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喬麵色微滯,呆呆愣住,嘴裡要斥責他的話,也在這雙澄澈的眼裡偃旗息鼓。
“你……”
虞晚喬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出門宣人叫太醫過來。
過了約莫兩刻鐘,十幾個太醫診完脈出來回稟。
“啟稟公主,此人因為之前重傷不治發高燒,現下燒了腦子,可能失憶了。”
失憶?
虞晚喬頭疼扶額,要不要這麼巧,她還有一堆事想問呢。
“那多久能好?”
“微臣不敢斷定,但是精心修養,不出半年一定能好。”
虞晚喬揮散太醫,陷入沉思。
半年,怎麼又這麼巧。
恰好是她國破家亡的時間和沈卿塵曆劫成功回修仙界的時候。
“喬喬。”
一聲微弱的呼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抬眼看過去。
瘦弱的少年,掀開紗簾一角望著她,濕漉漉的眼睛像是慌亂的小鹿,虞晚喬被看的心一顫,心中無奈卻還是生出一種保護欲。
她柔聲問:“怎麼了?”
“苦,難喝。”蘭濯池垂著腦袋,眼睛泛著水光哭訴。
雖然沒說清,但是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
“李嬤嬤,去給他拿點蜜餞。”
李嬤嬤驚的瞪大眼。
她本就就被公主對這平民異常的溫柔和耐心驚訝了,現下居然還要給這個大男人找蜜餞,她更不平了。
虞晚喬看著她,麵色很認真,“嬤嬤快去吧,他對我很重要。”
見此,李嬤嬤也不再問了,迅速去拿蜜餞。
其實好多天之前她就發現公主突然變得有些陌生,一瞬好像長大了,還有不少秘密。
但是隻要是公主要做的事,她一定會幫公主完成。
虞晚喬看著還穿著一件單薄裡衣站在那兒不走的人,低聲道:“快進去躺著等吧。”
“怕。”
蘭濯池水汪汪的眼裡含著委屈,用這青澀的少年音說出這麼撒嬌孩子氣的話真讓虞晚喬無可奈何了。
要不是他長得好看,換個人她真的會當場吐了。
“那你要怎麼樣?”
虞晚喬深吸一口氣,哄小孩一樣壓低聲音,軟綿綿的,特意放柔的聲音,就像春天的暖風。
謝卿塵來的時候,就正好望見這溫柔和諧的一幕。
眼見著那個大人樣卻故作小孩神態的少年即將要撲進女孩懷裡,他抬步上前,冷聲道:
“微臣參見公主。”
突然出現的人讓虞晚喬麵色一滯,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謝大人怎會來本宮殿裡?”
“陛下讓微臣輔助殿下查案。”
謝卿塵麵上不動聲色,聲音冷硬無絲毫感情。
虞晚喬看他這幅辦公事的模樣,也想起了父皇提起讓他協助自己的事。
畢竟謝卿塵這人辦事能力還是一流的,白用白不用,所以她就沒有拒絕。
“既然如此,那……”
虞晚喬剛開口,就被一聲委屈的男音打斷,對麵身著裡衣的人走了過來,清靈靈的眸子望著她,“喬喬……”
他還沒來得及撒嬌就被一聲冷冽的聲音嚇得躲到虞晚喬身後。
“放肆!”
謝卿塵望著突然跳到虞晚喬身後,甚至雙手還捏著她衣角,隻差整個人貼上她的少年,他平靜的心掀起一陣波濤,聲音也帶著寒意:
“公主的名諱也是你可以叫的?”
“喬喬同意了的。”少年抬眸覷了他一眼,又揪緊虞晚喬的袖子,仿若有靠山了聲音也大了些。
謝卿塵眸光一顫,直直看向虞晚喬。
虞晚喬心下微動,對上他不可置信似有指責質問的眼神後,她輕笑一聲,唇角蕩著肆意的笑:“是本宮同意的,怎麼了?”
她唇角璀璨的笑灼傷了他的眼,讓他腦海裡又回想到昨夜的夢。
那場夢裡,公主不會這樣,絕不會允許除父母以外人叫她小名,除了他。
隻不過,他到夢的結束都一次沒叫過。
拉回思緒,他麵色蒼白了些,凜聲說:“這不合規矩。”
“本宮就是規矩。”虞晚喬踩在台階上,居高臨下望著他。
興許也知道自己找的理由有些空白,他又抬眸看向她,“可是身為公主未婚夫,微臣絕不允許有人稱呼公主小名。”
對上他漆黑幽深暗潮洶湧的眸,虞晚喬眉眼沉下,咬牙:“馬上就不是了!”
可惡,他怎麼還沒想明白。
真是老頑固。
她差點以為這事已經解決了呢。
虞晚喬這下也沒心思再哄小孩了,草草安排人照看蘭濯池,她帶著人浩浩蕩蕩去了公主府。
她高高在上坐著鑾轎,看著外麵徒步跟在轎子後麵的人,她心情略好了些。
“我的天,這謝大人陪公主逛街可真慘啊,公主坐轎子,他用走的。”
“駙馬真不好當,看來謝大人也失寵了!”
“哎呀,男人就是要好好鍛煉身體的嘛,不然怎麼伺候好公主啊!”
“哇,原來公主此舉有這等深意啊,還是你們懂!”
……
聽著一路百姓們的議論,李嬤嬤走到轎子旁,小聲道:“公主,您要不讓謝大人坐馬車或者騎馬吧,去長公主府還有點距離呢。”
虞晚橋掀開簾子瞟了一眼,又放下淡淡道:“我看他鍛煉身體挺好的,身體不行也不配當本公主的駙馬。”
聞聲,李嬤嬤冷汗直冒,看來公主殿下已經聽到了外麵的議論,不過沒想到公主居然忍下了沒有當場發作,果然沉著了許多。
隻是這個氣好像發到了謝大人身上。
因為公主殿下又讓侍衛繞了更遠的路,也就代表謝大人還要受更多的流言蜚語,也要走更遠的路。
虞晚喬掀開簾子,感受著烈日當空的熱氣,拿起蒲扇扇了扇,抬手讓人緩下速度,接著望著逐漸趕上來的人,漫不經心笑道:
“謝大人要是累了,就回去好好歇歇,然後再跟父皇解除你我的婚約。”
男人白皙透紅的臉轉過來,額頭爬滿熱汗卻絲毫不影響他俊美的麵容,一雙深沉的眼定定望過來,卻帶著疑惑和濃濃的不解。
“公主,請問微臣除了乞巧節的事,還有什麼事惹您不開心了嗎?”
虞晚喬怔了半響,才搖頭,“沒有。”
這一世確實沒有。
男人漆黑的瞳孔裡閃現更深沉的迷茫,“那公主還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