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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前途(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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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石城

城郊大營

預備軍官宿舍

「喂喂喂,我聽說,全軍的騎兵都要攏到一塊去。」

克勞德·李坐在自己的行軍床上,探出身體,對著鄰鋪,煞有介事地說:

「咱們鐵峰郡的騎兵和步兵也得分家,騎兵那邊現在議論紛紛,都在想法子打聽自己的去處呢!」

緊挨著克勞德床位的行軍床上,侯德爾無精打采地蜷臥著,隻露給克勞德一個後背。

聽到克勞德的話,他忍不住冷哼一聲,譏諷道:「聽這個說,聽那個說,聽個屁!都他媽是瞎咧咧。騎兵要分走?那乾脆把大炮也交上去算了,看看梅森保民官答不答應。」

自從參加完那場「入學考試」,侯德爾就一直處在這種悶悶不樂、憤世嫉俗的狀態中。

而且由於考試結果遲遲沒有公布,侯德爾的症狀也越來越嚴重。

克勞德對此早已習慣,所以自動忽略掉了猴子的陰陽怪氣。

「你還真彆不信,人家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克勞德一邊說,一邊環顧宿舍。

同宿舍的其他「泥腿子」都出門了——他們不願意和「皮靴小子」們待在一間屋子裡。

所以寬敞的宿舍裡隻剩幾個皮靴小子在假模假式地看書,外加一隻不想動彈的猴子,以及猴子的臨時飼養員克勞德·李。

確認留在宿舍內的皮靴小子們沒在偷聽後,克勞德又往侯德爾身邊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我可還聽說了一件不得了的事——閣下要升官啦!」

「哎呦,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侯德爾不耐煩地搖頭,本能地想要反駁,直到他真的聽明白了克勞德在說什麼。

他輕咳一聲,不滿地咕噥,「閣下升官有什麼不得了的?早該升升了!」

「那是自然,」克勞德故作深沉,努力在自己那張還很有少年感的臉上,撐起飽經世故的成年人的輪廓,「可問題是,要升到多高。」

「多高?」侯德爾無名火起,豁地坐了起來,怒視克勞德,「還用問?當然是平起平坐!」

「對的,咱們都是這樣想的,」克勞德先是點頭讚同,隨即又一本正經地問,「可是像塞伯少校那種,原本比閣下軍銜高的人,該怎麼辦?彆的郡的軍官,又該怎麼辦?」

侯德爾的無名火瞬間被憋了回去,他呆坐半晌,突然使勁地抓撓起自己的頭皮。

「這幫大老爺,真是麻煩死了!還不如痛痛快快乾一仗呢!」

侯德爾氣急敗壞地倒回床上,一把扯起毛毯,蒙住腦袋,「愛怎麼樣怎麼樣吧!還有,你跟我說這些乾嘛?我連自己要去哪都不知道!得了閣下的心嗎?」

侯德爾越說越大聲,毯子隻是讓他的音色聽起來有些發悶,完全沒有起到隔音的作用。

不遠處,被侯德爾的聲音打擾到的皮靴小子們,紛紛向二人投來責備、好奇的目光。

克勞德打了一下侯德爾的後背:「小點聲!」

侯德爾又冷哼一聲,但沒再繼續抱怨。

「跟你說,還不是因為你是閣下的親衛?」克勞德低聲說,「我琢磨著,你的消息肯定比我靈通。」

「還親衛呢?」侯德爾氣哼哼的,「我都被趕回來了。」

「預備軍官都被解除職務、留營待命了呀?又不是你一個人。」

「閣下這次出門也沒帶我。」

「不也沒帶彆人?」克勞德嘿嘿一笑,「你看,雖然你不承認自己是閣下親衛,但你還是自認比我們都高一等。」

侯德爾不吭聲了。

「放心吧,」克勞德寬慰侯德爾,「哪怕你交一張白卷上去,

閣下也不會讓你被刷掉的。我都想不通你究竟怕個什麼勁……」

侯德爾沉默許久,猛地甩掉毛毯。

「是死是活!」侯德爾煩躁地咆哮:「倒是給個痛快啊!」

……

與此同時,在楓石城內,市政廳的會議室裡。

理查德·梅森同樣在心中呐喊:「給我個痛快吧!」

在梅森上尉的正對麵,坐著一個臉色不善的光頭——蓋薩·阿多尼斯上校。

蓋薩上校的右手邊,坐著有頭發但是一樣麵帶慍色的斯庫爾·梅克倫上校。

蓋薩上校的左手邊,坐著馬加什·科爾溫中校。

平時臉上總是掛著對凡事都不在乎的微笑的馬加什中校,此刻的表情也異常嚴肅。

一介上尉對上三位校官,氣勢上天然就弱一截,更不要說鐵峰郡方麵本就理虧在先。

「既然又是你來,」蓋薩上校凜聲打破沉默,「那就說明蒙塔涅小子還沒回來,對吧?」

梅森擦了擦額頭的汗,「沒錯……不過他送了信回來,說他已經返程,算日子,到楓石城就在這幾天。」

蓋薩上校和善地笑著,配合覆蓋了他半張臉的恐怖傷疤,看起來就像他的腦袋上裂了一個大口子:

「留下這麼大一個爛攤子給我們,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瀟灑。」

按照原定計劃,本該通過新後就解散的全體自由人大會,由於被溫特斯橫插一杠子,硬是拖到現在還沒閉幕。

與此同時,蓋薩等人又不得不在自己的轄區內緊急「選拔」民意代表,以填充所謂的「國民議會」。

如此,三位校官怎能不感到惱火?

