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穀。
黑雲壓城,氣息陰冷,穀內透出無儘蒼涼。
一座山崖上,宇文君和淩玉卿居高臨下,遙望穀內。
龍眸如炬,橫掃四野,周圍並無埋伏,對於國師大人的話,宇文君始終是半信半疑。
萬一初來乍到,就遇見了埋伏呢。
淩玉卿凝望幽冥穀,陰鬱的大道氣息令這位花魁心頭不適,九幽雀一族喜陰冷暗法,招式狠毒絕倫,且伴隨法則之毒。
應龍從宇文君額頭激蕩而出,天空中電閃雷鳴,幽冥穀內護山大陣頃刻之間崩碎,化作滾滾黑氣,湧向四野。
黑霧之中,透出淩霄氣息。
在應龍麵前,一切都是虛妄。
龍翼揮舞之間,空間凝固,時間靜止,眼前的一切若一副水墨畫卷,徐徐消散。
淩玉卿瞪大了美眸,淩霄高手竟來不及出手,就已殞命。
整個幽冥穀刹那之間化作虛無。
殺力之大,匪夷所思。
遮天蔽日的應龍再度湧入宇文君額頭中,宇文君帶著淩玉卿立即橫渡虛空而去。
幽都城外三百裡處,有一山野,名曰十字坡,山勢起伏不定,溝壑縱橫,常有山風呼嘯連貫八荒。
宇文君和淩玉卿並未現身十字坡,橫渡虛空至百裡之外的孤峰之上,隨後通過龍氣共鳴,告知武宓和獨孤儷可抽身而退了。
順帶單手探向天宇,天空中轉瞬之間降臨數十道碗口粗壯的雷霆。
轟隆隆!
雷光降臨,整個十字坡天翻地覆,土地崩碎,叢林瓦解,燃燒起熊熊大火。
這般痕跡,足以值得一觀。
突發異變,星羅諜子火速撤離此地,雷光僅是摧毀地勢,並未傷人。
淩玉卿凝望宇文君的側臉,輪廓挺拔鋒利,這才多長時日未見,眼前的錦衣公子竟已掌握了雷霆之力,身為三生白狐一族,她再度切身體會到與龍族之間的差距。
疑惑道“為何不按國師大人的布置行事?”
宇文君隨和應道“無所謂了,國師大人是想讓九幽雀心生疑慮,幽冥穀夷為平地,十字坡遭受雷霆摧毀,這樣的痕跡已經很重,且事情均是在不到一炷香內發生,此時此刻,李洪山還在幽都城內,九幽雀不會懷疑至李洪山頭上。”
淩玉卿詫異道“天虎一族也並未掌握雷霆之力,九幽雀總得有一個懷疑方向才行。”
宇文君看著淩玉卿,眸光含蓄溫柔,淩玉卿嬌羞低頭,輕語道“乾嘛這麼看著人家。”
這位最美的花魁在宇文君眼中,猶如心智未開的女童。
溫和道“真若是有了明確的懷疑方向,那便顯得痕跡太重,李洪山手中有多少籌碼,九幽雀心知肚明,他懷疑不到李洪山身上,也不會輕易懷疑至天虎一族頭上。”
“最完美的布局,就是布局者自己都不知發生了什麼。”
淩玉卿聞後並未徹底領悟這層意思,但隱約明白了些,弱弱言道“在這些事上,我是不是很笨?”
宇文君點頭道“是有一些,非你太弱,而是對手太強,總會亂你心境。”
九幽雀著實很強,這一點毋庸置疑。
淩玉卿沒覺得難過,反倒是有些開心,與八顧之首站在這裡,靜看風雲變幻,亦是一種修行,這感覺很好。
兩道流光往這裡襲來,武宓與獨孤儷禦風而來。
降臨此間,兩位女子一頭霧水。
武宓問道“為何?”
宇文君簡短應道“九幽雀之子以及他的副將已死在應龍之下,此時此刻應該心頭悸動,已無動機為難星羅諜子。”
“雷光降臨十字坡,九幽雀事後必會親臨現場,發現並未有任何死傷,就會懷疑至李洪山頭上。”
“可李洪山一直都在他視野之內,如此直接的懷疑方向,足以成為李洪山的護身符。”
武宓若有所思道“你為何如此篤定這般行事對李洪山無任何威脅?”
