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商人，蘇時清最討厭的便是吃虧。儘管手裡有著大量物資，但是她並不打算隨隨便便出手。
隻有在摸清楚這裡的市場後，手裡的物資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到處閒逛，路過一名老人的攤位，蘇時清隨意看了兩眼打算離開，卻被叫住。
“小丫頭，要不要看看有沒有什麼喜歡的？”
老爺爺很瘦，顴骨明顯凸起，渾濁的眼睛看向蘇時清，臉上勉強帶上笑容。
攤位上擺的大多數是一些文物字畫，被人精心用石頭壓平，展示出來。
能看得出來，老人很珍視這些字畫，儘管自己身上狼狽不堪，那些字畫卻很乾淨。
但可惜，在末世之下，這些字畫甚至不比一塊布更有用。
蘇時清駐足，在老人的攤位前蹲下，打量著那些字畫。
可能因為兩個世界的文化不同，上麵的署名蘇時清是一個也看不懂，但是她能看出來，這些字畫確實很有風格。
但是她並不打算發善心購買下這些字畫。
蘇時清是有很多物資，但她不是救世主，不可能看見一個可憐人就伸出援手。
更何況，這種情況下，或許給了老人物資才是真正的害了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看見有人在攤位前蹲下，沒等老人開口，左右兩邊的攤主頓時像是老鼠看見大米一樣，迫不及待地朝蘇時清招呼——
“小丫頭？小丫頭！看看我家的貨色，這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金鐲子！戴一個在手上多好看呐！也不貴，一瓶水，或者一包餅乾麵包也行啊！”
“小丫頭來看看我這邊的！這可是我家祖傳玉鐲子！要不是現在末世，多少錢我都不賣嘞……誒，現在三包餅乾便宜你了。”
聲音突然嘈雜起來，蘇時清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抬手掩嘴咳嗽。
她抬頭，露出那張因為失血過多和營養不良，而顯得慘白的臉。
那副樣子，讓周圍幾人都頓了頓：怎麼看著丫頭都不像是能拿得出物資的樣子。
“切，沒有物資早說嘛……”
“浪費老子說這麼多話……”
旁邊攤位的人。低聲吐槽著，看都不看蘇時清一眼，自顧自回到了自家攤位上，開始尋覓下一個目標。
清靜了。
蘇時清是要斂財，但是她可沒有一個一個攤位交易過去的打算，太慢了。
她起身，打算離開再去附近逛逛，等晚點去找寧斯年彙合。
站起身沒走兩步，身後卻又有人叫住了她。
“小丫頭，等等……”
蘇時清愣了愣，轉回身搖頭開口：“老爺爺，我真的沒有物資……”
卻見老人顫抖著手從攤位上拿起唯一一件大衣，站起身遞給蘇時清：“這衣服給你，看你身上的衣服應該都不能穿了吧。”
“我也沒什麼小丫頭穿的衣服，但這件大衣是我老伴兒留下的，至少能禦寒。”
“拿著吧，我老頭子一個也用不上。”
老人的眼睛裡沒有算計，儘管整個人瘦如枯木，但臉上依舊帶著慈祥的笑意。
“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老人將大衣遞到蘇時清手中，眼中流露出一絲懷念，“如果我孫女還在，應該也像你這麼大了，可惜……”
蘇時清臉上神情微微觸動，良久，她垂下眼簾看了看手裡的大衣，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終，她默默抱緊了這件大衣。
“謝謝您。”蘇時清笑起來，走到老人的攤位旁，俯身替對方將字畫鋪展整齊。
等到蘇時清離開，周邊其他的攤位看著那名老人回到自己的攤位，低聲議論。
“也不知道這老頭什麼毛病，他那攤位上也就那件大衣有價值了。”
“唉，你是不了解他，一個窮老師天天在那裡裝清高，等著吧，遲早餓死在家裡。”
老人似乎沒有聽見周圍的議論聲，自顧自整理著攤位。
“誒？”老人忽然一愣，在一幅字畫上摸到了凸起。
手伸進去摩挲，老人找到了被人刻意隱藏在字畫之下的一包壓縮餅乾。
……
蘇時清一隻手抱著大衣走在街道上，另一隻手隔著衣服摩挲著自己的玉墜。
