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黑燃起信號煙的時候,郎華也命人點燃了鬆林嶺山腳下的柴草。
這些柴草堆積如山,在山腳下呈環形分布。
不久後果然大風驟起,猛烈的西北風將濃煙和熱浪吹上山坡,一路引燃了山坡上的枯草。
火勢凶猛,熱浪濤濤,許多盤桓在山腳下的黑屍首先中招。
乾枯卻富含油脂的黑屍是最好的引火材料,黑屍在孢子群落被高溫殺死前走動如常,如同一支支運動著的火炬,將火源帶到四麵八方。
在郎華這次帶來的人中有一千人裝備了強弓勁弩。
他們是林文金帶出來的學員,善用強弓遠射。
一輪火箭過後,山腰上的草木也被引燃。
洛陽陪郎華站在山下,看到有些著火的箭矢掉入山腰草叢,卻忽然引發爆燃。
燃燒形成的火浪騰起十數米,且頻頻發出大規模的爆炸。
“首領,你看。小段副官運上山的燃油起作用了。還有那些裝在玻璃瓶裡的汽油。”
“這是自然,柴油不易揮發,汽油裝在瓶子裡爆炸有延遲,兩者結合足夠這場火燒很久了。”
搜索隊在鎮子上發現的那間油庫起了大作用。
郎華提前命段黑以勁風送柴油上山,落於山坡林間。
隨後又送上去許多自製的燃燒瓶。可謂是雙料保險。
眼看火勢越燒越大,洛陽便向郎華請示:
“首領,我們下一步怎麼辦?要派人去小段副官那邊接應嗎?”
“嗯,影衛跟我走,讓劉洪帶一千人去找段黑。洛陽你帶剩下的人守在山脊兩側,務必要將北黃山的殘餘屍潮攔住三個小時!”
“是!”
洛陽領命離開後,郎華也帶人另一方向進發。
在鬆林嶺山上,林瀟見到山下再起一道紅煙,便當即帶人衝出西城門,一路將零星屍群殺敗,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衝去。
目送林瀟等人走後,侯山和剩下的鬆林嶺守軍留守北側城牆。
此時山下火勢大漲,濃煙密布遮天蔽日,空氣中氤氳著粗糙的煙霧顆粒,直嗆的人說不出話來。
堅守了一個小時後,天寶找到侯山說:
“城主,我們走吧。火要燒上城頭來了,山下的黑屍多數已被烈火掩埋。”
看著一片狼藉的鬆林嶺基地,侯山心中五味陳雜。
天寶和其他戰士早已被熏得麵龐發黑,被煙嗆出的眼淚在臉頰上形成兩道鮮明的痕跡。唯有眼淚流過的地方不是黑的。
在這煙氣之中,侯山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邊咳邊問:“守城的兄弟們怎麼樣,還剩多少人?”
天寶聽罷哽咽道:“死了一多半了,剩下的還有三百左右。”
“好,他們都是好樣的。”侯山拍著天寶的肩膀下令道,“通知兄弟們,我們也撤。估計這時候林隊長他們已經和援軍接上頭了。”
三分鐘後西側城門打開,侯山帶人站在門前,開門時卻有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橙紅色的火蛇迎風直上左右搖擺,空氣中不時飛過些許灰燼,以及一些被火焰點燃的顆粒物。
火苗憑空飛舞,有幾綹飛過城門落在人的衣服上,刹那間便起了火。
那人急忙將火撲滅,隊伍中也有人驚慌叫道:
“這可怎麼辦?大火燒到城門前了!”
“不好,到處都燒著了,我們已經被困在火中!”
時間緊迫,他們尚且來不及將衣衫浸水,如何能從火場中經過?
“城主,我們改道北城門吧!”
“不必慌張。”一片嘈雜之中,侯山沉聲喝道。
他說:“城西有狼崖城援軍接應,況且沿路屍群已被引走,隻有走這邊我們才有生路!”