更不用說,國民議會隻不過是溫特斯·蒙塔涅留下的諸多爛攤子中的一個,甚至不是最「爛」的那個。

「的確是有一些要緊事務,不得不由他親自出麵。走得匆忙,非常抱歉。」梅森一邊解釋,一邊賠罪,一邊小心地建議,「不過,溫特斯出發前,已經將臨時委員會的事務全權委托給我,您和我談,也是一樣的。」

「和你談?談什麼?」蓋薩上校一拍桌子,暴喝道,「談怎麼擅開邊釁?談怎麼擴充私軍?談怎麼引狼入室?」

可憐的梅森,根本就不敢接這話茬。

「我告訴你,也告訴蒙塔涅小子。」蓋薩的語氣中蘊著怒意,「我們過去確實也招募過赫德人,但隻要戰事結束,他們立刻會被遣散——就這樣,還是養出了一頭獅子。」

蓋薩質問梅森,「外新墾地?文朵兒部?歸化赫德人?蒙塔涅小子想乾什麼?他想遺臭萬年嗎?!」

梅森默默地承受了火力,直到蓋薩上校罵得累了,扶著桌子喘氣。

「看來,」他歎了口氣,「這件事,隻能由蒙塔涅上尉親自與幾位交涉。」

「所以,」蓋薩上校冷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哪怕是飛,也要讓蒙塔涅小子給我立刻回來!」

「而且蒙塔涅上尉如果再不儘快返回,」馬加什中校插話,「我看人事調令也就不用公布了——外麵已經傳開了,比我知道的還詳細。」

馬加什中校麵帶揶揄之色,打量四周,「好端端的會議室,怎麼就漏風了呢?」

聽到這話,一直沒開口的塞伯少校,終於忍不住加入戰局。

彆人敬馬加什三分,軍刀可一點都不給科爾溫麵子。

他衝著馬加什·科爾溫呲出兩顆尖牙,瞪著眼睛,大罵:「有話直說!有屁直接放!漏風?要漏風也是你們三家夾不住腚眼!少他媽往彆人身上抹自己的屎!」

被軍刀罵得狗血淋頭,馬加什·科爾溫的臉

色驟變,顧及風度,他沒有回噴,隻是鐵青著臉,不再說話。

連帶著,一直在走神的安德烈也來了精神,興味盎然地觀戰。

目睹這一切的梅森,一方麵覺得過癮,另一方麵又擔心馬加什中校失了顏麵,不利於今後的合作。

他想說點場麵話緩和氣氛,卻想不出什麼俏皮話,更怕越描越黑。

「給我個痛快吧。」梅森在心中哀歎。

萬幸,斯庫爾上校出手了。

「注意言辭,塞伯少校,你是聯盟的軍官,不是臭水溝裡的雇傭兵,」斯庫爾上校先是給了軍刀一板子,然後又給了另一位當事人一板子,「馬加什中校,你也一樣,沒有根據的話,不要輕易說出口。」

塞伯冷笑了一下,不過沒有再回敬。

馬加什·科爾溫仍然沉著臉,但是緩緩點了下頭。

斯庫爾上校試圖改變話題,推動會議進程,「雖然蒙塔涅上尉不在場,有些事情沒法談。但是有些事務,不需要蒙塔涅上尉在場,一樣能決定下來。」

梅森適時地接話:「您說的是?」

「軍銜。」斯庫爾上校簡短地回答。

「沒錯,軍銜,趕緊決定下來!」蓋薩上校一拍大腿,皺著眉頭,看向對麵的梅森上尉,「蒙塔涅小子到底是怎麼想的,讓他當將軍,他還不樂意?」

「這……」

「他不升?你們怎麼升?」蓋薩上校的詰問就像子母炮一樣,一發接一發,「你們的部下怎麼升?你們的部下的部下怎麼升?難不成讓所有人都等著?等著他攢夠軍齡?」

梅森無奈地陪笑,因為他也弄不清楚溫特斯在想什麼。

「不管你們怎麼說,」塞伯少校突兀開口,「溫特斯·蒙塔涅都不可能接受一步到準將的方案的。」

「你又知道了?」蓋薩上校瞪了軍刀一眼,「你倆很熟嗎?」

「一點都不熟。」塞伯毫不遲疑地回答,「但我瞧得出來,溫特斯·蒙塔涅這個家夥,骨子裡驕傲得很。他的上尉軍銜可是他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他不可能拿它去換一朵假花,他是不會容許自己的履曆裡留下這種汙點的。」

梅森和安德烈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訝異。

蓋薩上校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這也談不了,那也談不了,」蓋薩頭頂的青筋暴起,「那還開什麼會?帕拉圖粗口!解散!」

說罷,蓋薩摔門而去。

留下梅森和斯庫爾,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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