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潯之見對麵的人終於偃旗息鼓,這才放下手機,給自己倒了一杯加冰的水,灌下去。
既然親吻不能避免,那就讓其常態化。常態到她不再介意,他也不必為此反省,要讓這種事如喝水呼吸一樣自然。
好比牽手,第一次牽她,兩人都不自在,到第二次第三次就變得無比自然。
牽手如此,接吻也是如此,接吻如此,那謝潯之麵無表情地放下杯子,止住思緒。
所謂循序漸進,換句話說就是溫水煮青蛙。
也不知是煮她,還是煮他。
謝潯之把喝完水的杯子涮乾淨,放回杯架,調整鬨鐘到五點半,然後熄燈,睡覺。
次日,五點半,天光大亮。
謝潯之沿著大浪灣附近的高爾夫球場內慢跑一圈,半小時後回到彆墅。六點半過後,眾人陸陸續續醒來。
謝溫寧打著哈欠從臥室裡走出來,撞上穿戴整齊的謝潯之,隻覺得眼前一亮,“大哥今天好帥啊!
刀謝潯之讓她少誇張。
謝溫寧去拉謝明穗評理,謝明穗更誇張,圍著謝潯之上下打量,比劃一個大拇指:“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迷倒大嫂!”
謝潯之輕輕咳了聲,蹙眉斥了句沒名堂,隨後尋了個由頭匆匆脫身。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
謝溫寧小聲說:“大哥是不是害羞了?”
謝明穗瞪大眼睛:“不至於吧大哥可是大哥誒。”
謝溫寧太懂謝明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大哥可是大哥,是他們幾個弟妹從小崇拜依賴的兄長,是圈裡公認最有前途的後生,是端方的君子,是威嚴的集團掌舵人。
害羞這個形容詞,絕不可能放在謝潯之身上。
“姐,前天晚上在易公館,大哥為了哄易叔叔高興,把自己喝吐了。"
“我去…”
謝明穗震撼。
她和大哥一同參加酒局飯局,接待天大的領導,他也從不喝到醉,頂多五分酒。
謝溫寧睜大眼:“二姐,你居然說臟話。”
謝明穗立刻撇開眼,“我就是太震驚了”
謝溫寧不覺得有什麼,欣欣在宿舍還經常罵某某學長是傻逼呢,她開玩笑說:“這不是桓禮哥的口頭禪嗎,二姐是不是被他帶壞了?
j上個月,藍曜宣布和池家旗下的太一控股合作,共同收購鋰電池行業排名前三的颶峰公司。謝潯之將這個合作案安排給了謝明穗,池家這邊的負責人則是池桓禮。
這樁收購案陣仗很大,不少財經媒體新聞報道,謝溫寧也耳聞一二。這兩人因為公事經常見麵,
想必來往多了,畫風也會被帶偏吧。
謝溫寧隨口一說,沒想到謝明穗被鬨了個大紅臉,磕巴地讓她彆胡說。
l我、我去幫忙搬東西。好多東西要搬呢。”
謝溫寧納悶地看著謝明穗匆匆離去的背影。
謝家人昨晚都住在大浪灣彆墅,一大早,餐廳的長桌聚滿了人,各個都打扮得光鮮體麵。客廳裡,傭人和保鏢來來回回走動,把帶去易公館的禮品一一搬到客廳。
場麵猶如過年。
客廳對著大門處擺著一張八仙桌,上麵擺放香爐,貢果,湯圓,糕餅,畫像,桌邊燃一對紅彤的龍鳳蠟燭。用做出門前提親前祭拜神明,以及告知列祖列宗。
梅叔拿著一份打印好的聘禮單,一一核對禮品,忙得不可開交。對聯,金器,禮金,紅包,生果籃,海味,喜餅,酒水,香煙,茶葉還有一些價值貴重的珠寶首飾和古董。
為安全護送,楊姝樺在港島最有名的保安公司聘請了一支專業的鏢隊,就怕在路上出問題。
其實也不過半小時車程而已。
“太太,所有物品都已經點好,七點半了,請香之後就該出發了。”管家掐著點,提醒楊姝樺。
請香告祖在七點三十八,南因寺主持慧星大師批的吉時。
“吃好沒?”謝喬鞍看了看兒子。
“好了。”謝潯之並不餓,隻吃了半份三明治,用熱毛巾把手擦淨。
謝喬鞍點頭,起身,往客廳走去。楊姝樺走在他身旁,謝潯之跟在父母身後。愛看熱鬨的弟弟妹妹都一窩蜂圍上去。
因為不在京城,告祖的流程都簡化了不少,但依舊莊重。謝喬鞍請了香,點燃,舉過頭頂,告知謝家列祖列宗,後世第十二世孫謝潯之於今日良辰吉時去往易府下聘禮,望祖先保佑一切順利,大吉大利。隨後,謝潯之叩拜,將香依次插進香爐,再後,謝明穗等弟妹依次進香。
謝溫寧沒想過,這結婚還有這麼多名堂和禮數,緊張又喜悅,手心都弄出一些汗,暈出紅色,是剛剛敬香時的沾染的紅粉末。
告知祖先過後,眾人整裝待發。
由謝喬鞍和楊姝樺走在最前麵,依次是二房謝敬華夫婦,臨時抽空從倫敦飛來的三房謝春華夫婦,小姑謝宜綰夫婦,宴晚秋夫婦,以及四位父母公婆健在,子女雙全的堂嬸,為新人討個全福的好彩,最後跟著的就是一群打鬨的弟弟妹妹。
禮品太多,每人手裡象征性拎兩樣,其餘的所有禮品都由傭人保鏢一同搬到車上,避免回頭。
唯有謝潯之兩手空空,做清閒的甩手乾部。大妗姐說,新郎在下聘這日是不能搬搬抬抬的,免得一輩子辛苦命。
謝敬華打趣:“潯之啊,娶了這麼好的媳婦兒,一輩子就真不用辛苦了。享福的日子在後頭呢。”
謝潯之立在廊簷下,一身灰色正裝,顯得人尤為清介溫雅,頭發後梳,露出英氣挺俊的眉骨。胸口彆著一枚搶眼的紅色寶石胸針,添了幾分喜氣。
到時候,易家來的人再多,也能一眼就把準新郎認出來。
他雲淡風輕說:“二叔說笑了,結婚後更要辛苦努力,不然怎麼經營好家庭。”
“大哥,你聽聽,大侄兒這思想道德層次,果然代表我們謝家最高水平啊!”
