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富強這一日沒有去縣衙,而是待在家裡,他周圍都是巡邏的捕快,他想,這些人再怎麼過分,也不至於當著自己的麵潑糞吧?
他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
可他沒想到的是,天不亮,那些遊手好閒的世家子弟就過來了,等天一亮,人多了,便開始叫罵。
什麼難聽罵什麼,一邊罵還一邊往蘇家宅門上潑糞水,潑狗血,惡臭熏天!
蘇富強年輕的時候,也是走南闖北經過商,碰過許多大場麵,可今日卻被這些世家子弟逼的雙目通紅。
他從未如此被羞辱過。
這些人將蘇家祖宗十八代都羞辱了個遍。
偏生自己還沒有任何辦法。
他攥著拳頭,因為憤怒,身體不住的發顫。
當官了又怎麼樣,正五品的縣令又怎麼樣?
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被人欺負了?
他昨日被李行詮隨意扣押,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今日又是何曾的相似?
這時候,蘇澈從背後出來,一身白衣的他,看起來宛若畫中走出的謫仙。
“爹,我出門了!”蘇澈笑著道。
蘇富強看著兒子,急忙將自己內心的憤怒掩藏,強擠出一個微笑,“兒啊,從後門走吧,外頭臟!”
蘇澈卻是搖頭,“爹,以後我不會再走後門了,不管何時,不管何地,兒子我都要堂堂正正的走大門!”
蘇富強有些擔心,“我隨你一起出去!”
“爹,您就安心在家呆著,我很快就回來!”蘇澈想了想,上前抱了抱蘇富強,“爹,彆擔心,我會安全回來!”
蘇富強卻是瞬間紅了眼眶,“兒啊,是爹無能!”
“爹,說什麼傻話呢,你給我生命,養我長大,你是世上最好的爹!”
在母親過世後,老蘇一直沒有續弦,家裡也沒有個女主人,那時候老蘇才多大?
三十多歲的年紀,正是一個男人最鼎盛的時期,可他卻忍住了男人的本能,一直到現在。
父愛如山,蘇澈第一次明白這個成語的意思。
“小二,開門!”蘇澈淡淡道。
蘇小二一咬牙,也露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他拉開門栓,打開了門,那一瞬間,惡臭撲麵而來。
不止如此,還有那些人醜惡囂張的嘴臉。
而薛仁偉就在其中,他趾高氣昂,眼中滿是奚落,見蘇宅大門打開,薛仁偉大喊道:“門開了,那縮頭烏龜總算要出來了!”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往裡看。
而周圍更是站滿了看戲的人,所有人都想知道,蘇澈會如何應對!
不過,他們都覺得,蘇澈會低頭。
畢竟,皇帝老子惹得,世家惹不得!
這幾乎默認的事情。
他們看向門內,隻見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緊不慢的從裡麵走出來,看著這一地的狼藉,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依舊淡然。
四下環顧一圈,蘇澈道:“諸位,這一大早的,就給蘇某送禮,這禮物,可是讓蘇某彆開生麵!”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紛紛嘲笑起來。
“你聽,這分明就是糞水和狗血,他居然說是禮物!”
“我就說蘇澈肯定會服軟的!”
人群中,有人搖頭惋惜,也有人滿臉不屑的嘲笑,好似他們早就猜到了結局一樣。
薛仁偉上前一步,冷聲笑道:“蘇澈,當了一天的縮頭烏龜,舍得出來了?
既然出來了,那就說說看,這件事怎麼了吧。
要麼,你從這裡一直三叩九拜到我薛家門口!
要麼,從今以後做狗不做人,以後某便在你脖子上拴一根狗繩,走哪便將你牽到哪兒,這件事也就罷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大笑。
蘇富強聽到這話,緊緊攥著拳頭,即便他站在蘇澈的身後,這些人也依舊沒將他放在眼裡!
蘇小二更是死死抿著嘴唇,看著那個挺拔的背影,他在想,倘若武家小姐得知少爺這麼被欺負,肯定會想辦法幫少爺吧?
蘇澈在聽到這話後,卻是大笑了起來,“蘇某天生骨頭硬,哪裡都軟,就是膝蓋不軟,可以站著死,卻不能跪著生!”
蘇澈一邊說著,一邊走了出去,地上的汙穢也毫不在意,“至於當狗,蘇某是人,是堂堂正正,有血有肉,是爹養娘生,是懂得羞恥禮儀的人。
吃的是五穀,不低頭從盆中覓食。
睡的是床,不是草堆堆成的窩。
喝水用杯,不用舌舔水。
蘇某說的是人話,而不是如同某些畜生,在這裡犬吠!”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都以為蘇澈出來是服軟的,卻沒想到,蘇澈這一番話,竟是要抗爭到底!
那些好事者都皺起了眉頭,有些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人,更是暗暗嘬牙,“這下有好戲看咯!”
蘇富強看著兒子,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通了。
是啊,這可是他的心頭肉,是他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一點一點培養起來的寶貝。
要是這孩子真的跪下了,他這個當父親的是何等的無能,又是何等的懦弱?
他暗暗走到了蘇澈的背後,眼中不在怯懦。
去他娘的世家!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貪生怕死。
要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了,還當個什麼縣令!
世家眾人臉色大變,紛紛破口大罵。
薛仁偉怒聲道:“蘇澈,你真是死不悔改,某給你機會,你彆不識好歹。
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蘇澈笑著道:“蘇某給過你機會,可惜,你沒把握住,所以,薛仁偉,你一定短命!”
薛仁偉火冒三丈,“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看你是真的想尋死!”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成你們這樣愚昧的樣子。”蘇澈一步一步朝著眾人走去,“今日蘇某就一個人,你們儘管上來。
蘇某想看看,長安城中,天子腳下,王法之地,你們這些人是不是真的藐視王法,無視皇恩。
來啊,用你們的拳頭,用你們的刀子,朝著蘇某這裡紮來!”
蘇澈朝著自己心口比劃了一下,臉上淡然的笑容,竟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蘇澈,你真的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