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羅輕怔,她不懂自己為何心跳會如此之快,她隻覺得,那股異樣的感覺,再次洶湧而來。
顧煙羅耳尖發燙,她避開蕭九宴的目光,不知所措。
“你不必急著回應我,本宮會給你時間考慮。”
蕭九宴落下這話後,心中竟也有幾分忐忑,他幼年時第一次上朝,都沒有此刻這般緊張不安。
他甚至會擔憂,若顧煙羅拒絕,他該如何?
尤其是……顧夫人的態度他心中是清楚的。
若他站在顧夫人的角度,自己的女兒癡傻,肯定也不願意她卷入朝堂紛爭。
“再過半個時辰,太傅就到琅琊堂了。”蕭九宴豁然起身,他匆匆落下這話,邁步到清風閣窗邊。
“常柏,跳下去把鎖砸了。”
“得嘞!”常柏麻利地推開窗子,身子往下輕輕一躍。
很快,清風閣的門被打開,蕭九宴大邁步往前,走了兩步,看身後顧煙羅依舊愣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氣,又回到顧煙羅身側。
“去琅琊堂。”蕭九宴隔著衣裳牽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前走。
顧煙羅垂眼,目光在他的指骨上一掃而過,眼睫微顫。
……
抵達琅琊堂。
蕭九宴讓顧煙羅先進去。
一踏入琅琊堂,就瞧見很多陌生的麵孔,這其中最熟悉的,大概隻有明華公主。
明華看她過來,微微詫異片刻,便立刻朝她招手,“阿羅,你來本公主身邊坐。”
琅琊堂內其餘監生看顧煙羅跟明華公主關係不錯,也都不敢多說什麼,隻是默默暗中打量。
顧煙羅逡巡一圈,她注意到角落一抹黑色身影。
那少年脊背清瘦,他垂眸,隻凝著眼前的書卷,墨發高高束起,眸子形狀狹長。
他周身那股熟悉的氣息,讓顧煙羅莫名覺得脊背一寒。
就在她怔愣望著那少年出神之際,原本垂眸的少年,倏地抬眼,那雙冷戾乖張的眸子,透著徹骨的寒意,輕飄飄落在顧煙羅的眼底。
撞入他眼底,顧煙羅隻覺得頭皮發麻,那種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讓她忍不住心驚。
他是……七皇子蕭鐸。
顧煙羅猛地收回眸光,這個蕭鐸很危險。
她記得十分清楚。
前世,蕭鐸被皇後養在膝下後,卻不受皇後喜愛,在宮中過得並不好,後來,他崛起時,蕭九宴已經是儲君,他沉寂許久,驟然爆發,就連蕭九宴都猝不及防。
這人……十分危險。
她必須要幫蕭九宴提防著他些。
顧煙羅剛坐穩沒多久,蕭九宴就和蕭承宣一前一後進了琅琊堂。
蕭心柔沒來。
顧煙羅低垂視線,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蕭心柔不僅今日來不了,往後都可能來不了。
那銀針留在她的體內,會沿著她的腳踝,一點點往上蔓延,這明成能將那銀針引出來的,隻有她師父。
她要日日承受那樣的煎熬,就如同前世她被蕭心柔欺負刁難一般,痛苦不堪。
男子和女子要分開來坐,中間隔著屏風。
顧煙羅和明華公主坐在一處,蕭九宴就隔著屏風落座在另一側。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太傅來了。
太傅是個身形精瘦的老頭,胡子頭發花白,一雙眼滴溜溜的,閃爍著精光。
他一進門,就看到那陌生的容貌。
他小眼睛微微一亮,目光定格在顧煙羅的臉上,“你便是顧家大小姐顧煙羅?”
顧煙羅站起身,“是。”
“不錯。”榮太傅用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明成南部前些年爆發的瘟疫,你可曾參與過醫治?”
顧煙羅搖頭,“不曾,但阿羅師父去過。”
“怪不得。”榮太傅若有所思,“怪不得你如此優秀,定是那徐神醫教得好,想不到徐神醫不僅醫術高明,就連教學子,都比老夫厲害上幾分,若有機會,老夫定要見一見那徐神醫。”
榮太傅打趣一番,便開始授課。
顧煙羅手忙腳亂翻閱眼前的書卷,找到榮太傅教的內容,便精心聽太傅授課。
在東山書院待了一日,傍晚時分,顧煙羅被元氏接回府。
顧煙羅第一日去東山書院,元氏比她還要興奮些,一路上都在問她書院內如何,公主皇子們是否都好相與。
顧煙羅隻能一一回答,“書院很漂亮,明華公主對阿羅好,二殿下對阿羅也好!”
至於八公主那件事,她並未多言,也不想讓元氏擔心。
“今日宮中傳消息了,過幾日皇後誕辰,京城內的世家貴族都收到了邀請。”
元氏凝眉道,她還在想,該為皇後準備什麼樣的生辰禮。
“阿羅跟娘親一起想想,我們要給皇後準備什麼生辰禮?”
顧煙羅認真思索著,這確實該好好想。
“夫人,大小姐,將軍讓你們去膳廳用膳。”
顧煙羅和元氏剛走到清寒院門口,就聽到顧南山身邊的小廝前來通傳消息。
元氏眼神微暗,“可有要事?若沒有要事,我們在清寒院用膳即可。”
“將軍說,大小姐還在長身體,今日六皇子送來幾頭皺紋盤鮑,將軍讓大小姐去嘗嘗味道。”
六皇子。
聽到這幾個字,顧煙羅心頭浮上一股不妙。
她想到白日發生的事,這種時候,六皇子送鮑魚來,真的隻是為了送鮑魚嗎?
顧煙羅抿唇,眼神微暗。
元氏冷哼,“誰稀得吃他的鮑魚?”
“夫人彆為難小的。”小廝快哭了,怎麼將軍夫人鬨彆扭,倒黴的是他啊。
他欲哭無淚。
元氏看他臉色難看,也知道為難一個小廝沒用,她輕聲歎氣,“阿羅,走,娘親隨你上戰場!”
顧煙羅微怔,她一下子就懂了元氏口中的戰場,卻還是笑了笑,佯裝茫然,“娘親,什麼戰場呀?”
“沒什麼,阿羅隨娘親一起去吃鮑魚,好嗎?”
顧煙羅乖巧點頭,起身跟在元氏身後。
抵達膳廳。
顧煙羅一眼瞧見坐在顧南山身側的顧夏風,他今日一襲交領雪藍衣袍,脊背挺拔,如青鬆般。
聽到顧煙羅她們的聲響,膳廳內的幾人同時抬眸。
那顧老夫人看到元氏的刹那,頓時護犢子一樣,眼神掃了顧夏風一眼,又虎視眈眈望向元氏。
“坐。”顧南山沉聲下令,語氣聽不出喜怒。
顧煙羅和元氏落座。
剛坐穩,就聽到顧南山聲線凝著寒意,“你今日在書院跟六皇子起爭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