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衍後悔自己為了所謂的大局,為了君上的使命,而踏上了這條充滿屈辱的道路。
他羞愧於自己身為荊人,卻要與柔然合作,借助他們的力量來對抗同是荊人的張鄴,而代價卻是犧牲自己同胞的利益。
“你叫什麼名字?”商子衍突然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婢女微微一怔,她已經很久沒有自己的名字了,在柔然都是兩腳羊,不配有名字。良久才想起自己的曾經名字,隨後輕聲回答道:“奴婢名叫周媛媛。”
“周媛媛……”商子衍喃喃自語,這個名字仿佛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觸動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
婉兒低著頭,不敢直視商子衍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隻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奴隸,不敢有絲毫的僭越。
“你……家中可還有什麼人?”商子衍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周媛媛的身體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悲傷。“回大人,奴婢的家人都在戰亂中喪生了,如今隻剩下奴婢孤身一人。”
商子衍聽了,心中更是一陣刺痛。
他仿佛看到了無數個像周媛媛一樣的女子,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園,被迫淪為奴隸。
而自己,卻在這裡為了所謂的合作而接受這樣的安排,這讓他感到無比的自責。
“唉……”商子衍長歎一聲,轉過身來看著周媛媛。“你也受苦了,以後……我會儘量護你周全。”
周媛媛抬起頭,眼中露出一絲驚訝和感激,麻木的瞳孔散發出了希望。
她想到這位商大人也是荊人,若是能帶她脫離苦海,她願意一輩子做牛做馬。
“多謝大人。”周媛媛恭敬地說道。
幾日之後,柔然可汗木骨侖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派人將商子衍帶到王帳之中,告訴他願意借兵給南國。
但前提是南國的君上必須親自到幽州的邊境會盟。
“商大人,我們已經商議過了。可以借兵給你們南國,但你們的君上必須親自來一趟。”木骨侖說道。
“可汗大人,這個要求恐怕有些困難。”商子衍麵露難色地說道,“我家君上身份尊貴,不便輕易出行啊。”
“哼,如果你們君上不來,那我們就無法達成合作。”國相社侖冷冷地說道。
“是啊,我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兵相助。”國師吳提也附和道。
商子衍知道他們這是在故意刁難自己。
但他也不能輕易妥協,否則將會讓南國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麵。
“可汗大人,能否換一個條件?我家君上實在是不方便前來啊。”商子衍試探著問道。
“不行!這是我們的底線。”木骨侖斬釘截鐵地說道。
商子衍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好吧,我這就回去給我家君上上報。”
他離開王帳後,立刻開始著手準備返回。
商子衍先召集了隨行的侍從,吩咐他們儘快收拾行囊,檢查馬匹和物資,確保一切都準備妥當。
他自己則在營地中踱步,腦海中不斷思索著此次柔然之行的種種細節。
國相社倫親自來送行,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
“商大人,此次還請多多美言,希望能促成兩國合作之事啊。”社倫說道。
商子衍微微點頭:“國相放心,我定會將可汗大人的意思轉達給我家君上。隻是……”
他欲言又止,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了不遠處的朱媛媛。
社倫何等聰明,一眼便看穿了商子衍的心思。“哦?商大人可是有什麼其他事情?”
商子衍深吸一口氣,說道:“國相大人,此次前來,我與這女奴相處了一段時間,發現她頗為機靈。
我想,若能帶她回去,或許能讓我們君上更能感受到柔然的誠意。”
社倫心中暗笑,表麵上卻裝作為難的樣子:“這個……商大人,這朱媛媛隻是我柔然的一個小小女奴,恐怕不能隨意帶走啊。”
商子衍連忙說道:“國相大人,我家君上十分看重此事。
若我能帶她回去,一定能在君上麵前為柔然美言幾句。
而且,這也有助於增進兩國之間的感情啊。”
社倫沉思片刻,故作為難地說道:“既然商大人如此說,那我便破例應允一次。
隻是,希望商大人回去後,能儘快促成合作之事。”
商子衍心中一喜,連忙說道:“多謝國相大人!我定會說服我家君上,滿足可汗大人的要求。”
社倫揮了揮手,示意朱媛媛過來。“你,從現在起,你便跟隨商大人吧。”
朱媛媛原本的惶恐心情,立刻化為喜悅,但也不敢露於表情。她緩緩走到商子衍身邊,低聲道:“主人。”
商子衍看著朱媛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救不了所有荊人奴隸,但能救一個是一個。
“好了,商大人,你可以出發了。”社倫說道。
商子衍點點頭:“多謝國相大人。後會有期。”說完,他便帶著侍從和朱媛媛踏上了返程之路。
商子衍帶著隨從,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回南國。
他來不及休息,便急忙進宮麵見君上南牧。
一進入京都少梁城王廷,商子衍立刻被帶到了朝堂之上。
南牧高居王座,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期待與緊張。
眾臣分列兩旁,議論紛紛。
“商愛卿,此次出使柔然,情況如何?”南牧迫不及待地問道。
商子衍連忙行禮參拜:“君上,微臣已將您的意思傳達給柔然可汗。不過,柔然可汗提出了一些條件。”
“哦?什麼條件?”南牧眉頭微皺。
“可汗說,若想讓他們出兵相助,需君上親自前往幽州的邊境麵談。”商子衍說道。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炸開了鍋。
“這怎麼行!君上乃萬乘之尊,豈能親身涉險?”禦史大夫崔鈺首先站了出來,臉色凝重。
“崔大人所言極是。柔然人狡詐多變,此去恐怕有詐。”太尉齊誌也附和道。
太子南靖則微微皺眉,陷入了沉思。
“君上不可前往啊!”崔鈺再次進諫,“柔然人一向貪婪成性,他們提出這個要求,很可能是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