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你終於來了!”
陳戟剛進客棧的門就聽到婦人的聲音。
扭頭看去。
婦人懷裡抱著個包袱,坐在角落一張恰好可以看到門口的桌邊。
麵色雖還有些陰翳,卻已經有些許盼頭。
看到陳戟出現,連忙小跑過來,打開懷裡包袱,露出一份房契交易書。
“永賣房屋文契”
“茲有立契人王三勇,係河間府鐵金鎮籍,今因闔家搬遷事,經中人鄭明說合,將祖遺房屋打鐵巷甲字第十五號賣與……”
除了買方人名空著,其它地方都寫的規規矩矩,就差簽字畫押再去衙門交了稅就可以完成。
陳戟不免側目。
他原以為婦人最多隻是打探好消息,沒想到竟然連房契交易書都弄好了。
而且價格也很公道。
要是按照房契上的麵積來算,差不多是一座三進的院子,隻賣九十兩銀子,倒是便宜的厲害。
隻是看專業程度,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
“不敢瞞道長,是請掌櫃找了個熟悉的牙行做的,正巧這宅子要賣,知道不是做局,我也去看過,確實方正,便做主定了下來。”
“若是不合適……”
“無妨,你看過房子,又是熟悉的人,我給你銀子,付了錢便準備采買開草藥鋪用的東西就好。”
“啊?”
婦人還有些沒回過神。
這可是好幾十兩銀子的事情,怎麼陳戟連管都不管,就交給她這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去做。
“道長你如此放心我?”
陳戟點點頭。
“你說自己可以做,我便相信你,可有問題?”
“無。”
“那便是了,我還有事情要回去,下次再來時,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一定。”
婦人心頭湧上激動,盼頭更足了些。
正要走,陳戟又叫住她。
“道長還有事?”
“還忘記請教姓名?”
“婦道人家哪裡有什麼姓名,父親姓孫,在世時,鄰裡都叫我孫二姐,夫家姓盧,後來便稱我盧家娘子,如今倒是不知該有什麼名字。”
“道長若是覺得方便,便喊一聲孫阿姐罷了。”
“也好,那便稱呼你孫阿姐。”
陳戟點點頭。
她日後要在草藥鋪做事,總是要有個名字才好稱呼。
“我姓陳名戟,日後喊我陳先生就好。”
“我先去了,孫阿姐去采買的時候讓他們勿要省錢,用最好的料子來,若是發現問題,可是一文錢都不會給他們的。”
“曉得,陳先生自去便是。”
陳戟想過沒有遺漏,這才出門往仙台山的方向去。
行至集市口,陳戟目光掃過攤販們叫賣的東西,忽地停住腳步,轉方向進了集市。
買過房子,身上還有老觀主給的十兩銀子。
正是該給狐狸們買些東西。
進了集市,陳戟不住感慨這世道原來也有這般豐富的東西。
柴草垛上插著糖葫蘆、挑擔中裝著桂花糕、木盒中是各色蜜漬果乾、還有乳糖圓子這類很像是奶糖的小吃。
“糖葫蘆幾錢?”
“五文一串。”
“這一垛有多少串?”
“應該有四十串”
“全要了。”
“啊?”
“連垛子給我即可,銀子等下一並結給你。”
“這可不……行!”
陳戟掏出銀子,十兩紋銀一閃而過,扛著葫蘆的攤主話邊拐彎答應下來,笑著跟在陳戟身後,主動幫忙扛著,還詢問要不要送到府上。
“府上太遠,先這樣就行,等會幫我送到鎮子外就行。”
“好!”
紋銀是真,隻是去鎮口而已,賣糖葫蘆的果斷答應下來。
陳戟又去賣蜜棗、桂花乾、果乾、乳糖圓子的攤位上走一圈。
同樣是問了數量全部打包買走。
一時間集市裡賣東西的攤販全都知道街上來了個闊少,全部拿著東西擠過來讓陳戟挑選。
“這位公子,買我家的吧,我家的冰酥乳酪可好吃了!”
“公子,要不試試我家的楊柳露,這時節最是爽口。”
“還有我這裡,有薑片冬瓜糖,潤肺清痰,最適合當零嘴了。”
有錢便是公子,也沒人管陳戟穿著道袍,全都喊上公子。
“……”
“冬瓜糖也全要了!”
陳戟再喊一聲。
估摸著身上的銀兩剩的不多,便喊人去剪了銀子付賬。
全部付完,果然隻剩下三錢不到。
陳戟便讓他們全部裝好送自己到鎮子外,通往仙台山的路口。
“公子可是要出鎮子?要不去找商隊人多再行?”
