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道:“在浩安之城與端木直大人吃了一頓便飯,此事會借他清名一用。”
秋清笑而不語,小小政客,手段倒是越來越成熟,當真後生可畏。
“那我去院長大人那裡一遭,柏小衛那裡,以最近的形勢而言,我不便與他見麵。”宇文君若有所思道。
“不送。”秋清道。
宇文君一念之間離開丞相府,秋清放下茶杯,又去了書房,多事之秋,政務繁忙,哪怕是上了年紀,也得挺直腰杆強撐著做人做事。
白鹿山腳下,莊園裡覆蓋一層薄薄積雪,廚房裡,院長大人正在清洗碗筷,眼角的餘光瞥見院落裡的青年,微微提高嗓門道:“你來晚了一步,但洗碗水還有,你要喝嗎?”
宇文君咧嘴一笑,未做回複,堂而皇之來到內堂裡,看見銅爐上還有一個烤地瓜,龍眸如炬,這個烤地瓜已至半生不熟,宇文君微微動念,銅爐周圍爐火純青,催熟地瓜,然後就拿起來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至於這裡的茶水,宇文君是真的不願再喝,實在是太難喝了,不過倒是要比洗碗水強不少。
良久後,收拾完碗筷的蒲維清來了,一進門,就看見宇文君正在吃烤地瓜,臉色微微一沉道:“你到是挺會下手。”
宇文君眼神略有挑釁,燦然一笑道:“趁人之危是一門學問,掌握好了便是運氣,掌握不好便是小人之心,不知院長大人覺得我是哪一種?”
蒲維清搬來椅子,坐在宇文君身旁,略有不屑道:“你和佩瑤打了一架,誰贏了?”
宇文君道:“你猜,不過你語氣這般沉穩,定然會以為是你的好徒弟贏了。”
蒲維清心裡一沉,拉偏架是老一輩人慣有風氣,況且佩瑤又是女孩子家家,蒲維清拉偏架,於情於理都能說得通。
隻是沒有想到,那丫頭敗了,還是在北海主場敗了。
“你長進了。”蒲維清意味深長道。
宇文君冷冽一笑道:“後天紫薇真元,怎可與我這先天帝氣比肩。”
蒲維清眉頭緊皺,凝望向宇文君,沉聲問道:“你下手很重?”
宇文君故作得意之狀,笑道:“家法而已,院長大人這話有些危言聳聽。”
“估摸著明日,她便能徹底恢複。”
“以後,還望院長大人,看清形勢。”
“上一次宴席結束之後,她來到了你這裡,想來你也給答疑解惑了不少,至於這往後的分寸如何拿捏,全看院長大人的心意了。”
宇文君從未在蒲維清麵前這般姿態過,院長大人倒也不意外,身為領袖,與任何人翻臉無情,是該有的素養。
“以後她若是來找你,無論是大道之爭,亦或是其餘的事,還望您老人家不要再答疑解惑,那場宴席過後,我與她的感情已出現了裂痕,能否修複這一道裂痕,還是未知之數。”
“我是一個念舊的人,但總有不念舊的人。”
蒲維清心中一陣沉悶,問道:“地瓜好吃嗎?”
宇文君道:“尚可,其實我不喜歡吃烤地瓜,就是想要斷掉你飯後點心。”
“混沌空間那裡,暫時我無暇他顧,但過些日子,肯定會深挖一些事,不知院長大人是站在哪一邊的?”
蒲維清終於流露出絲絲怒氣,道:“你覺得呢?”
宇文君察覺蒲維清那一閃而過的怒氣,心中莫名一緊,如今應龍不在,這位院長大人真若是不講武德,宇文君就真得要吃虧。
宇文君故意笑道:“院長大人自然是站在自家人身邊的。”
“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這一次來看望你兩手空空,還吃掉了你的地瓜,我深感愧疚,下一次來,會帶著半月酒而來。”
言罷,宇文君瞬息離去。
蒲維清走出屋子,看著略有陰鬱的天空,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橫龍山,恒昌殿內。
歸來後,貌美的侍女端來了他最喜歡的葡萄,以及一壺上好的千秋白水,更有兩位侍女貼心伺候,宇文君橫躺於王座之上,一位侍女按摩捶肩,一位侍女揉捏雙腿,手法細致,力度剛剛好。
宇文君覺得這樣還不夠舒服,又招呼來一位侍女,負責剝葡萄,順帶將剝好的葡萄喂入宇文君嘴裡,說起來,唯有在橫龍山這裡,宇文君才能更恣意些。
他不是紈絝,隻是近些日子心情沉重,他很心裡清楚,北海的那位女帝傳人心裡是記仇的,因為那一記重膝殺力是很足的。
就是不知,回玉溪鎮老家見父母時,景佩瑤會不會刻意提起此事……
思慮間,一襲素色衣裳的井寒清來了,身為內閣之首,整日處理政務,井寒清的氣質裡,也多了一絲絲的暮氣,一絲絲的書卷氣。
見宇文君這般架勢出現在自己眼前,井寒清一時不適,卻又不知如何言說。
宇文君開口道:“挑選一些能臣乾吏,以及些許酷吏,控製北方大地往後輿論,北方大地,即將以工代賑,雖說當下無傷大體,但再有一次戰爭,不知多少百姓會斷了口糧,此事提前布局,也能省去一樁麻煩。”
“而部分落榜書生,世家走狗,難免會妖言惑眾,散播謠言。”
“這一刀,可能會對世家足夠狠毒,可能沒那麼狠毒,但對民生是好事。”
“隻是這過程,多多少少,還是會死一些人的。”
“也許是無辜百姓,也許是世家子弟,皆有可能。”
井寒清微微一思量,便知曉其中用意,道:“半月之內,便可湊齊人數。”
雖是北人,井寒清卻深知有些事不得不為,如今北方大地民生一事,雖不知曉具體,但稍微一猜便能想到,北海水產生意養活了一部分人,世家大族的某些生意,也養活了一部分人,可伏城這位北王剛上任,自然會有一番壯舉,政客的決定,都是需要百姓來承受後果的。
以工代賑,修建水利,修建城防,開荒屯田,讓不少青壯年有現銀子可掙,也可抵消某些大人物的不軌之心。
這過程是緩慢的,城牆不是一天修建而成的,但最重要的就是助力民生,把控局勢,再度削弱世家大族,削弱北王。
井寒清沒有詢問這裡麵的尺寸該如何拿捏,宇文君沒有細說,井寒清便知曉,此事恒昌宗不過是推波助瀾,處理一些臟活兒累活兒,掛帥的人肯定是廟堂裡的某人。
井寒清思量道:“控製輿情,我倒是有一個法子。”
宇文君一時興起,道:“說來聽聽。”
井寒清道:“得賜予北方百姓一樁恩典,比如你去向人皇陛下提議,減少北方百姓賦稅,且此事得人儘皆知。”
“最好是你親自前往北方某一貧苦百姓家中,叫史官記錄下這一筆,如此,便可形成一樁不錯的政治美談。”
“如你當初安頓流民那般。”
宇文君聞後,這條計策他不是沒有想過,可覺得有些膚淺。
井寒清再度提醒道:“有些事做與不做,是兩碼事,隻要落實此事,後麵控製輿情可更方便些,因為你是八顧之首,除卻權謀爭霸,同時也心係蒼生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