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選越發臨近，羅恩不再常駐米爾紮布爾，他回到了瓦拉納西。
二伯阿迪亞的競選工作如火如荼的展開，街頭巷尾到處是印著他頭像的海報。
一大波人乘著卡車，在顛簸的街道上來回穿梭，口號、傳單飛的到處都是。
嘖，印度的選舉大差不差，全是這一套。
核心就是個人崇拜，沒任何其他路數。
羅恩找到自己二伯的時候，他正坐在辦公室裡和幾名手下挑選照片。
“來的正好，羅恩，幫我看看哪張照片最合適？”
“什麼？”羅恩不明所以的走過去。
“挑一張。”他把手裡的照片往桌上一攤。
“這是廁所？”羅恩滿臉古怪。
“沒錯，哪張照片上的廁所，更適合瓦拉納西？”
“呃這種。”他隨手一指。
“好，那就它了！”
“二伯，您這是在乾什麼？準備為瓦拉納西修建公共廁所？”
最近為了選舉拉票，候選人們可是使出渾身解數，整了不少花活。
如果阿迪亞準備用公共廁所作為政績，那羅恩也不奇怪。
“這是市政廳的任務，現在已經建好啦，我隨時可以去交差。”阿迪亞歸攏桌上的照片。。
“嗯？不是選舉？”
“選舉是可以操控的，不用擔心，廁所卻關乎著我們的生財大計。”
“怎麼說？”
“市政廳撥了一批款子，專門用來解決瓦拉納西市區的廁所難題。但我找到了捷徑，瞬間就能完成任務。”
“所以”羅恩打量他手裡的照片，有些遲疑。
“對，這些照片就是。我讓人從其他地方拍來的，簡單、高效！”
“二伯，你是說，就拿著照片去交差？”
“絕妙的主意不是嗎？我還能提供各種不同的款式。”阿迪亞得意洋洋。
羅恩以手扶額，帶著苦笑，自己這二伯真是天才啊。
大壩一變四是他，拿著照片憑空捏造廁所的還是他。
瓦拉納西街頭沒多一座廁所，他卻把錢全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還順利完成了任務。
除了六，羅恩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先彆管廁所的事了，你幫我分析分析。瓦拉納西的餐飲酒店業，有沒有搞頭。”
“酒店？”
“沒錯，我馬上會成立一家建築公司，瞄準的是政府基建工程。當然民用市場也會涉及，南郊的那塊三十公頃的土地，正好可以利用起來。”
羅恩當初準備在瓦拉納西開辦工廠，結果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不得不中途放棄。
那塊地還在，處於撂荒狀態。現在他有水泥廠、有施工隊，於是心思又活泛起來。
“羅恩，你打算建什麼樣的酒店和餐館？”
“平價一點，但地方要夠大。瓦拉納西有上百萬人，總能支撐起這部分市場。”
“不，酒店餐館在瓦拉納西沒前途。”阿迪亞搖頭。
“為什麼？”
“你跟我來。”
阿迪亞帶著他離開辦公室，走上街頭。
瓦拉納西是東部最大的都市，人口密集、衛生環境差，街道兩旁常常堆滿垃圾。
空氣中滿是嗆鼻的煙霧，比孟買的貧民窟好不到哪去。
他們兩人來到街上，阿迪亞往兩邊一指，“你看！”
街道很臟，雜亂的廣告牌毫無章序，肆意向外伸展。
有賣水泥的，有在推銷某位瑜伽大師創立的某個品牌的阿育吠陀醫學藥物。
不過最常見的還是教育類廣告牌，比方說“ds國際學校”、“聖瑪格麗特學院”和“聖公立學校”。
“發現問題了嗎？”阿迪亞問。
“培訓班在瓦拉納西很風靡。”
“對，但人們受教育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離開這裡。這條街道上的每種產品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提供一種逃離這個國家某個地方的承諾。
他們要去的地方更好，有一個新家、一種適度的消費生活、子女接受教育的機會。瓦拉納西太爛，沒戲。”
羅恩懂阿迪亞的意思，這座城市沒有足夠的吸引力，會導致人口漸漸流失。
就連路邊的廣告牌都在試圖告訴路人，你大可以抓住契機，到外地工作。
“二伯，我還是覺得酒店這門生意能做。”
“嗯？”阿迪亞迷糊了，這小子怎麼就不聽勸呢。
“這裡確實沒什麼值得稱道的產業，但彆忘了瓦拉納西的特殊性。”
“聖城？”
“你猜到了，”羅恩微笑，“每逢節日，就有大量的印度教徒從全國各地趕來。到時候所有的酒店、寺廟都會住滿，完完全全的供不應求。”
“節日之後呢？”
