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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兵、匪的靈活標準【4.3K】(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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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哲進入鄴城的第一次會議,對冀州降臣的觸動很大。

以往他們隻聽說過魏哲的名聲,卻從未麵對麵與他打過交道。

因而方一接觸,眾人心中便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

這與禮賢下士的袁紹截然不同,甚至與同為幽州豪傑的公孫瓚也大相徑庭。

彆看公孫瓚在戰場上暴戾凶殘,可當初他在冀州的表現卻讓不少士人頗為讚許。

因為公孫瓚隻在乎糧草物資,在地方權利方麵十分大度。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彼時他占領冀州諸郡後直接任由地方豪強坐大。

公孫瓚或許沒有聽說過包稅製,但他當初在冀州施行的政策卻與此彆無二致。

若不是釜水一戰公孫瓚直接戰死當場,袁紹想贏還真沒那麼容易。

相比之下,同樣出自幽州的魏哲卻給眾人另一番感受。

“霸道!”

辛府書房,隻見他毫不猶豫的給出如此評價。

聞聽此言,室內的荀諶、辛毗兩人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辛毗更是忍不住輕歎道:

“王道不興,霸道當世,為之奈何!”

話說當年袁紹起兵反董卓,辛毗其實與哥哥辛評一起投靠袁紹。

隻不過鄴城幕府之中潁川士人的勢力已經夠大了,袁紹也需要給冀州士人留下一定的空間,故此辛毗一直名聲不顯,未受重用。

可即便如此,辛毗也沒有想過離開冀州投靠曹操或袁術。

辛毗始終覺得袁紹才是明主,餘者終究不過爾爾。

或許是因為太過看好,這才導致袁紹幕府之中的爭權奪利格外嚴重。

各方下注,自然也就有各方爭奪。

不過現在袁紹敗亡,魏哲馬上也要享受這等待遇了。

比如此刻荀諶便沒有被個人情緒左右,而是沉聲道:

“魏公威固然霸道,但此人確為世之梟雄,可左右天下局勢。”

“而今此人既然占據河北,日後會怎樣誰也說不好,我等還是要早做準備。”

見他這麼一說,對麵的辛評沉吟片刻後也點了點頭。

隨即他不無遺憾的撫須而歎道:

“可惜郭公則死於沮授那廝之手,不然我輩又能多一分力。”

雖然沮授從始至終並未加入袁紹幕府,但這並不妨礙辛評等人厭惡他。

原因無他,皆因沮授乃冀州士人爾!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冀州易主,辛評等人心中的頭號對手自然也就換人了。

隻見辛毗如數家珍道:

“這幾日我都打聽清楚了,魏氏麾下以青州人勢力最盛,其次方為幽州人。”

“不過這幾年冀州士人大有後來居上之勢,光兩千石之官便有數位。”

“其中耿武任中山相,沮授為渤海太守,崔琰居太原太守,田豐執掌懸鏡司,趙雲為偏將軍。”

說到這裡,辛毗不由麵色凝重的低聲道:

“最關鍵是中山甄氏,其女雖為妾室,但卻是以妻禮聘娶,且如今生有一子。”

此言一出,室內頓時一片沉默。

沒辦法,要知道袁紹在時他們潁川士人雖沒有一家獨大,那也是舉足輕重。

但現在入了魏哲麾下彆說退居次位了,連二三名都混不上,隻能和小孩一桌。

如果不是有戲誌才這個潁川寒素在,他們甚至連那些並州蠻子都比不過了。

念及此處,饒是荀諶都忍不住長歎一聲。

沒辦法,誰讓他們來的太晚了呢。

一步慢,步步慢,能有眼前這個局勢已經很不錯了。

幸好幾人都不是怨天尤人之輩,辛評很快便按捺住複雜的心緒。

“往事已定,多說無益,如今我等再發力也不算太遲。”隻見辛評一臉認真的看著荀諶道:“友若,給公達寫封信吧,荊州非久居之地,還是儘快來冀州。若是來遲了還不知要錯過多少機會!”

荀諶聞言卻苦笑的搖了搖頭:

“公達自幼便有主張,我可拿不了他的主意……唉,我試試吧!”

