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滿身鮮血的郎華在城主府的地下室中,見到了那一百一十三個衣不蔽體的女學生。從張令隨從臨死前的口供中,他們知道了這些學生全部來自衝縣實驗中學。
數月前,學生們在僅存的幾位老師的幫助下固守校舍,多次向外界發出求援信號,沒成想最後等來的卻是張令這個惡魔。為防止走漏消息,張令命人殺光了所有老師及男學生,女孩全被捉來關在這裡,其中最小的一個才剛過12歲……
門框邊林紅抱著手臂,饒有興趣地看著郎華的反應。
“喂。”
林紅指著那些瑟瑟發抖的女人,對郎華作割喉手勢道:“她們是不是也要哢嚓一刀……”
林紅的話就像是惡魔的低語。說實話郎華是有斬草除根的心思,但他的良心又不允許自己下令殺掉這些無辜的可憐人。
不覺間郎華已經攥起拳頭,他環視手下,複又把拳頭鬆開,吩咐道:“去,去找些乾淨的衣服來,越多越好。要是不夠就從死人的身上扒!”
“是。”
十分鐘後,海平把活著的人聚集在了城主府前。不出意料,在林紅狂風卷野草般的殺戮過後,基地中隻剩下了一些老弱和女人。強壯的男人不是死在赤墨巨斧下身首異處,就是趁著還有命在,直接逃出了莊園基地。
看著門前廣場上的鶯鶯燕燕,林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郎大首領好大的陣仗,莫不是要公開選美,將這些美人收為禁臠,好好享受一番?”
她指著其中一個模樣格外秀麗的女子,對郎華道:“喏,那個還是個大明星呢。”
見郎華怒目而視,林紅掩嘴笑道:“哦對對,我忘了郎大城主有精神潔癖呢。來這看,這些戰利品中可有兩個小可愛還是處子呢,十五六歲,花一樣的年紀,看這細皮嫩肉的,連我也心動不已呀。”
不理會林紅的胡言亂語,郎華叫過海平來,吩咐道:“給他們些食物,告訴她們自由了。東北方向十公裡有一處官方避難所,想活命的就自己去。”
這裡畢竟距離狼崖城太遠,他們急需早日回到沙市,自然不可能帶上這些女人。
“嘁,一點都不坦率。”林紅向其他人招招手,指著不遠處的一些風塵女子道,“你們的頭兒妻管嚴不敢下手,你們可是光棍一條,灑脫得很。去撫慰下小姐姐們受驚的心靈唄。”
她意有所指道:“不過記得要付錢哦,畢竟這樣才是‘自願’的嘛。”
“紅姐,您可饒了我們吧。”一名影衛道,“回去讓楊教官知道了,我們肯定會被打死的。”
林紅翻起白眼,頗感無趣:”嘁,將慫慫一窩……”
直到郎華回頭瞪了她一眼,林紅這才強笑著轉移話題,道:“那邊的,趕緊把人帶出去。然後把這一把火燒了。臟乎乎的看著就心煩,記得燒乾淨點哦。”
“遵命!”
……
在郎華一行人離開基地後,剩下的很多人都慌了手腳。連日的饑荒、長期的行屍走肉般的難民生活,早已讓他們失去了和黑屍戰鬥的勇氣。
一陣噪雜過後,先前那個被林紅指著的秀麗女人站出來,要組隊前往城東的官方避難所。
她名叫徐靜,災變前是名歌星,直到被郎華和林紅救出來前,都一直被張令關在小黑屋裡。
在徐靜發出請求後,響應的人並不多,幾乎都是之前被關在地窖裡的那些年輕學生。他們不願留在這裡等死,故而想要跟著徐靜闖一闖。
至於其他人的想法倒是簡單許多。這裡雖然死了不少人,但好歹還有座不甚堅固的城牆,以及一部分存糧。至於郎華殺死了基地頭領和那些打手們,對幸存者們來說反倒是一件
好事。
既然有吃的,暫時也沒有危險,人們自然更願意等等看是否有新的轉機。而冒險穿越城區,在他們看來無疑是在找死罷了。
……
當日傍晚,衝縣西南五陵鄉郊外的叢林上空,正有兩人禦空飛行趕路。
他們頭繞玄色盤頭,上身穿鑲邊的對襟緊身上衣,紮腰帶,服飾帶有明顯滇南民族風格。兩人背後各有三對薄薄的羽翅,看得出是擬態類的能力者,憑借羽翅煽動才得以在空中飛行。
這兩人的目標方向是衝縣西南的莊園基地,趕路途中,兩人多有交談,看樣子是同宗的兄弟二人。
“烏烏,這個北方的天氣也太冷了。”
“阿黑,到了公子跟前你可莫要這麼說,公子會不高興的。”
“本來就是麼,我們哩頗人好好的待在隆林,哪裡受過這種凍嘞。”
“你且不說了,公子聽人說這邊有個漢人的阿詩瑪,是很久前公子就在追求不到的那個。現在她落了難,正是公子心想事成的時候。”
“什麼阿詩瑪,能像哩頗的妮嫫一樣好看嘞?”
“這你莫要管,我們來就是保護公子的,旁的不要多問。阿黑你記住,多說多錯……”
“烏烏,你快看,前麵有煙。”
“這個方向……不好!我們快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降落莊園基地,卻隻見到被付作一炬的城主府。弟弟抓來兩個蓬頭垢麵的女人審問道:“說,這裡發生了什麼?宋家公子哪裡去了?”
“大爺,大爺饒命啊。不管我們的事,都是外來的那夥人乾的。”
“我問你宋家公子去哪裡了!”