宇文君淡然一笑道“他是土皇帝不假,但不是真正的君主,得了天火本源,難免會做賊心虛,連續兩次意外發生,做賊的人心裡難免會胡思亂想。”
“壓力來自於幽都城外,而非城內,李洪山橫豎都穩坐釣魚台。”
武宓這才捋順起承轉合,怪笑道“看來你並不打算聽國師大人的安排。”
宇文君平靜道“聽話是世間最可怕的毒藥,沒有之一,一旦聽了一次,就會有二次三次多次。”
“他在試探我的底線,我也總得回擊一二,這樣的方式也不會傷了彼此的和氣,反正目的已然達到。”
獨孤儷抿嘴笑道“還是公子睿智一些,接下來我們該去往何方?”
宇文君道“妖都。”
隨後大袖一揮,構建虛空通道,前往妖都。
冥蛇一族在妖族之中地位崇高,血脈之力強大,地下無敵的存在。
雖鮮少露麵,但對於多數妖族而言,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妖都沒有人族皇都那麼恢弘大氣,也無靈族那般錦繡萬千。
這裡城牆高聳,烈陽當頭,諸多高樓在日光的照耀下鍍成了一層層淡淡的金輝,透出歲月古樸氣息。
冥蛇一族,雖不是金字塔尖的大族,卻也無限接近金字塔尖,在妖域第一大城內擁有自己的府邸與勢力也在常理之中。
得到龍氣加持後,諸多冥蛇突破桎梏,修為精進,已無需盜取大能屍體吸食亡靈精氣修行。
自然而然,開始與其餘大族牽線搭橋,展開往來。
在妖都擁有一座自己的府邸,既是身份的象征,亦是實力的彰顯。
拉幫結派,建立山頭,並非冥蛇一族所鐘意的發展路線,他們仍然可以在地下深處默默地修行,如今歸順龍族之後,他們自然要行走於朗朗乾坤之下。
府邸內,景象並不繁華,略有些樸素,一座四方池塘,些許花草擺設,庭院中央修建了一座不算秀氣的四方涼亭,空間頗大,可容十餘人落座品茶論道。
此間虛空湧動,周圍的侍女一陣心神蕩漾,正堂裡,走出一位約莫四十餘歲的中年男人,身著墨色長袍,身材長壯,一雙豎瞳,眉宇之間流露出絲絲縷縷的靈氣。
他是冥羅,冥蛇一族的第二高手,隻差一步便是淩霄中期,掌管冥蛇一族在妖都內的任何事宜。
其身後,便是冥一,此刻他微微低頭,眸光裡滿是虔誠之色,他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刹那間宇文君一行人出現在兩人眼中。
冥羅帶領眾人快步上前匍匐在地道“叩見殿下。”
宇文君略有些意外,粲然一笑道“妖都境內,無需繁文縟節,一切從簡即可,快起來吧。”
冥羅等人連忙起身,帶著宇文君進入內堂。
武宓和獨孤儷相視了一眼,默契一笑,妖族便是如此,一切以血脈為尊。
進入內堂落座後,幾位貌美的冥蛇一族侍女開始斟茶倒水,可修煉成人形的,境界實力都在黃庭之上。
宇文君端起茶杯,聞了一口茶香,一點都不香,有些衝鼻,見宇文君麵色為難,冥羅小心翼翼道“殿下,此乃妖域的魂茶,喝了之後可安穩心神,偶爾會引發頓悟。”
宇文君象征性喝了一口,他聽聞過魂茶名號,今日是首次喝,初期覺得難喝,略微品嘗一番後,還有些介於甜辣之間的怪異味道,不算難聞,直通肺腑過後,五臟六腑隱約有暖流竄動。
大體還算是不錯,品高味不正而已。
宇文君開口道“都城之內,有多少冥蛇成員?”
冥羅如實應道“共計百人,淩霄境界者就我一人,冥一處理日常事務,而我鎮守中樞。”
冥一,冥蛇一族未來的梁柱,如今已到歸元境界,實力不俗。
那個夜晚,宇文君和武宓獨孤儷聯手,才艱難拿下冥一,如今到了歸元境,實力激增,尋常人絕非對手。
宇文君道“妖都之內,可有異常之事發生?”