說來荀氏年輕一代還真是各有各的性子。

荀諶屬於最傳統的那撥,從一開始就跟著四世三公的袁紹混。

荀彧則不被袁紹的家世所迷惑,反而在袁紹勢力最盛的時候棄袁投曹。

荀攸就更奇葩了,甚至堪稱荀氏最有魄力的兒郎。

董卓遷都長安後,荀攸便曾與議郎鄭泰、何顒、侍中種輯、越騎校尉伍瓊等暗中謀劃,認為董卓雖強,卻無根基,實一匹夫耳,完全可以刺殺之。

荀攸甚至直言:“可據肴、函,輔王命,以號令天下,此桓文之舉也。”

隻是尚未動手就不慎被人泄露,結果種輯、伍瓊被董卓所殺,何顒、荀攸被捕入獄,鄭泰則趁機逃脫投奔袁術。

期間何顒在獄中憂懼自殺,荀攸卻飲食自若,等董卓一死反而僥幸活了下來。

後來長安雖有傳言稱當初乃是王允暗中將此事告知董卓,以獲得董卓信任。

但是荀攸出獄之後卻從不談論此事,對待王允依舊如故。

隻不過是王允執掌朝堂期間,他拒絕了任城相的任命,而求為蜀郡太守。

荀攸覺得蜀漢險固,人民殷盛,如今他雖不能為桓文,但亂世之中完全可以據蜀郡以觀天下之變,待時而動。

然而去年劉焉隔絕道路,使得荀攸雖有任命卻不能到任,隻能停駐荊州。

不得不承認,在荀氏諸子中若論格局當以荀攸為第一,荀彧都要次之。

畢竟在其他荀氏兒郎都在尋找明主的時候,唯有荀攸在試圖獨立創業。

也就是陰差陽錯間讓王允上位了,否則若去年在長安執掌朝政的是荀攸,那麼天下恐怕又是另一番局麵,至少不會朝令夕改,反複無常,讓涼州軍鬨得不可收拾。

當然,荀攸雖強但辛評等人也沒有全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辛評又道:“長文當下在哪?”

荀諶略作思索便開口道:“如今當隨元方公避難徐州,寄居邳、郯曠野。”

聞聽此言辛評心中微鬆,立刻果斷道:“那就再去一封信。”

兩人口中的元方公,其實便是陳群之父陳紀。

陳紀則是“潁川四長”之一的陳寔之子,且與父親陳寔、弟陳諶並稱“三君”。

早期由於黨錮的緣故,陳紀無法出仕,於是他便潛心鑽研典籍學問,發奮著書三十餘萬言,時人號曰“陳子”,認為其著述“言不務華,事不虛飾”,合聖人之道。

隻是亂世之中縱然是聖人來了也無可奈何。

比如陳紀本被任命為平原相,但是黃巾流民卻不管他是什麼“三君”“陳子”。

於是早在孔融之前陳紀就被青州黃巾攻破郡縣,不得不帶著兒子陳群避禍徐州。

眼下冀州人手緊張,辛評自然不會放過陳氏父子這樣的潁川郡頭麵人物。

隨即三人經過一番盤點,很快又將避亂荊州的趙儼、杜襲、繁欽三人加入名單。

至於鐘繇兩人倒是想邀請,隻是眼下他還在長安和郭汜,李傕等人虛以逶迤呢。

彆看潁川士人在天下享有盛名,但他們能在魏晉之時占據朝堂高位主要還是因為成功押注曹操,這才得以勢力大漲,為天下士族魁首。

實際上若論名臣數量與質量,青徐士人才是真正的人才搖籃。

隻不過原曆史中青徐之地未逢明主,這才四散飄零,無所彰顯。

如此也就難怪辛評如此緊張,不搞什麼待價而沽的套路了。

畢竟若是等著魏哲去征辟,恐怕潁川士人真就要連一口肉湯都喝不上了。

然而歸家之後,荀諶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給郭嘉寫一封信。

彆看郭嘉隻是潁川郭氏的旁支,不像郭圖聲名在外,但荀諶卻知此人有奇才。

實際上袁紹拿下冀州之後,在郭圖的邀請下郭嘉就曾經北上麵見袁紹。

隻是一番交談之後郭嘉卻頗為失望,私下裡對辛評、荀諶等人道:

“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機。多端寡要,好謀無決,欲與之定霸王之業,難矣!”

最後他不顧郭圖的挽留,徑直離開,因此也令辛評十分不滿。

要知道當初荀彧雖然同樣沒有看上袁紹,但卻沒有把話說得這麼直白,隻是默默離去,而郭嘉這麼一說豈不是在罵他們有眼無珠,不識明主嗎?

辛評向來有點小心眼,這次自然不會再次邀請郭嘉來冀州。

但荀諶不同,如今他反而越發佩服郭嘉的眼力。

甚至若不是荀彧已經在曹操麾下效力,荀諶甚至想將這個兄長也給拉過來。

由此可見,隻要你足夠強大,矜持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如此!