一包餅乾換一件衣服，是蘇時清能給那位老人最大的回饋。
“希望好人長命百歲吧……”蘇時清垂眸看著那件大衣，喃喃開口。
在街道閒逛許久，蘇時清交易下了一套白色的運動服，找了個角落換好衣服，用空間裡的礦泉水清洗了一下，再披上那件米色大衣，她整個人煥然一新。
“總算沒有了那股腥氣。”換了衣服，總算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蘇時清抬頭看了看天色。
沒有鐘表，蘇時清隻能憑借頭頂的太陽來判斷大致的時間。
太陽馬上西沉，算算時間，和寧斯年分開已經過了半天，是時候去找對方要人了。
寧斯年住在基地的內圈，這裡的防範要比外圈嚴很多，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
但是蘇時清手上有寧斯年留下的親筆認證，自然是輕輕鬆鬆走了進去，遠遠的，便看見其中一棟房子的門口站著一道白色身影。
寧斯年身上換了一件新的白大褂，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鏡片折射冷冷的光線，顯得不近人情。
很明顯，他在等蘇時清。
在看見蘇時清雙手插在大衣口袋朝自己走來的瞬間，寧斯年臉上神情微微呆住。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真正看清過對方長什麼樣，蘇時清的臉上一直灰撲撲的，還帶著幾道血痕。
而眼前朝自己走過來的女人，米色大衣勾勒出對方高挑的身形，她的眉眼帶笑，眼角微微向上挑起，露出小狐狸一般的狡黠。
除了臉色有幾分不健康的慘白以外，蘇時清的模樣就是一個標準的美人，差點讓寧斯年沒認出來。
“寧斯年？寧斯年！”蘇時清朝對方打招呼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不由得小聲嘀咕，“發什麼呆呢……”
很快，寧斯年回過神來，臉色神情恢複冷淡嚴肅。
看著蘇時清走到自己身前，寧斯年眼神複雜：“沒想到你真的沒騙我。”
他怎麼也沒想到，基地裡風評那麼好的王誌安夫婦，私底下卻真的對一個六歲小女孩下手。
“我不是什麼好人。”蘇時清聳聳肩，臉上笑意漸漸收斂，平靜的眸子裡藏著一絲不可察覺的狠意，“但是關於我妹妹的事情，我從來不會說謊。”
無論是現代還是末世。
“安然人呢？”蘇時清的眉眼微微柔和，她很想見一見這個和自己現代妹妹長得極其相似的女孩。
想到蘇安然，寧斯年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怎麼向對方解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斟酌著開口：“你的妹妹情況不算很好，我把她帶出來的時候，她……她已經處於一種昏迷狀態了。”
昏迷。
這個詞在瞬間觸碰到了蘇時清敏感的神經，原本柔和的眉眼在瞬間冷厲起來。
“昏迷？！”蘇時清咬咬牙，幾乎氣息不穩，“為什麼會昏迷？我妹妹人呢？！”
看慣了蘇時清笑眯眯的模樣，看見對方眼底的戾氣時，寧斯年都有些不適應。
“你先冷靜。”寧斯年皺眉，遲疑片刻以後，身子往一旁讓了讓，“你妹妹我讓她在我家中休息。”
“我給她檢查過身體了，長期處於饑餓狀態下導致營養不良，身體抵抗力下降，加上最近天氣入秋轉涼，衣物增添不及時，受了寒，導致現在發了高燒，還沒醒過來。”
寧斯年難得說了一長串的句子，喘了口氣，看著蘇時清不好看的臉色，補充道：“基地裡藥物稀缺，我隻能給她物理降溫，剩下的就沒辦法了。”
蘇時清臉色幾番變化，眼底眸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謝。”良久，蘇時清深吸一口氣，神情鄭重朝寧斯年道了謝。
“你妹妹現在在屋子裡休息，你可以進來看看。”寧斯年讓開一步，語氣依舊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