褚玄毅總是在門口等他,柔和暖色的燈光從餐廳打到了褚玄毅背上,飄來飯菜的香味。

此刻沒有人在等他,也沒有做好的飯菜,不過他晚上在隊裡吃了也不餓,隨意把鞋子踢在門口,就直接去浴室洗澡。

洗完躺在床上,他不自覺回想最近的案子,好像和他所有在意的人都扯上了關係。他養父母,褚玄毅,甚至莊鳴,像被一條線未知的線串在了一起。

那個邪教到底是做什麼的?他養父母失蹤和邪教到底有沒有關聯?和之前的自殺案又有什麼關係?

還有那個神秘部門要隱瞞的是什麼?是真的有超出唯物主義的存在,還是什麼不同於普通科學的技術,比如能夠控製彆人的大腦,就像今天顏晨辰那樣。

想到顏晨辰,他又想起當時仿佛背後有人的感受,還有莫名消失的嫌疑人,之後——

梁洌不禁給了自己腦袋一下,他到底為什麼想法起來?嫌疑人消失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一回想就有種心悸的恐懼?

淩晨2點,梁洌終於睡覺著了,漆黑的房間裡悄然地浸出了黑氣,瞬間聚集起一大片,和車庫裡同樣的觸手伸出來,先將大門口亂扔的鞋整齊擺好,再出現到梁洌的床頭。

梁洌睡得很沉,沒有察覺到那條貼到他腳腕上的觸手,沿著他的腿往上爬。

此刻的觸手變得像是某種軟體物種,軟趴趴地貼住他,毫無規律地縮張,直到爬到了他的人魚線下,往著中間聳了聳。

梁洌不自覺地呢喃出聲,“彆動,褚玄毅。”

觸手微微頓了頓,立即穿過障礙往上伸去,大腿粗的觸手壓在梁洌身上,觸手尖攀到了他臉上,像是要表達什麼一樣,不停用著觸手上的某處蹭著他的臉。

“呃嗯——”

他不舒服地哼出了一聲,觸手如同受到了刺激,趴在他身上來回地打起了滾,同時發出了不屬於人類的低語。

“……你罵我……惡心……你不愛我了……梁洌……你罵我惡心……你不愛我……又不愛我了……”

觸手像是越說越難過,緊緊地把梁洌整個人都纏起來,無數的肉刺貼滿了梁洌全身的皮膚,瘋狂的舔舐,吮吸,而回蕩的低語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沉,像是無數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你不愛我了……又不愛我了……”

這一刻,整個小區的人又被突死地嚇醒,驚詫地睜開眼,如同屍體一樣毫無反光的雙眼對著虛空,身體卻急劇地抽搐扭動起來,接著統一發出了崩潰的嘶嚎。

“……你不愛我了!”

梁洌覺得吵得厲害,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一條比他人還長,有他大腿粗的巨大蚯蚓,在他身上蠕來蠕去,滾來滾去,滑膩粗糲的觸手摩挲著他的皮膚,以一種極其扭曲怪異的姿態,對他念叨了一個晚上。

——你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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