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朕命令,京城內凡十四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丁,都必須出城抓捕蝗蟲,以服勞役!”
“從今日起,京兆地區暫時取消宵禁,等到蝗災結束後,再恢複宵禁!”
“滅蟲行動,需夜以繼日,晚上點火以吸引蝗蟲捕殺,若無柴火,就近砍伐。
若是有人膽敢阻礙,殺無赦!”
“調遣五萬大軍鎮守二十二縣,膽敢有人滋生事端,殺無赦!”
李玄明已經豁出去了,此時是深秋時節,也是服徭役的時候,秦達的條子,倒是提醒了他。
與其讓京城這些人說風涼話傳播謠言,倒不如讓他們出城捉蟲,又不用離家太遠,還能抓蟲子賺賞金,何樂不為?
而取消宵禁,是非常冒險的行為,他必須派遣大軍坐鎮才行。
此外,點火引蟲,也需要耗材,而那些樹林,幾乎都是有主之物。
但他已經不在乎了,世家叉腰看戲,誰敢阻他抗災,他就殺誰!
一道道命令傳到了中書省,駭的中書省一眾臣子麵麵相覷。
左右仆射不在,中書令也不在,這詔令隻能由兩個門下省侍中楊仁和馬州審查。
按理說,取消宵禁不太安全,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也沒人會蠢到在這個時候阻止皇帝。
於是二人迅速頒布詔令。
當天傍晚,就招募了二十餘萬適齡男丁出城捕蟲。
而頒布的命令,也讓世家大族感受到了肅殺之氣。
也沒人會站出來反對,瞧不起歸瞧不起,卻不會在這種時候給皇帝把柄,讓皇帝殺人。
滅殺蝗蟲,也是保全他們的財產。
愛惜羽翼的世家,是不可能在大是大非上犯錯的。
這讓李玄明頗為失望。
而這時候,內衛傳來一個好消息。
李玄明一看,頓時驚了,“渭南縣無蝗災?”
情報中說,渭南縣範圍內,蝗蟲幾乎滅絕,縣令劉力行,日以繼夜,帶領百姓滅殺蝗蟲,成效斐然,保全了渭南縣全體百姓的財產。
此外,渭南縣旱災影響是最輕的,糧食雖有減產,但經過他們調查,卻隻減產了不到兩成。
相比其他縣城絕收的情況,好了不知多少。
他繼續翻看情報,從裡麵發現了一絲端倪,“在防治手冊發下去之前,劉力行就已經帶人抗擊蝗災,卻沒有上報。
其次,關中大旱,渭南縣並沒有出現斷水的情況,水源疑似從秦家村來”
將情報丟給魚朝恩,“你瞅瞅,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魚朝恩接過情報,認真看了起來,好一會兒才說道:“奴婢愚鈍,什麼都沒發現。”
“你這老狗,少跟朕裝蒜,快說。”李玄明罵道。
魚朝恩尷尬一笑,“陛下,奴婢是真的沒發現什麼,不過,唯一奇怪的是,這縣令好似提前預測到了蝗災,似乎有人告知”
“還說你沒猜出來。”李玄明冷哼一聲,道:“你瞅瞅,請報上說渭南縣跟沒受災一樣,換做其他人,早就跳出來邀功了。
這劉力行卻隻字不提,擺明了是有人壓著他。
除了秦牧那王八犢子,還能有誰?”
魚朝恩苦笑,心想,你都猜出來了,還問我作甚?
嘴上卻道:“陛下聖明!”
“好好查一查這個劉力行!”
“是,陛下!”
一連五天,李玄明都沒有出宮。
但京郊的情況越來越好,經過五天五夜,幾十萬人的奮戰,蝗蟲數量總算有了明顯的下降。
雖偶有蝗蟲飛入京城,卻並不多。
更是已人力,抗擊住了蝗蟲擴散的腳步。
抓捕的蝗蟲總重量,已經達到了駭人的兩千萬斤!
算上之前抓捕的蝗蟲總數,約莫兩千一百萬斤。
換算成糧食,就是整整二十一萬石,足夠所有流民扛過冬天。
而秦牧,也為此付出了四萬餘貫錢。
從始至終,都是當場結算,從沒拖欠,更沒有說過一個不字。
這份豪氣,李玄明深記於心。
第七天,野外蝗蟲幾乎絕跡。
第八天,耗時十天,李玄明徹底戰勝了能跟水災旱災並列的蝗災!
這一刻,他明白了什麼叫做:人定勝天!
“傳朕命令,讓大家都回來吧,傳告二十二縣的主官,參與過抗災的百姓,今年不用在服徭役。”
李玄明聲音沉穩,魚朝恩卻從中聽出了難以抑製的喜悅。
下午,在外的官員也都回宮。
李玄明宴請眾臣。
每個人都如釋重負,臉上露出了喜色。
該封賞封賞,該誇讚誇讚。
就連李玄明也難得多喝兩杯。
臣子也是狂拍李玄明的馬屁。
但這一場慶功宴卻沒有把真正的功臣邀請過來。
他歎息一聲,小聲的對魚朝恩說:“要是秦牧在就好了,朕多麼想把他介紹給世人認識,多想讓世人看一看他的才華。
可惜呀!”
魚朝恩道:“陛下,秦公子雖有大才,卻是閒雲野鶴,無拘無束的性子,萬不能強來呀。”
李玄明點點頭,“這小子屬驢的,必須把他毛捋順了才行。”
就在這時,下方的李京出列說道:“父皇,今天是水陸法會第六天,明日是最後一日,父皇若是有空,可前往會場為百姓‘親祝’!”
水陸法會是佛門最盛大的儀式,堪比道教的羅天大醮。
一般舉行七天七夜,最後一道儀式,就是賜福。
一般是送佛門聖人賜福,但李玄明是天子,是聖人,佛也賜不了福。
讓李玄明‘親祝’,是拍馬屁,更是讓其收買人心。
因為明天,必然有無數百姓來到現場。
若李玄明借抗擊蝗災之功,為百姓賜福,不僅能破除謠言,還能收買民心,一舉兩得。
而舉辦水陸法會的李京,自然獨享這一份功勞,無人爭鋒。
李玄明秒懂他的意思,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好,明天,朕一定親臨,可通知全京百姓前往水陸法會沐浴甘霖!”
“是,兒臣遵命!”李京喜不自禁,行了一禮,退了下去,全然沒注意到一旁臉色陰沉的李克。
“想拍馬屁,這馬屁是那麼好拍的嗎?”李克一口將杯中酒水飲儘,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等宴會散去,獨孤信剛想離開,卻被李玄明給叫住了,“長卿,你留下!”
孤獨信身子一僵,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該秋後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