……

與此同時,鄴城南門。

城頭上,看著遠處蜿蜒流淌的漳水與兩岸的平原沃野,魏哲心中那叫一個快意。

隻見他拍著城垛不無得意的笑道:

“得此冀州,吾又能養兩萬府兵矣!”

站在他身後的戲誌才聞言頓時意會,當即輕笑道:

“冀州無閒田,明公欲養兩萬府兵可沒那麼容易。”

然而魏哲卻哈哈一笑:“不急,慢慢來。”

治大國如烹小鮮,魏哲可不是楊廣,也不是曹丕。

他有耐心,更有時間,後者尤其重要!

一陣微風吹過,城頭上魏字旗頓時旌旗搖曳,獵獵作響。

空曠的城頭,開心過後魏哲很快便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降兵先去上黨過一遍篩子,剩下的揀選精銳、提拔寒素,散入冀州諸郡。對了,既然張郃願意歸降那就把他也帶上。”

戲誌才聞言沒問為什麼,而是提起了另一點:

“各地原有郡兵呢?”

在戲誌才麵前魏哲沒有遮遮掩掩,直接眉頭微皺道:

“我不放心他們…打散建製,攜家屬送去青州屯田吧。”

“若有不願者一律以叛亂論處,發配遼東礦山。”

要知道青州也是中原大州,完全算不得什麼苦寒之地。

甚至在太平時節,青州之富饒都要在幽州之上。

若不是如今青州地廣人稀,這些郡兵想在青州擁有百畝耕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有人不願意去那就彆怪魏哲粗暴了。

當下“以冀州填青州”也確實是一個十分有效的辦法,否則憑青州一己之力幾十年都未必能恢複元氣。

不過恢複青州民生隻是次要的,魏哲主要針對的還是冀州郡縣,因為郡兵本就是各地大族滲透最嚴重的地方,純屬是用朝廷的糧草養他們自己的兵。

隻有打亂冀州原有的組織架構,有些事情魏哲才好下手。

言及此處,魏哲看向左側一直沉默不語的田豐緩緩道:

“郡兵移屯之後,冀州諸郡可以開始初步清田,屯田司為主,懸鏡司輔之。”

“若有不協,由懸鏡司清查地方冤案……元皓可有難處?”

聽到這裡戲誌才心中微驚,但也沒有太過意外。

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這句話在冀州絕對沒有半點誇張。

否則黃巾起義時,冀州也不會成為重災區了。

戲誌才都明白這一點,出身巨鹿寒門的田豐就更清楚了。

於是他當即躬身領命,毅然決然道:

“為國治事,何難之有!”

此言一出,魏哲頓時撫須而笑。

戲誌才見狀不由感慨的歎了口氣,卻沒有說什麼。

畢竟冀州田畝都是有主的,不度田壓根不可能推行幽州屯田到縣的製度。

而沒有足夠的屯田,大量的屯兵就沒辦法在冀州郡縣紮根,魏哲的意誌也就沒辦法延伸下去,隻能飄浮在表麵而已。

如此一來,冀州看似是他的,可實際上不過是名義上換了一個主人罷了。

其實早在遼東時,戲誌才就逐漸看穿了魏哲推行屯田製的深意。

故此在某次年節之時,他曾經問過魏哲:

若殺一家可活百萬人,該當如何?

當時魏哲沒有猶豫,直接坦然表示: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麼就說明這一家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合理的。

彆說殺一家可活百萬人了,就算隻活十萬人、一萬人都儘可為之。

自那時起,戲誌才便明白魏哲在下一局大棋。

他這是欲以屯田為藥引,解大漢數千萬生民之疾苦!

今日冀州度田或許會流血不斷,但是一家哭何如一州哭?

魏哲當初寧願費時費力重新打一遍幽州,如今自然也不會嫌麻煩。

不過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但戰術上還是要重視敵人的。

具體要如何在冀州實行“清田”,實際上自魏哲以下都需要謹慎行事的。

他今日提起此事不過是先讓田豐等人做好準備,而不是發動之後再動手。

比如懸鏡司現在就可以搜羅起冀州各處郡縣的冤假錯案了。

除此之外,冀州還有一個巨大的隱患需要排除。

“另外,傳令子龍,會同並州方麵圍剿黑山軍,是剿是撫,他可自行決定。”

說到這裡,魏哲眉頭微皺去強調道:

“在黑山匪患清除之前,清田之事切不可貿然行動。”

“明白!”對此田豐和戲誌才兩人都心中有數。

他們如果真要開始清田,那麼在冀州士族眼中誰是漢軍,誰是山匪還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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