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關注顧煙羅的元氏,聽到顧如月冷不丁提起顧煙羅,她的眸子驟然一冷。
她自己要表演便表演了,扯上顧煙羅算怎麼回事?
元氏深吸一口氣,暗暗壓製心底的怒意。
她想起身跟皇上皇後解釋,但樂聲已起,元氏隻能繃唇,等顧如月的驚鴻舞結束,再跟皇上皇後說明。
顧如月緩緩甩起衣袖,她今日穿著一襲水煙粉長裙,嫣紅腰帶纏繞在腰間,將腰肢襯托的纖細,輕輕抬起手,手中長袖往外一揮,眾人全都被她吸引住視線。
她自小學舞,元氏對她的培養,更是費儘心力,身姿窈窕,倩影勾魂,一曲驚鴻舞下來,自然是吸引的人挪不開目光。
就連幾位皇子的眸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那向來流連花叢的董修寧,更是在一曲落下,起身便喝彩道,“好!”
他掌聲激烈,一雙眼瑩著光亮,“顧小姐這舞簡直美極了!所謂一舞傾城,莫過於眼前這一幕了,青絲墨染,裙擺飄逸,美的動人心魄!”
董修寧接連誇讚好幾句,這讓原本就對自己有十足信心的顧如月,越發驕傲起來,她微微抬起下頜,“董公子謬讚。”
“這一舞著實令人驚歎,本宮今日開心,那便賞一對翡翠玉鐲。”皇後輕笑,雍容華貴。
她話音落下,便有小太監端著錦盒內的翡翠玉鐲上前,交到顧如月掌心。
顧如月掩下眼底的愉悅,她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
今日這一舞,她感覺到很多世家公子的目光,待會兒有了顧煙羅這個傻子的對比,明日來將軍府找她說媒的人,定會將門檻都踏破。
“臣女謝皇後娘娘賞賜。”顧如月將錦盒接過,看到那成色透亮的翡翠玉鐲,眼底一抹驚喜劃過,旋即她又道,“臣女的大姐姐也為皇後準備了舞蹈,恭賀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顧如月不忘提醒一句,這才端著錦盒落座。
“顧大小姐可在?”
皇後和皇上紛紛看向顧南山身側,卻沒看到另一個女子,便啟唇問道。
元氏牽著顧煙羅來到大殿的中央,跪在地上,“皇後娘娘,小女七歲那年便落了水,腦子癡傻,舞起來怕辱了皇後的眼。”
比起來讓顧煙羅被眾人嘲笑,元氏寧願她不去表演。
她不想顧煙羅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又煙消雲散。
“你便是……顧煙羅?”下頜繃緊的明成帝,倏地眸光落在顧煙羅身上,頗為驚訝道。
顧煙羅垂眼,“臣女參見皇上。”
“朕看了你做的文章,你很有見地。”明成帝朗聲一笑,“榮太傅將那篇文章拿來給朕瞧了,比這朝中的不少大臣分析的都周全明晰。”
顧煙羅被誇讚,完全沒有流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她坦然抬眸,鎮定自若,“臣女是根據師父的經曆如實分析。”
“那你可會醫?”明成帝眸子微亮,跟在徐神醫身邊長大的孩子,應該是精通醫術的。
元氏聽得心驚肉跳,怕顧煙羅回答不上來,惹了盛怒,掉了腦袋。
顧煙羅茫然片刻,她眨眼抬眸,“臣女略懂一點,不過……不過師父說臣女腦子愚笨,醫術不精,不準在外行醫,會辱沒師父名聲。”
這話一落,明成帝朗聲大笑,“徐神醫倒是個有趣的人。”
“那你準備獻給皇後的是什麼舞啊?”明成帝語氣刻意放柔了些,依舊不能收斂那周身的帝王之氣。
元氏臉色霎時間一白。
她的傻女兒根本不曾學過舞,她怎麼能跳出能看的舞?
“皇上,小女舞藝不精,今日是皇後誕辰,著實不適宜出來張揚……”
“無妨。”明成帝卻大手一揮,“又不是比舞,隻當是為皇後慶賀,隨性些即可。”
元氏訕訕斂眸,一時間竟慌亂,不知所措。
蕭九宴原本懶散斜靠著的身子,察覺到元氏那慌亂的神色後,他的眸子頓時一凝。
小傻子被人設計了?
他頓時坐直身子,眸子陰沉,裹著戾氣,正欲開口為元氏和顧煙羅開解,就看到顧煙羅緩緩起身,“那臣女便獻上一曲劍舞,還請皇後娘娘笑納。”
“劍舞?”
大殿內的眾人麵麵相覷。
“劍舞是什麼?”
身居京城,他們自然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舞蹈,劍舞乃是明成邊境百姓們為慶賀戰爭勝利自創的舞蹈。
女子舞蹈,大多是水袖,但劍舞,則是用軟劍代替水袖。
即便是劍,也能如水袖一般,輕盈曼妙。
剛柔並濟的劍舞,是與尋常舞蹈截然不同的舞。
而顧煙羅之所以會劍舞,還是因為裴洲。
前世,她和裴洲成親後,顧如月就憑借她妹妹的身份,隨意出入定國侯府,甚至還因為她腦子癡傻,掌握定國侯府的管家之權。
那日,她瞧見顧如月和裴洲二人相聚在涼亭下,大雪紛飛,一襲紅衣的顧如月,就站在裴洲的麵前,她舞動身姿,眼神嫵媚勾人。
裴洲眸光深情地望著她,直到他隱忍不住,邁步上前勾住顧如月的腰,將她摁在自己懷中,俯身吻在她的唇上。
那時候,顧煙羅不懂他們在做什麼,隻是懵懂的覺得,裴洲對會跳舞的人很喜歡,會親近她。
隻要她學會跳舞,裴洲就不會再避她如蛇蠍,就不會再厭惡她,罵她。
當她跟身邊的婢女說出,她想學跳舞的事後,顧如月立刻便得知了消息,因為她身邊的人,都是顧如月提前安排好的。
她爽快地答應她,讓人教她學習舞蹈,可學習的卻不是顧如月跳的古典舞,而是劍舞。
起初練習劍舞,那教她的老嬤嬤,命她舉著五斤重的長劍,站在院子裡,一站就是一個時辰,每次手臂支撐不住,長劍掉落,老嬤嬤就會將她毒打一頓。
久而久之,顧煙羅練習的絕望又麻木,但她真的能拎著長劍舞動起來。
在定國侯府的家宴上,顧煙羅想表演給裴洲看,軟劍卻被顧如月派人換成長劍,最終表演時,差點刺入裴洲的胸膛。
這讓本就厭惡她的裴洲,看她的眼神更是帶刀一般。
後來顧煙羅就想,若那時候不是因為她的外祖,裴洲怕是真的會殺死她。
一個對他而言,隻是負累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