“鎮外有妖鬼,多害人,前些日子才死了個樵夫,他那娘子前日還在客棧哭呢……”
“鬼已除了。”
陳戟緩緩道。
“是陳道長!”
這時有人高叫一聲,認出陳戟。
“鬼便是這位道長捉的,昨夜在客棧我見到了,隻是一時眼拙沒有認出來,道長見諒!”
於是攤販們又沸騰了。
有幾個甚至不好意思收銀子,掏出來就要還給陳戟。
“道長幫我們清理乾淨路上的妖鬼,報恩還來不及,如何能收道長的銀錢!”
“是極,這若是收了道長的銀子,回去怕是要讓同鄉戳脊梁骨。”
“道長還是收起銀子吧,這些吃食就當是我們的感謝!”
“一事歸一事,不能如此算。”
陳戟擺手。
“我如今也是要在鎮子裡開草藥鋪,以後還要打交道,若是這次如此,難道能次次都如此?”
“確實不能。”
“所以,收了吧,心意領了。”
陳戟接過他們整理好的零嘴,又扛著插滿糖葫蘆的稻草垛杆準備出發。
“陳道長且慢!”
身後有人喊住陳戟。
“道長帶這些東西行動不便,在下貨擔空閒,可借道長先用,下次回鎮還我便是,就在姚記雜貨鋪。”
陳戟看去,那人背上確實有個比尋常貨擔還大些的貨擔。
“多謝郎君幫助,等回來一定親自送還。”
眾人揮手送彆,陳戟背著行囊踏上回山的路。
說來奇怪。
有些路初次走時隻覺得無比漫長,等返程時卻又覺得好似眨眼就至。
陳戟此刻便是如此。
下山時耗費一天一夜,覺得苦不堪言,返程時沒走多久竟是到了仙台七友出現的地方。
地上還有散落鬆果的痕跡,卻不是雷擊鬆樹結出的那些。
“有鬆鼠在嗎?”
陳戟停住腳步高聲呼喊。
四周草木沙沙,並無回應。
“看來是不在,應當是出去做彆的事情了。”
陳戟搖搖頭。
本想順路跟鬆鼠分享問到的消息,這下隻能改日再來了。
卻不想剛起身,遠處就傳來唧唧聲。
陳戟遠眺,看到樹洞內鑽出一個尖腦袋,看見陳戟瞬間大笑著鑽進樹洞大喊。
“快出來!陳先生回來了!”
很快,樹洞內就鑽出一排鬆鼠,站在樹乾伸長脖子,確認是陳戟後飛快跳下樹,蹦到陳戟麵前。
臉上的激動藏都藏不住。
大鬆鼠更是一邊搓手一邊緊張詢問。
“陳先生,你怎麼這就回來了?”
“事情辦完了,便回來了。”
“那功法的事情?”
“還沒有問到。”
陳戟慚愧搖頭。
“我找上清涼山清風觀的高人詢問,他也沒有鬆鼠修行的功法。”
雖然猜到可能是這個結果,可等真的聽到陳戟說出,鬆鼠們還是感到失落。
尤其是它們也聽過清風觀的名號,知道這大約是真的沒有辦法。
於是歎口氣,連尾巴都垂在地上。
“不過老觀主人很好,沒有收你們的鬆子,告訴我有機會可以去墳山鎮問問,那裡魚龍混雜,說不定會有。”
陳戟又道。
“老觀主真是個好人。”
鬆鼠感慨著,臉色好了幾分。
“這次下山我也有一些經曆,可以同陰司說上話,到時候也可問問陰司知不知道。”
鬆鼠們的眼神幾乎亮到發光。
“陳先生真是好人!”
“這種時候還記得鬆鼠的事情,真的很好啊!”
“倒也不用急著說,萬一陰司都不知道,那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若是真的這樣,那我們也隻能接受了。”
大鬆鼠哀歎道。
接著看向陳戟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從這去狐狸處還有很遠,陳先生背著行囊恐怕不便。”
“正好我們也許久未見槐前輩,不如同去?”
“也好。”
鬆鼠與狐狸也算故交,陳戟便放心放下行囊,與他們一同踏上回狐狸處的路。
再看身旁同樣扛著行李零嘴的鬆鼠,竟有一種衣錦還鄉的感覺。
真好啊。
陳戟想著,加快腳步。
不知不覺,狐狸處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