冥羅徐徐回道“戰爭的氣息彌漫在妖都,陛下那裡已開始謀劃將來戰事,諸多大家族也整頓出精銳,隨時聽候差遣。”
“涉及到了外戰,我們並不知曉具體。”
“不過倒是有許多斥候分彆前往神域與人族之中,是否帶回具體情報,亦是不可知之事。”
“眼下僅是對都城內的大小事宜了如指掌,各家紛爭,各家勢力劃分等。”
宇文君聞後,想起了秋清所言,妖域之中也出了些將相之才,默默布局。
起初不太確信,如今倒是確信了,妖域體係散亂是真,但有一個其餘四族都沒有的優勢,散亂體係之下,無人知曉妖族真正的布局是什麼,亦不知精銳都安頓在了何處。
戰爭利弊極其簡單,贏了占據對方一切,輸了被對方占據一切。
宇文君輕聲道“知曉了,接下來你們一如既往,許多事我應該不用具體指點了。”
冥羅連連點頭道“殿下放心,所做之事不會流露出任何痕跡。”
宇文君沒有多問,他並不打算在往後的戰爭中撈取多少好處,隻要冥蛇一族在妖都紮根經營,他來了妖都之後,總歸會有許多方便的地方。
這一點,是李洪山無法比較的。
不問,不代表許多事冥蛇一族不會去做。
靠攏龍族,方可將冥蛇一族的利益最大化,氏族的生存方式便是如此,無論誰當君主,並不會對他們的本源造成多少影響。
……
……
幽都城,驛站。
庭院空蕩古樸,此刻刮起了勁風。
李洪山滿臉無奈的看著九幽雀,誠然說道“我真不知發生了何事,大帥何須如此咄咄逼人?”
幽冥穀與十字坡發生異變之後,九幽雀立即來到了這裡,他自信近日無人知曉幽都城所發生的任何事。
兒子與副將遭遇不測,使得這一位無極高手怒氣衝霄。
便是麵對人族國師,他的氣息仍舊盛烈,殺意凝固虛空,仿佛下一刻便會將李洪山撕碎。
“你當真不知?十字坡我已去過,你的諜子無任何傷亡,此刻已全身而退。”九幽雀滿臉陰狠道。
李洪山神色如常,並未慌張,此時此刻才是國師大人最有風采的時刻。
從容道“這擺明了是有人嫁禍於我,令大帥的懷疑人選僅有我一人,其中關節,還未大帥明察。”
心裡恨死了宇文君,年輕人曆練太少,沉澱不多,果然靠不住事。
死了親兒子與副將,這份怒火足以壓製九幽雀的理智,真要是在這裡打起來,李洪山必死無疑,同為無極高手,李洪山不擅長陣前廝殺,與九幽雀這等殺伐果斷的狠角色掰手腕,怎麼看都下場淒涼。
九幽雀可不管這麼多,冷笑道“人族國師詭計多端,我早有耳聞,既然吃硬不吃軟,彆怪我心狠手辣!”
剛欲動手,李洪山神色一凝,厲聲道“大帥與其懷疑我,不妨想一想,府邸之內,是否有了家賊。”
“出手者並未對大帥直接發難,一來是因為大帥的戰力,二來也是因為大帥在往後大爭中的價值,這一次,或許算是小小的敲打。”
“好在一點,天火本源算是拿捏實在了。”
李洪山並未凝聚真元,擺出一副任由九幽雀宰割的仙風道骨模樣。
聞得此言,九幽雀逐漸冷靜,眯著眼,縫隙之間仍舊殺意萬千,世上所有合情合理的事,本質都隻是一場交易。
不付出任何代價得到天火本源,九幽雀自己都覺得有些陶醉。
沉聲道“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國師大人海涵。”
李洪山皺眉道“如此的話,我也該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九幽雀輕微點頭道“我在這裡,國師大人可安然退去,心中勿要多想。”
李洪山苦澀一笑,橫渡虛空離開驛站。
九幽雀獨自站在驛站內,任由狂風撲麵……
一日後。
人族,皇都。
禦書房內,金碧輝煌,典雅肅穆。
“臣一時心裡犯了疑慮,故此回來麵見陛下。”李洪山道。
人皇斜靠皇座,一手托起茶盞,倒是意外八顧之首去了妖域鬨出了這般動靜,顧雍雖強,卻不擅長布局,宇文君竟可讓李洪山心裡犯嘀咕,還險些讓李洪山交代在了幽都城。
沉思道“也許隻是不想聽話,偶爾任性一次。”
“可見到過顧雍?”
李洪山搖了搖頭,那位敢叫板人皇的狠人,他是真沒見到,想起那一位,心中也瘮得慌,萬一將他揪住一頓毒打呢。
顧雍不擅長布局,可顧雍心裡清楚,昔日之事,李洪山也出了不少餿主意。
有些事沒有證據,卻都心裡有數。
人皇道“一切如常,無需避這陣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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