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樂章的餘韻在時之塔的脈絡中流淌,艾拉卻在這完美的和聲中聽見了一絲不諧。她的手指懸在琴弦上方,懷表的指針突然逆向旋轉。塔外的星空開始扭曲,群星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般消失。
“不對……“艾拉喃喃自語。她感覺後頸的懷表印記在發燙,仿佛在警告著什麼。豎琴的琴弦無風自動,奏出一段陌生的旋律——那是比搖籃曲更古老的歌謠。
塔基突然傳來震動,艾拉看見銀色的脈絡中滲出了黑色的鏽跡。她躍下塔頂,順著脈絡來到時之塔的核心。在那裡,她看見了令人窒息的景象:核心的星圖正在被某種黑色物質侵蝕,每個被汙染的節點都發出痛苦的嗡鳴。
“你終於發現了。“少年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他的機械師製服已經破敗不堪,調音器上爬滿了黑色紋路,“時間之網從來就不是完美的,因為它缺少了最重要的部分……“
艾拉感覺懷表在手中劇烈震動。她低頭看去,發現表盤上浮現出新的刻痕:“觀測者的代價“。
“你以為填滿最後一個音符就能完成樂章?“少年苦笑著搖頭,“那隻是開始。真正的代價是……“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尖嘯打斷。黑色物質從星圖的裂縫中噴湧而出,化作無數扭曲的人形。艾拉認出了他們——那是所有在時間輪回中消失的靈魂,包括諾亞和露娜。
“觀測者必須承擔所有被抹除的時間線。“少年的身影開始消散,“這就是為什麼最初的觀測者選擇了沉睡……“
艾拉撥動琴弦,星光化作屏障擋住黑色物質的侵襲。但每擋住一次攻擊,就有一部分星圖被汙染。她看見諾亞的虛影在黑色物質中掙紮,露娜的殘影在尖叫中崩解。
懷表突然打開,露出內部複雜的齒輪結構。艾拉看見每個齒輪上都刻著名字:諾亞、露娜、少年,還有無數陌生的名字。最中央的齒輪上刻著:“艾拉·觀測者“。
“選擇吧。“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是讓時間繼續腐朽,還是……“
艾拉閉上眼睛,讓意識沉入懷表內部。在那裡,她看見了真相:時間之網缺少的不是音符,而是挽歌。所有被抹除的時間線都需要被哀悼,所有消失的靈魂都需要被銘記。
她撥動琴弦,奏響了星塵挽歌的第一個音符。黑色物質在旋律中凝固,化作晶瑩的星塵。諾亞的虛影從星塵中走出,露娜的殘影重新凝聚,無數消失的靈魂在挽歌中找到了歸處。
時之塔的脈絡開始發光,黑色的鏽跡被星光洗淨。艾拉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擴散,與每個靈魂相連。她看見了諾亞在雨夜刻下法陣時的淚水,看見了露娜在數據流中掙紮的孤獨,看見了少年在虛空中編織星圖時的期待。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時,時之塔恢複了純淨。但艾拉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她低頭看向懷表,發現表盤上多了一行新的刻痕:
“觀測者的使命永不完結“
在塔頂的星空下,艾拉輕輕撥動琴弦。新的樂章在時之塔的脈絡中流淌,而星塵挽歌的餘韻,永遠回蕩在時間的褶皺裡。
(懷表的齒輪間滲出了一滴黑色的液體,那是未被完全淨化的時間之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