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師》的這篇,顧陸半個月前就寫完了,隻不過翻譯成俄文花費了點時間。
當下全體毛熊國文壇之人都在“鑒證”,包括給顧陸翻譯的漢學家,故此花費這麼多時間。
“是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謝爾蓋下載郵件的附件文檔並且點開,首先就瞧見了《三大師之陀思妥耶夫斯基》。
這……謝爾蓋感覺對方有些托大了,能夠寫出兩三味托爾斯泰的滋味,已是不易,何況再加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認為,最優解是繼續寫托爾斯泰傳。
[想以恰當的方式談論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他對我們內心世界的意義,是一件十分困難且責任重大的事情,因為丈量這樣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人的宏偉和力量需要采用全新的標尺。]
開篇,讓謝爾蓋的閱讀狀態鄭重不少,情緒在外的表現,就像緩慢剝開巧克力的金箔紙。
國內又叫做“大頭娃娃巧克力”,因為圓圓的,糖衣上又有個外國嬰兒。
當然這款巧克力沒在國內售賣,所以基本華夏境內俄特產店裡幾乎都是假的。
“希望顧陸先生能寫出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分精神……”
作家是知道陀老創作的力量,這非常好,知道自己不知道,這是最高的智慧。
十幾分鐘之後。
謝爾蓋沉思,對方應該能寫出三四分。
四十分鐘後。
他感受到作者對陀思妥耶夫斯基創作生涯,真可謂信手拈來。
不對,不單單是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了解,是對整個歐美文學的了解。比如巴爾紮克、維克多·雨果、司各特、狄更斯他們作品裡的角色,都是全都質樸單純,目標明確,隻有他們碰到的偶然事件才能色彩紛呈。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所以偉大,很大原因是,他的人物不僅有高尚,也有卑鄙。
此外,陀的作品世界,好像是苦難組成,所有書中角色都有欲,追求幸福之欲。
柯裡亞躺在火車底下(白癡),為了向自己證明他的勇敢;拉斯柯爾尼科夫(罪與罰)謀殺了老太太為證明他那拿破侖的理論……
不會像巴爾紮克那樣用身份階級來描寫一個人的性格,控製了社會就是贏家。不會和狄更斯一樣,擠進城市,安頓下來,建立家庭後平平淡淡就是贏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好像是煉獄一樣,反複的描寫一件事“人要真實到什麼程度,才是一個成功的人”。
“要讀多少遍陀思妥夫斯基的作品,才能寫出來這樣的傳記啊。”謝爾蓋隻看了一半。
一個小時過去,謝爾蓋辦公室桌麵全是巧克力糖紙,他從桌上彈起,工裝褲的口袋上裝飾用的金屬扣刮蹭到桌子都沒注意。
“乒乒乓乓“地來到主編辦公室,正在寫稿的博達夫嚇了一跳,但很快調整好情緒。
“謝爾蓋,有什麼事值得你如此激動?”博達夫問,“快說吧,我知道你是個冷靜的人,難道是顧陸先生對托爾斯泰的描寫太好了?我就說,當他好似布依達要寫毛熊國文豪傳記時,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寫好。”
沒錯的,顧陸要做文豪傳記,幾個月前就在圈子裡流傳開來。
“博達夫先生您隻對了一半……顧陸的新作是一部精彩的作品,但是陀思妥夫斯基的傳記。”謝爾蓋說,“這是我見過最精彩的傳記……之一。”
補上一句之一,因為謝爾蓋想起,自己的頂頭上司博達夫先生前幾年發表過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惡》。這個“惡”是指陀老塑造角色時非常的“凶惡”,哪怕是梅詩金公爵這種“聖人”一樣的角色。
言歸正傳,博達夫聞言一怔,隨即笑了笑:“他,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傳記?那為何不把《卡拉馬佐夫兄弟》續寫了?”
謝爾蓋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人話嗎?卡拉馬佐夫兄弟即便沒寫完,但也被譽為歐美最偉大的長篇,沒有之一。這玩意是作家能續寫的?
“開個玩笑,”博達夫知道自己瞧不上顧陸寫陀老的語氣太明顯,就收了一點,“真是驚喜,那我來看看。我對陀思妥夫斯基先生還是比較了解的。”
兩人對話至此也差不多就結束了,謝爾蓋離開辦公室時頓了頓,想說“要不還是彆看了”,畢竟容易被打擊。
博達夫主編經常說自己是最了解陀老的人,要是還沒一個外國人了解……很尷尬啊。
最終謝爾蓋還是關上那門,巧克力吃多了有點齁,勸告的話說不出口,得去茶水間,喝點水。
那麼主編辦公室又隻剩下一人,博達夫先生不能說漫不經心吧,但也懷揣著老師批改學生作業的心態,打開郵件。
“因為時時、步步、處處都布滿秘密,他作品中的每一個人物背後仿佛都有一條豎井,直通人世間妖魔般的深淵中……”有點東西,博達夫想繼續看。
如果說茨威格續寫托爾斯泰遺作,是很了解托老。那麼對於陀老,那就更加了解,因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茨威格的文學偶像!
所以博達夫的表情越看越嚴肅,一個多小時候。
他道心崩潰了!
……
國外因為顧陸不平靜,國內也是,同樣不平靜,同樣因為顧陸。
趙主任很沉默,熟悉他的人都知曉,抿著嘴連嘴唇都瞧不見的狀態,是雷陣雨來臨的預兆。
或許不該叫趙主任,他的位置在統戰部門向上動了動,隻是叫習慣了懶得改,還有個原因,他再升一步的職稱就不能寫了。
他用統戰部門的座機打給啟副主席,嚴格來說,和他對等的領導該是文化部的二把手,再怎麼也該打給文聯,作協副主席……實在是不對等。
就好比金丹老祖,你不可能找個煉體的說話。
“趙部,有什麼指示?”啟副主席接通電話十分恭敬,聽聞對方是因為作協向上推薦了顧陸而打來,他心中一陣高興,你看看,朋友費還是有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