侯山說完看向天寶:“天寶,這次就靠你了。”
下一刻,北黃山鬆林嶺西城門外忽然出現一座寬五米長三十米的拱形結界。
在這座結界之中,風不能侵,火不能進,隻有一隊人藏在其中。
人們隨著結界向山下運動,在結界空間的正前方,一位滿身黑灰的圓臉青年抬高手臂,似是要撐起蒼穹。
行進途中,一滴汗水從他額角滑落。
汗水混雜著漆黑的煙灰滑過下頜,最終滴落至腳下的泥土消失不見。
……
在山下,火焰和濃煙嚴重擾亂了群屍的嗅覺,幾乎讓它們的鼻子失靈。
林瀟帶著一千多人有驚無險地逃到山下,正好撞見來接應他們的段黑和劉洪。
在煙霧之中林瀟等人幾乎迷失方向,就在絕望之時,忽然聽得前方一聲嘹亮的狼嚎。
順著這道狼嚎他們終於找對了方向,從煙霧中徑直闖出來,見到了狼崖城援軍。
火場中的濃煙含有有毒氣體和強大的輻射熱。
和平年代死在火災中人超過八成是被熏死而不是被燒死的。
這次從山火中逃生的經曆,可謂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雖然比不得被屍潮追捕那樣驚心動魄,但也同樣是一場生死攸關的考驗。
而相比林瀟他們,最後離開鬆林嶺基地的侯山等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城牆上無人守衛後,許多黑屍尤其是諸多特感很快越過城牆朝他們追來。
人們邊戰邊退,在煙霧之中難以辯彆方向,屍群中的鬼猴們借此發動襲擊,殺了他們不少人。
在走過一大半路程後,地勢越來越低,隊伍逐漸進入山穀。
這裡的濃煙已經散了大半,人們互相攙扶著勉強能看清腳下的山路。
“城主,走這裡。”
天寶指著眼前的一線天說道。
這裡曾是災變前北黃山的一處景觀。
兩山相接處因為地質運動而分裂出一條兩米寬的自然裂縫。
千萬年以來經曆風吹雨打
,裂縫兩邊的崖壁角度幾乎垂直。
從縫隙內抬頭望去,隻見天空成為一條澄藍的窄線,故名為一線天。
在一線天的入口位置,多年以前山上曾有大塊落石滾落。
落石後來多數已被人為清理,隻剩下最大的一塊岩石橫亙在一線天之上。
遠遠看到還以為是有人在裂縫上放了一隻巨蛋。
天寶自小在這裡長大,按他的話說,隻要穿過這道一線天,要不了多久就能達到山下與援軍彙合。
他的話令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但緊接著隊伍後方卻傳來一陣屍吼聲。
緊接著從山間石階的拐角處出現了一隻鬼猴,之後又有兩隻狂猩,再然後是數也數不清的普通黑屍!
屍潮追上來了!
在場不知有多少人被嚇青了臉色。
一線天雖是捷徑,通路卻十分狹窄,一次隻能有一人通過。
他們現在被堵在這裡,前不能進,後不能退,難道要坐以待斃了嗎?
生死關頭,沒有人會不怕。
但他們都是經曆過生死的戰士。
沒有人喊叫,沒有人爭搶。
他們沉默著將視線投向侯山,等待著他的決定。
“嘛的,欺人太甚!”侯山高高舉起大刀,環顧眾人道,“有誰敢跟我留下阻擊?”
“我!”“我也來!”“我跟城主留下!”“算我一個。”
人們踴躍報名,目光灼灼,眼底仿佛燃燒著名為複仇的火焰,臉上是視死如歸的決絕。
侯山隻點了其中的十幾個人,包括天寶在內的其他人則被拒絕。
“你不行。”他對天寶說。
“為什麼?”天寶脫口問道。
稚嫩的臉蛋上是迷惑,是不解,更是焦急。
“前路未知,你要是也留下,誰來帶這些受傷的兄弟下山?”
“不,城主,我要跟你留下。我是能力者,我能幫你……”
侯山望著剩下的這些人,除了敢死隊外,大多數人身上都掛了彩,隻是讓他們跑下山就已經疼得滿腦袋冷汗。
他雙手扶著天寶的肩膀,如同一座小山立在天寶的麵前。
侯山的聲音嘶啞而洪亮:
“天寶,聽我說。我要你把這些人帶出去,我要你保證將這些人平安帶出去,你聽到了沒有!”
“侯大哥……”
天寶已經淚流滿麵,他不知道晶能枯竭的侯山,該要如何應對這些凶殘的黑屍。
那種結果,他不敢想下去了。
他不理解,明明已經來到了這裡,明明還差一點就能離開。
為什麼還會這樣,為什麼還要死人……
“快帶人走!”
時間來不及了,侯山撕心裂肺地吼道。
屍群已經追來,他將天寶向一線天的方向推去。
而他自己則一馬當先,帶著敢死隊裡的十多人朝屍群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