“印度教的節日太多了，根本不用太擔心客流問題。最重要的是，你再看看那邊。”羅恩指向遠處。
順著他的目光，阿迪亞瞧見了外國人、成群的外國人。他們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遍布整座城市。
“你是想把招攬客人的目標，放在他們身上？”
“很棒不是嗎？我準備打造一座豪華的五星級酒店。”
“五星級？”阿迪亞瞪大眼睛。
怎麼還變本加厲了？剛剛說的還是平價酒店。
“我準備走高端路線，專門為外國人和本土的有錢人服務。那塊地的位置正好，處於恒河上遊，是有錢人們沐浴的最佳地點。”
瓦拉納西也是座旅遊城市，這裡常年不缺觀光的海外遊客。他們用的是美元，比盧比值錢的多。
有錢人們每逢假日過來，必然要占據恒河最好的位置。
南郊那塊地，近水樓台先得月。
此外，瓦拉納西的市區，迄今為止竟然沒有一座五星級酒店，跌份！
十幾公裡以外，倒是有一座五星級山莊酒店，但太遠。
羅恩隻要把這座五星級酒店建起來，那它就是東部最靚的仔。
再怎麼樣，生意也不會差。
“你小子現在胃口真大！”阿迪亞感歎。
“要做就做最好，瓦拉納西必須成為我們的自留地。”
“這要花不少錢吧？”
“億盧比，我會請國際知名設計師出圖，也會請專業人士監工。施工就交給自己人，順便鍛煉他們的建造能力。”
“要不要等選舉後再決定？我擔心有變故。”
“不用，”羅恩搖頭，“就像你說的，選舉是可以操控的。”
“好吧，你自己看，我會和印人黨多聯絡感情。”
“二伯，印人黨以後說不定比社會黨和大眾社會黨都要強勢，早點加入他們沒壞處。”
“我知道。”阿迪亞點頭。
三個黨派中，他毫無疑問傾向印人黨。另外兩個，一個是低種姓，一個是達利特。
身為婆羅門的他，當然是拒絕的。
“對了，拿下大選後，我會把你安排進邦政府，參與聯合執政。”
“什麼？”阿迪亞一呆。
“那麼多部長職位，總要撈一個吧。”羅恩輕笑。
“他們答應了？”
“是。”
“你用什麼換到了他們的承諾？”
“選票。”
在選舉之前，這才是真正的利器、殺手鐧。
“總之二伯你多研究邦內的基建情況，尤其是東部，後麵說不定會用得上。”
工程項目、施工團隊、水泥，又是一條路服務。
羅恩的生意，做著做著就開始向上下遊擴張，這也算是印度特色。
那些巨頭、家族，都是這麼慢慢走過來的。
北方邦很大，能做的生意也很多，羅恩有些想法還沒來得及鋪開。
正在他打算去鬆巴得拉考察煤礦的時候，勒克瑙突然來人。
是亞達夫的弟弟，薩蒂亞。
“蘇爾先生。”他姿態擺的很低，非常客氣。
“老實說，我很意外。”羅恩在莊園裡接待了他。
“那都是誤會，以前我們合作的很好不是嗎？”
“我同意，但你哥哥有時候太強硬，完全是土匪作風。”
“呃哥哥讓我替他說聲抱歉。他這段時間壓力比較大，反應有些過激。”
“所以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就為了道歉？”
“哥哥說以後的東部的事，你做主。包括鬆巴得的礦，也歸你。隻要你再給他一點支持，最好能在報紙上做出聲明。”
“薩蒂亞，你許諾的東西對我來說，唾手可得。”
如果放在以前，羅恩說不定，還真有點心動。
現在嘛，經過兩個月的高強度宣傳，普凡查區已經有相當一部人倒向他。
控製整個東部隻是時間問題，不需要亞達夫多此一舉。
“蘇爾先生，北方邦有那麼多黨派，但有實力角逐首席部長之位的，卻寥寥無幾。”
“當然，這正是我們坐在這裡的原因。”
“您應該拿出點實際的支持，在政治領域，從來沒有永恒的敵人。”
“哇，薩蒂亞，你進步了。”羅恩挑眉。
“所以您怎麼想？”他略帶緊張的看過來。
“你今年也要參加地方選舉對嗎？”
薩蒂亞一愣，但還是點點頭。
羅恩朝身後打了個響指，很快阿尼爾就拎著一隻黑色的旅行包過來。
“這裡麵是四百萬盧比，給你的。”
“什麼？”薩蒂亞有些震驚。
“比起你的土匪哥哥，你更像個政客。溫文爾雅，且聰明。”
薩蒂亞看著眼前的旅行包，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我甚至可以說的直白點，如果今天社會黨的黨魁是你的話，我二話不說就全力支持你。彆說兩千萬，四千萬盧比也不是問題。”
“這這”薩蒂亞目光閃動，帶著些恐懼。
他不敢多想，他怕心底的惡魔伺機出籠。
“記住了，這錢是給你的。”
羅恩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