“大爺,大爺饒命……嗬嗬嗬……咕嚕咕嚕……”
眼見著人說不出什麼,哥哥一劍切開了她的喉嚨,鮮血從氣管倒灌入肺,頓時堵住了那惱人的哭叫。
他提劍指向在場的其他人,再次喝問道:“誰能告訴我宋家公子的下落,就能不死!如若不然,將爾等通通殺光!”
一群人體似篩糠、淚流滿麵,隻知道哭喊著求饒。就在哥哥即將按捺不住殺心時,終於有人畏畏縮縮的舉起了手,道:“我……我知道東邊埋了許多人頭……不清楚有沒有你說的宋……”
“快,引我去看。”
“你們也一起去,膽敢跑掉一人,通通殺光!”
十分鐘後,弟弟抱著那個頭發金黃的腦袋,頹然坐在地麵上。
“烏烏,完了,這些全完了。宋委員和大公子肯定會殺了我們的。”
哥哥又在土坑中找出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人頭,雖然血汙斑駁,但也認得出是他們昔日的同伴。
“這個德三枉為二階巔峰高手,居然連公子都保不了。”
“烏烏,你說會不會是那城主張令聯合外人……”
“不會,他怎麼會有那種膽量。”
聽得他們商議,人群中有個老年女人諂笑著搭話道:“大人,我知道凶手跑哪裡去了。”
“快說!”
“是是是,他們好像是去東邊了。”
“東邊哪裡?”
“這……這我沒能聽清。但我聽到那夥人的頭領姓……姓花。”
“滾!”弟弟厭煩這些消息全無價值,一腳踹翻那人。他又向哥哥催促道:“我們快追上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誰料對方卻搖頭反對道:“不。我們不去東邊。”
“這是為何?”
“阿黑,你還不懂麼?我們擅離職守,致使小公子意外身死,即使能拿回凶手,宋委員那邊又會放過我們嗎?”哥哥一臉淒然道,“像我們這種不入流的能力者,宋家陣營裡你
覺得少嗎?”
“那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就此遠走!”
“好,隻是在走之前,還必須要將這裡‘打掃’乾淨。”
二人最後相視一眼,腰間長劍同時出鞘,閃亮的劍光如同天河倒懸,疾風驟雨般籠罩向基地中的幸存者們。
……
離開衝縣後,郎華一行人腳步不停,在黎明時才在城郊的一處民房中停下歇息。
郎華幾人還好,就是那兩個受傷的戰士實在不堪長途跋涉,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他與海平商量著暫時休息半天,而後偷偷潛入城區內找一輛代步工具。
在用過一些食物和飲水後,海平送兩個傷員到隔壁休息,影衛在外值守,這裡就隻剩下了林紅和郎華兩個人。
眼見郎華一直盯著自己,林紅出言譏諷道:“怎麼了?郎大城主因為殺了人,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郎華卻忽然大發雷霆:“林紅!你早就醒了對吧!我不信有你在,那種低級的迷藥會把林茜迷倒。”
林紅卻臉上掛著笑,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道:“當然了。你的好茜姐不被迷倒,我怎麼能現身呢?”
郎華拍案而起,捏的手中竹筷劈啪寸斷:“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賣破綻給他們,你就是想殺人!魔鬼!瘋子!”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林紅嗤笑一聲,“我的郎大城主,你難道是想替那些死人翻身麼?彆忘了,你的手上也有他們的血!”
“你本可以製止這一切,可你什麼都沒有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我隻恨自己沒有早早出現,你看看那些活得連狗都不如的女人!那些人渣活著,這些人就要死!”林紅也怒極起身,與郎華針鋒相對,“我倒要問問,她們又做錯了什麼?你敢說那些禽獸就不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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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殺人我可以不管。”郎華又指著梁子等人離開的方向道,“但你給我記清楚!今天在這裡的是我們的隊友,是我們的兄弟姐妹。你想想小輝和小飛!為了一些外人,搭上了他們的性命,你現在滿意了!”
“郎華你少給我來這套。你要是夠果斷,入城那天就殺光這些虛偽之徒,又怎麼會有後來的事?那些女人的命就不是命嗎?你要是怕了就讓我來,你能見死不救,我做不到!做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現在的你和世家大族裡的那些人有什麼區彆?”
“林紅,你簡直不可理喻!”
“吱扭——”“叮鈴鈴……”
這時海平正推門回來,還不等他說些什麼,郎華腰間的衛星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從昨夜便留下的電話錄音,此時終於有了回應。
“喂,是副城主嗎?我是邢伍田。”
“邢叔,基地裡怎麼樣?”
“不好了,副城主。三天前突然有一夥人來到沙市四處劫掠進化者,楊教官今天帶人去圍剿,卻不慎中了對方的埋伏……”
郎華聞言捏住電話,急道:“你說曉曉怎麼了?”
“自中午開始,楊教官就跟我們失去聯係了。最後發出訊號的地點,是城東的錫蘭廣場。”
“楊叔和林叔他們呢?去南齊軍區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他們都不在。就在剛剛,蘭曦已經帶人和陳院長一起去城裡了。”
“胡鬨!邢叔,你現在帶人守好狼崖城。通知城防軍一營留守,二營、三營向沙市城區方向集結。傳訊在外能力者迅速歸隊,向錫蘭廣場方向靠攏,在我到之前不要擅自出擊!”
在郎華奪門而出之前,他隻向海平吩咐道:
“你和影衛負責護送傷員回去,我先走一步。我們在沙市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