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內,負責監視王黎三人的下屬躬身立在鳳璟與沈戈麵前,語氣中滿是恭敬與得意。
就在昨日,那得到考題的王黎三人已將所有北地舉子召集,在他們院中那最大的堂屋裡秘密集會。
期間他們手下那些探子雖然不允許入內,但他們可以趴在門板上偷聽啊。
而從他們聽到的隻言片語可知,這三人雖沒有挑明他們手握考題,且題目乃鳳曦相贈,但他們卻的的確確把考題給列了出來。
隻要這三人列了,他們後麵就不怕這些北地舉子狡辯。
“好,好極了,你且去知會那鳳瑜一聲,要他那邊那個李舉人帶頭,在這些北地人集會時前去尋尋人。”
鳳璟大喜,舞弊啊,隻要他們能給鳳曦扣上一個帶頭舞弊的帽子,就是上麵有父皇壓著她鳳曦也絕討不了好。
“是!”
眼見那心腹領命而去,沈戈這才有些不確定道:
“殿下,咱們能拿捏鳳曦固然好,可您覺不覺得咱們此舉未免太順利了一些?”
許是被那日畫舫傾斜之事給鎮住了,沈戈這幾日都對此事持保留態度。
沒辦法,那日雅集結束之後,他是下了死力氣調查畫舫之事的。
然而即便他將那執行任務的“水鬼”斷手斷腳,對方也隻認掀了鳳曦的船板,哭著喊著說他不可能背叛沈家。
是啊,那“水鬼”本就是將軍府水師中的佼佼者,是他父親特意給他準備的心腹。
這樣一個身家性命全係於將軍府的孤家寡人,他有背叛將軍府的必要麼?
可不是他,那又是誰掀了其他四隻畫舫的船板呢?
這般悄無聲息的手法,恐怕連他們精心培養的“水鬼”也比之不得吧。
每每想到這裡,沈戈便會覺得背脊生寒……
再想想自家至今躺在床上,每每因身上斷骨而疼得哭嚎的妹妹,他便對對上鳳曦這件事心生抵觸。
看著沈戈那略顯後怕的神情,鳳璟是極想罵他畏首畏尾難當大任的。
然而沈戈畢竟是他的親妹夫,二人也算是少時好友,所以他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
“無妨,咱們此番布置都是為了科考之後,這幾日且盯緊一些,若有異常及時收手便是了。”
沈戈點點頭,心頭的不安這才淡了一些。
他不想收拾鳳曦麼?
就憑鳳曦一手毀了他沈家的雅集,並毫不猶豫的廢了他妹妹,他就不可能不想!
而在鳳璟與沈戈商量好對策的同時,鳳瑜那邊派去試探北地舉子的人也出發了。
他們成功在王黎召集所有人進入大堂時抵達,並憑借著那一直以來看不上三人的態度,直接就闖進了大堂。
正所謂瞌睡了送枕頭,儘管王黎三人一臉淡然,他們還是從一名後排舉子的臉上瞧出了慌張之色。
很顯然,這些人的確就像那接觸他之人說的一樣,有著他們其他舉子所不知道的秘密。
時間一日日過去,有了鳳瑜那兒彙總過來的消息,沈戈也終於徹底的放下了心。
三月初九一早,喧嘩了整整一月的盛京城重歸寧靜。
京城貢院之外,舉子五人一組排隊入門,無論是外穿衣袍還是身上皮膚,皆被巡考的軍士們詳細檢查。
期間有夾帶小抄者被直接拖走,連坐與自己互結的一眾舉子,也有人動作迅速,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檢查,進入號房開始熟悉環境。
而與此同時的翰林院中,以翰林大學士蘇光為首的一眾翰林,也正在與即將奔赴考場主考的李次輔等人對峙。
“李次輔,這題咱們也出了,在開考之前咱們也從未出過這翰林院。可如今這春闈都要開始了,您還不準咱們回府就過分了吧。”
“是啊是啊,以往都是開考咱們就能回府,沒這個要批卷之後才能走的規矩啊……”
“李次輔,不是咱們不儘心儘力,實在是咱們大昭從未如此啊。”
……
有蘇光帶頭,一眾已經在翰林院裡待了大半個月的翰林紛紛發聲,表示他們真的不想再留在院中了。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最後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的不是李次輔的規勸,而是趙喜趙公公帶來的聖旨。
“皇上與李次輔也知道諸位大人近來辛苦,可咱們難得修改一次考題,總要防備著有其他意外不是?萬一有些舉子因此考砸,激憤之下找上您等怎麼辦?您等若是有事,後頭的文章要誰來批?”
念完聖旨之後,趙喜這一連串的詢問讓一眾翰林麵色複雜。
可不就是激憤麼?
彆說那些舉子,就是他們這些老東西看了那考題也是要掀桌子的。
經義、策論、三史一概沒有,這不是把擅文的舉子們往死路上逼麼?
十年寒窗,可想而知到時候有多少舉子要為之瘋狂……
想到這裡,那本來還想出去的翰林們也隻能哀歎一聲造孽,為了不帶累家人而選擇留在院中。
唯有蘇光有些局促的站在人群中,許是做了虧心事,在知道自己不能回府時他難免有些不安。
但那趙喜公公所言也不無道理,或許,或許是他真的想多了吧……
沒錯,他身後那兩位大人哪個不是手眼通天,他跟著他們做事準是沒錯的。
在蘇光這般自我安慰之時,抵達貢院的李次輔已將之前準備好的考題撕成碎片,由工部尚書劉萬石將早已備好的新題安然奉上。
等考題唱完,某個早已看過漏題的巡查悚然一驚,當時便想想辦法往外報信。
然而一炷香之後,一直密切關注著貢院的鳳璟、鳳瑜收到的,卻是貢院已經開考,所考題目與他們所漏乃是一套的好消息。
如此一來,那些提前知道考題的屬下還能留麼?
除了後續要用來指正鳳曦之人,其他且儘數殺了罷。
至於那考題究竟為何,他二人與他們手下的親信反正是不知道的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