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次輔這個過來人還好,柳蓉這個對鳳曦有所了解的人也能勉強繃住表情,而宋以春等根本不知道鳳曦是誰的人,臉上的表情可就要豐富多了。
什麼叫這倆一起掉到水裡柳蓉先救誰?
這倆為什麼會一起掉水裡啊?
而更讓他們覺得魔幻的是,柳蓉還仔細思考了幾秒,然後認認真真回答道:
“那個,我能去叫人麼?因為我也不會水來著……”
眾人:“?”
眼見宋以春等人看鳳曦與柳蓉的目光不斷變換,李次輔終是輕咳了兩聲道:
“宋大人,這乃是老夫的孫媳婦兒柳曦,而這個小的則是老夫曾孫蕭灼。老夫此行還帶了自家嫡孫,也就是那個跟著你們捕快前去抓人的年輕人,他叫蕭昭淩。”
聞言的鳳曦點點頭,表示李次輔說的一點沒錯。
她本來還想補充兩句的,誰知李次輔趕忙按住她的肩膀道:
“實不相瞞,老夫這孫媳婦兒骨骼清奇,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為人瘋了些,萬望宋大人及諸位不要見外。”
“怎麼會呢,”宋以春笑了笑,“本縣瞧著這位姑娘挺好的,挺好的……”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就聽鳳曦道:
“嗯,挺好,就是說不出到底哪裡好是吧?”
宋以春:“……”
這,這讓他怎麼接呢?
好在柳蓉也是個機靈的,趕忙對一旁的宋以春道:
“宋大人,這位柳曦姑娘不止是蕭老的孫媳婦兒,還是我們家小叔之女,是我那素未謀麵的親堂妹呢……”
柳蓉可是見過這位公主懟自家太子哥和長姐的,眼下能不讓她說話就彆讓她說話。
所以她幾乎是一股腦兒就把鳳曦幾人給介紹了,聽的榻上的柳尹與另外一名年輕男子滿臉震驚。
一旁的劉伯甚至都忍不住感慨道:
“緣分啊,這可真是因緣際會,老天都不想讓蓉姐兒你有事啊!”
宋以春早在認出李次輔時就察覺了事情不對,但他並沒有要揭穿眼前一行人的意思,相反他還十分配合的開口道:
“劉伯說的不錯,你們一家失散多年,豈料在這亂世之中竟再度重逢,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見宋以春二人已經信了,柳蓉當時便鬆了一口氣。
倒是柳尹一把拉住柳蓉的衣袖,試圖讓柳蓉扶他起來。
柳蓉雖知道這事是假,卻也隻能瞞著哥哥。而她哥在失去小妹與父母後,最重視的便是親人血脈。
如今知道她找回了小叔的骨血,能不激動的想要起身麼?
對此柳蓉隻能求助的看向鳳曦,鳳曦倒也就順著她的目光走到了床邊,垂眸看向了床榻上的青年。
青年約莫二十出頭,麵色慘白眼下青黑,原本隻是清瘦的身形已如枯槁,明顯是病入膏肓,恐已時日無多的模樣。
眼下他慘白的臉頰還有些發紅,眼神也霧蒙蒙的,鳳曦一瞧就知道對方正在發燒,且已不知燒了多久了。
因此在柳蓉耐不住自家哥哥的拉扯,想要將他從被窩裡扶起來的時候,鳳曦直接便吐槽道:
“不是,都燒成這樣了還想起來,怕不是燒傻了,真的不想活了吧?”
柳尹:“?”
這確定是他堂妹,而不是他妹妹從路邊撿來的?
誰知他妹妹聽眼前這位堂妹一說,當場便叛變了。
她不僅不扶他起來了,還又給他掖了掖被子,連他拉她袖子的手都給他塞回去了。
“曦兒妹妹,你看大哥他還有救麼?剛剛想扶他是我不對,他眼下還沒燒傻,但再過一會兒就說不定了……”
柳尹:“?”
這確定是親妹?
彆是被哪個會易容的給掉包了吧!
而在柳尹咳嗽著懷疑人生時,那站在李次輔身邊的祁灼已噔噔噔的跑過來,伸手握住了柳尹放在被子裡的手。
柳尹本還想問這孩子這是在乾什麼,直到他發現孩子居然在給他號脈。
“大伯伯,你身上是有外傷麼?”
祁灼一邊號脈,一邊詢問榻上的柳尹道。
見這孩子說話不似尋常孩童,宋以春當時便側頭看向了一旁的李次輔。
李次輔見此自是向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這曾孫的醫術是可信的。
這彆人不知這位的身份,他還不知道麼?
如今盛京城裡最炙手可熱的太醫,便是這位小公子的母親。
小公子會些醫術,那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得了李次輔的肯定,宋以春的麵色頓時就變了。
他宋以春在外當了這麼多年的縣令,認識的達官顯貴著實不多。
他能識得眼前的李次輔,也是因為聽聞了對方勤政愛民,總是為百姓請命的好名聲。
所以他今日才會對李次輔以禮相待,隻望他能將明州的情況如實上報朝廷,給明州百姓一條活路。
在他看來其他隨行者都是為了掩飾李次輔的身份存在的,所以他也並未對他們過多關注。
直到現在……
不等宋以春反應,柳蓉已經十分積極的對祁灼道:
“對的對的,哥哥腿上有外傷,是那日在酒樓與那鄧寶昌起爭執時,被對方的家丁用刀劃傷的。那刀上也不知有什麼,這傷口沒幾天便爛了,以至於哥哥每日都在起燒……”
聞言的祁灼直接抬步走到了柳尹腳邊,在宋以春等人不忍的目光中掀開了對方身上的被褥。
隻見柳尹的右腿被層層白布包裹,布上殷紅一片。
許是之前有床褥蓋著,他腿上的白布又纏繞得緊,所以鳳曦等人並未聞到什麼味道,直到現在……
用鳳曦的話來說,這種味道她可熟了。
畢竟末世天災死傷無數,廢棄的街道上喪屍密布,到處都充斥著這種腐臭難聞的味道。
而在祁灼雙手麻利的拆開柳尹腳上的白布時,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傷口果然已經腐爛發臭,傷口中更是不斷的往外流著黃膿。
難怪高燒不退,傷口爛成這樣能退燒就怪了。
事實上在這個沒有消炎藥的時代,這樣的傷的確可以判死刑了。
畢竟全靠一個“熬”,要麼身體好,要麼運氣好,哪樣都不好的那就可以躺平等死了。
眼前的柳尹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