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根休息了一會兒,午睡醒來才發現神醫回複了自己。
“開不了。”
“出院吧。”
自己那時在睡覺,沒看到也沒回複。隔了半小時,神醫不知道發了什麼,又很快撤回了。
聞根揉揉眼睛,緊張兮兮:“為什麼開不了?”
“撤回了什麼消息?”
神醫馬上回複他:“你禮貌嗎?”
聞根:“不好意思,我剛剛在睡覺沒看手機。”
消息發出去的同時,神醫的消息也發過來了:“人家好好的什麼都沒做,你就因為覺得自己是同性戀就拉黑人家啊。”
闋開霽堅決維護自己的馬甲,用神醫的口氣譴責過平凡小聞,這才看到聞根的消息。
他回複那句話,理直氣壯:“下次睡覺前告訴我一下,不然等不到消息很煩。”
聞根覺得有點怪,但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他順從答應:“好。”
收到消息的闋開霽心情愉悅,但想到什麼,又馬上臭了臉。
時刻報備這麼親密,他一點都沒意識到不對勁,是不是隨便一個網友都能得到這樣的順從?
——真是一個三心二意的人,一方麵說因為qaar覺得自己是同性戀,一方麵說自己喜歡鄰居,現在還對隻是聊天的神醫這麼親密。
明明是自己提要求被答應,但真被答應了又不爽。闋開霽翻臉比翻書還快,指責:“嘖,這時候就這麼禮貌,區彆對待。”
聞根覺得今天的神醫怪怪的,但並沒多想,努力為自己辯解:“我隻是……不想讓自己的同性戀傾向越來越嚴重。”
“看他就嚴重了?”
“嗯。”
“這麼喜歡?”
聞根覺得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尾巴被人踩了一腳。他快速打字:“不是。”
“我不是同性戀。”
還你不是同性戀。
闋開霽冷漠:“那你不是吧。”
聞根看著這句話,一點沒鬆口氣的輕快,隻是盯著聊天頁麵,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神醫的消息又發過來了:“不是同性戀你夢到人家。”
闋開霽故作無所謂,其實眼睛都要釘死在屏幕上了:“夢到什麼了?”
夢到什麼了?
聞根想到自己那些吉光片羽般的夢境,那些實在赧於傾訴的畫麵,含糊:“就夢到了。”
“夢到什麼?”
“就那樣。”
聞根警惕,“這些好像也不重要吧。”
闋開霽搜索一番,義正言辭:“當然重要,夢證也是中醫很重要的一方麵。”
“肝藏血,血舍魂,夢境是判斷身體健康與否的重要證據。明代陳世元在《夢占逸旨》中提出‘過喜則夢開,過怒則夢閉,過恐則夢匿,過憂則夢嗔,過哀則夢救,過忿則夢詈,過驚則夢狂。’,你老實告訴我夢到什麼,我判斷你情緒如何,再對症下藥精準治療。”
這一段話先直白表明態度,分條縷析詳細解釋,再引用名人名言進一步加深說理性。跟聞根發在小紅書官方號上的文案一樣,一本正經引人信服。就算是拿去給主任評分,也能得到滿分成績。
聞根同樣被說服了。
他告訴自己這是在治病,忍住羞恥:“就那樣啊。”
平凡小聞平時說話直來直往坦蕩真誠,現在冷不丁這樣,闋開霽疑惑:“那樣是哪樣?”
聞根又急又臊,都要把手機丟出去了:“就那樣。”
闋開霽恍然大悟。
他又嘖了一聲,偏過頭去,好半天沒說話。
聞根一下午都沒等到神醫的回答。
沒有閃送過來的中藥包,微信上也沒有任何回複。
聞根覺得這是因為,神醫的醫術廣受認可,很多患者求醫問藥,神醫過於忙碌沒時間回複。
聞根堅信神醫很善良,就算自己一五一十說出那麼羞恥的夢境,他也不會歧視自己,更不會放棄沒完全痊愈的自己,所以並不著急,隻是耐心等待他空閒下來。
隻是……有點羞恥。
羞恥得他想把那兩條意義不明的“就那樣”撤回。
但時間超過撤回不了。
他就胡亂刷了些並沒有什麼意義的消息,把那兩條信息刷上去了。
一下午恍恍惚惚的。
晚上下班後,他在小區樓下遇到鄰居。
鄰居就坐在那天他牽著狗坐著等狗主人的木椅上,他今天穿了件暗紅色皮質襯衫,底下是黑色絲絨喇叭褲。襯衫尺寸寬鬆,鬆鬆垂下去,黑色皮帶腰封束得腰極窄,黑色腰封外麵又配了條銀色細鏈。非常……
反正是聞根這輩子都想不出來的穿搭。現在看闋開霽這麼穿,完全移不開眼,腳步越來越慢,看他皮襯衫暗紋似的褶皺、夕陽落在絲絨布料上的柔光、腰封和那條銀色細鏈,隨便披在肩膀上的棕色長發。
闋開霽穿得跟能去t台走秀、或到了攝影棚就能直接出大片的最優秀的模特,就坐在那條椅子上,沒看手機沒左顧右盼,就那麼坐著,放鬆自然倚在椅背上,手臂搭在後麵。這個姿勢顯得背很寬,胳膊也長。
聞根整下午不守舍的魂魄終於回歸軀體,磨磨唧唧走過去,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
色與魂授。
不過如此。
他慢吞吞走過去,和闋開霽擺手打招呼:“嗨。”
靠得近了,他更不會說話,結結巴巴問到,“怎麼坐在這裡?”
闋開霽仰頭看他,夕陽直射過來,聞根沒怎麼看清他的表情,倒是看到他打量自己的眼神,很怪。
好像穿得花裡胡哨攝人心魂的是自己,他才是那個詫異的圍觀者。
但聞根又走了一步。
闋開霽低頭,回答他:“冷靜一下。”
聞根:“怎麼了嗎?”
闋開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
聞根坐下,他聞到闋開霽身上的味道——他好像換了一款香水,現在身上不再是甜桃味,而是淡淡的皮革味道,聞上去好像置身沙漠,豁然開闊。鼻尖微動,他忍不住細嗅這個味道。
闋開霽斜斜看他,覺得自己冷靜一下午還是沒怎麼冷靜好。
罪魁禍首還一無所知,因為過於平凡從來不用香水,沒分清這個香水到底是什麼味道,雖然覺得這個味道一點都不甜聞上去很男人,但很包容的接受心儀女孩的新香水。還瞪著那雙死魚眼,關心:“宿醉不舒服?還是遇到什麼事了?”
聞根問完這句話,才注意到闋開霽還在看自己,還是那個奇怪的眼神。
他下意識低頭看自己,衣服得體整潔——不過神醫說這麼穿很土,臉上應該也沒粘上什麼臟東西——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張臉,黑框眼鏡也會很醜。
再看著麵前打扮得異常光彩時髦的闋開霽,他莫名生出點自慚形穢,眼神也有些閃躲。
死魚眼平得像死水,一有點動靜就格外明顯。
闋開霽捕捉到那點躲閃,岌岌可危的理智再次崩掉。
還敢逃避自己?
自己被動得很徹底,被動的被拉黑,被動的被喜歡,被動的被錯認性彆。
什麼好事都讓他占了,現在還敢猶猶豫豫不確定。
猶豫什麼,調理什麼。
不管是調理好還是調理不好,喜歡的不都是自己一個人嗎。
聞根就看著闋開霽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微微仰頭,高高在上看著自己,驕傲又理直氣壯:“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