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畢竟是沈園，是沈家的雅集，管事們見自家主子遲遲未來，一眾貴客也了無音訊，一開始會等，久了自然就察覺到不對了。
不管主子有事無事，他們這些做下屬的總是要來看看的嘛。
而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發現自家主子和一眾貴人他娘的都要沉船了。
可不就是沉船麼？
眼下除了似穆清則這般自保能力不錯，或是運氣頗好，沒有在第一時間湧上沈戈畫舫的人還在傾斜的畫舫上，其他人那河水都要漫過他們的小腿了。
他們不是不想再次湧到那些傾斜的畫舫上，可這些畫舫要麼飄開了，要麼就是他們上去可能就沉了。
所以他們隻能看著河水一點點漫過小腿，將他們或華麗，或典雅，或素淨的衣裳打濕弄臟。
瞧那一張張扭曲的麵孔，以及這邊發了瘋往沉船處趕得沈家家仆，鳳曦終是遺憾道：
“人有悲歡離合，牛馬點綴生活，嘖，沒讓這群牛馬好貨沉底，可真是本宮的罪過。”
說著，她根本就不顧那些耳聰目明者的眼神，直接對身旁的祁霄歪了歪頭道：
“祁老板你這般陰險狡詐、詭計多端、黑心黑肺……咱們的畫舫肯定比那群牛馬的畫舫跑得快對吧？”
祁霄微笑：
“有你這麼誇人的麼？小鳳凰。”
鳳曦點頭：“有啊，本宮不就是麼？”
祁霄：“……”
行吧。
小鳳凰想比那些牛馬快，他還能不幫她實現麼？
“少將軍，三公主，是咱們這些做下屬的來遲了，還請二位責罰……”
在祁霄布置秦追等人的占位，方便一會兒以內力推動畫舫前行的同時，沈家派出來找人的三隻畫舫也終於越過他們，順利抵達了沈戈等人的麵前。
儘管此刻的沈戈麵色鐵青，卻並未向自己這些下屬發作。
因為他知道他們來晚了並非玩忽職守，而是自己這邊的消息遲遲無法傳出。
他們能來，其實已經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當然，等他抵達沈園，他一定要好好查查著畫舫之事不可。
“晚吟你小心一點，還有婉婉你，不就是濕了些裙角麼？不礙事的。”
畫舫之前，蘇道林正雙手扶著謝晚吟，一邊送對方上舫，一邊招呼自家妹妹趕緊跟上。
垂眸看了一眼蘇道林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謝晚吟眼中是一閃而逝的不悅。
然而事出從權，方才若不是蘇道林讓她站在畫舫沒沉之處，連蘇婉婉都沒顧一直扶著她的話，她此刻也不會一點事沒有。
可抬眸看看不遠處正在逗祁灼玩兒，甚至還吃祁灼給剝的花生的鳳曦，她衣袖下的雙手就忍不住攥緊。
明明是她先認識阿霄的，明明她在寒玉關呆了整整三年，明明祁夫人都覺得她是最適合陪著阿霄的人……
眼看著祁霄伸手摸了摸鳳曦的腦袋，然後在鳳曦伸出手要打他時收回，謝晚吟握緊的手竟緩緩放鬆了。
她不再讓自己吃痛，隻是緩緩低下頭，將眼裡的怨毒儘數掩藏。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卻從她的身旁響起。
“謝二小姐且小心看路，莫要一腳踏空了才是。”
謝晚吟抬頭，竟見大皇子鳳雲軒正站在她的身邊，依舊是那一副溫潤有禮的樣子。
“多謝大皇子提點，晚吟會小心的。”
緩緩在畫舫上站定，儘管知道這位大皇子在皇家十分邊緣，謝晚吟也沒忘了向他行禮。
“這有什麼可謝的？替佳人指路，不正是吾輩當做的麼？”
鳳雲軒笑了笑，卻很快轉移話題道：
“雲軒方才見謝二小姐一直在看我那五妹妹和五妹夫，又知你乃是五妹夫一家的舊識，緣何不隨他們前往沈園呢？若是因為謝三爺之前所做的糊塗事，五妹妹當不至於不待見每一個謝家人吧？”
不得不說，鳳雲軒這話是說到謝晚吟的心坎裡了。
可不就是麼？
明明是三房之過，卻害得她也得避嫌。
當然，罪魁禍首還是那鳳曦……
“大皇子有所不知，昭明殿下對晚吟素有成見，彆說現在，就是以前晚吟怕也很難與她同行。至於阿霄，他就是想幫我也是不成的。”
“原來如此。”
聽謝晚吟這般說，鳳雲軒立時來了興趣：
“也是，五妹妹那性子嘛……罷了，也不知五妹夫是如何容忍至今的，倒是苦了晚吟姑娘你……”
以前的謝晚吟隻覺得這位大皇子頗不起眼，扔進人堆裡都找不出來。
可今日不過幾句，卻讓她有了一絲一見如故之感。
就這般，鳳雲軒竟順理成章的加入了謝晚吟三人，暫時組成了一個小團體。
儘管蘇道林心中不悅，卻也知道有個皇子一起，一會兒他們的位置一定是頂好的。
所以他也就忍住了。
倒是與他們同船的穆清則依舊毫發無損，不止是他，連帶著他身邊的侍女瑤光也是一樣。
“還是主子有先見之明，讓瑤小姐昨日便隨沈二小姐入了這沈園。如若不然，不會水的小姐豈不是也要因此受驚？”
瑤光在穆清則身邊侍奉多年，一見自家主子的臉色便知對方眼下不甚開心。
因此她思緒一轉，立刻便挑揀了一些自認為的好話說。
果然，穆清則的臉色竟真因此好看了幾分。
隨著所有人貴客被轉移上船，三隻畫舫也再度啟程。
然而就像大家約定好的一般，誰也沒提那同樣畫舫受損，甚至連船篙都沒有了的鳳曦等人。
其中有不少世家子弟甚至目光揶揄的看著那邊，覺得自己眼下正享受這那句曾經你對我愛理不理，眼下咱們讓你高攀不起。
他們真想看鳳曦反過來求他們讓她上船，然後等他們看高興了，再似鳳曦剛才拒絕他們一般狠狠地拒絕她。
她不是很狂麼？
一會兒大家都入園了，隻有他們護國公主府的人還飄在河上，看她還怎麼囂張！
然後他們就見祁霄瀟灑抬手，緊接著以秦追為首的幾名親衛紛紛手決變換，將氣勁推向了畫舫下的一片碧波。
而那在他們腦子裡恨不得哭著求他們的鳳曦，此刻正在船頭悠閒的向他們揮揮手：
“牛馬沈園牛馬多，牛牛馬馬做一桌，你們這些牛馬繼續，本宮與祁老板先走一步了哦～”
眾人：“……”
怎麼辦，好想打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