“那肯定啊,我們家就一個十全十美的苗子,也不知京城那一票姑娘該多傷心了。”
“爸,你這意思是,除了潯哥,我們都是歪瓜裂棗咯。”一個小輩起哄道。
“你自己看看你歪不歪!”
一家人都笑起來,大妗姐趁機說了一連串的吉祥話,場麵熱鬨的很。攝影師則儘職儘責搶拍好畫麵。
大妗姐也叫好命婆,是婚事嫁娶時請來跟隨在新人身邊的使媽,深諳傳統婚禮習俗。謝家眾人遠道而來,多虧了梁詠雯推薦的這位大妗姐在一旁提點。
等到七點五十八,打頭的勞斯萊斯啟動,分秒不差。十輛主車,外加六台貨車,浩浩蕩蕩往淺水灣駛去。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正如慧星大師所言,今日是吉日,宜嫁娶,百無禁忌。
謝潯之和兩個妹妹坐一輛車。謝溫寧戳了戳謝潯之的胳膊,對方看她一眼,問怎麼了。
謝溫寧:“大哥,你是不是很緊張?你都不說話。”
謝潯之抱起雙臂,闔眼往椅背靠去,“你這句話不該問我。”
“那該問誰。”謝溫寧沒想明白。
“問準新娘。”
l”
謝溫寧和謝明穗都無語了。
謝潯之語氣清淡,神色平靜,看上去就跟往日沒兩樣,謝溫寧和謝明穗都覺得沒意思,不開玩笑了,開玩笑也開不出名堂,大哥這種嚴肅掛的不好笑。
謝潯之見兩個妹妹終於不把目光盯在他身上,這才滾了下喉結,手心莫名沁出一絲潮意。
港島的陽光過分烈了。
“新娘子不要出房門,先回避,等外頭過完大禮,我會來請新娘子出去派的喜餅新娘子千萬不能吃,不然就把以後的福氣都吃掉了。”
易公館,易思齡的臥房裡,大妗姐和顏悅色地說著注意事項。
易思齡清早五點就被三個妹妹轟炸起床,此時梳妝打扮完畢,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捏著。
看上去很緊張,不吃也不喝。
易瓊齡叉了一口小蛋糕送嘴裡,“公主,你是不是緊張啊?
j易欣齡也吃著小蛋糕,抽空還多嘴:“姐夫很快就到了,她肯定緊張啦!一句話都不講!”
易思齡一動,腦袋上的黃金步搖就隨之晃,她瞪了這兩人一眼,“吃東西還堵不上你們的嘴。”
落地窗透進來陽光,穿著正紅色旗袍的易思齡就端坐那絲絲縷縷的曦光之中,豔若芙蕖,燦若明霞。
鬢間的黃金步搖微微晃動,耳垂上的翡翠耳環也在晃。
易瓊齡又拿出她的寶貝富士記錄易思齡的美麗瞬間,邊說:“還隻是過大禮,你就這麼緊張,等結婚你該怎麼辦啊,你到時候在台上不會哭吧?公主,你彆俗啊,婚禮上千萬不能哭!!
刀易欣齡一唱一和:“結婚那天起碼上千人,她肯定不敢哭,哭了花妝,她要後悔一輩子。”
易思齡本來不緊張,被她們一說,想到結婚那日,成百上千的賓客,無處不在的媒體鏡頭和目光,她手心就潮得厲害。
耳邊那些吵鬨變成一種白噪音,她垂下眼,瞥自己左右手腕上各一隻的翡翠鐲子。
謝潯之登門那日送來的見麵禮。
涼陰陰,綠幽幽的色澤,沒有一絲棉絮,剔透晶瑩,和錦緞質地的大紅喜服很般配,和頭上的黃金步搖也般配。
金的,翠的,紅的。
澄亮的落地窗上貼喜字,床頭也貼了喜字,沙發上擺著四對鴛鴦和葫蘆圖案的抱枕,香檳色床單換成大紅,撒著桂圓紅棗蓮子之類的喜果,花瓶裡弗洛伊德玫瑰的顏色很瀲灩,很濃鬱,很熱烈。
“來了來了!謝家的人到了!”派出去通風報信的小女傭跑進來,通知幾位小姐。
就連傭人今天也換上了喜慶的製服,不是往日的黑色,而是香檳金。
易思齡心口陡地一跳,胸口裡架著一台高射炮,朝不知名的經緯度,投出第一顆子彈。引爆。
來了。
等外頭過完禮,父母收下謝家送來的聘禮,這婚事就成定局了。
易瓊齡立刻竄起來,不忘拿上她的富士,“公主,我去跟你探情報!看看姐夫跟你提了多少禮物過來!一定比姓莊的送給陳薇奇的多!
j易思齡緊張,這時候,提什麼陳薇奇!
雖然但是一定要比陳薇奇的多!
她該死的勝負欲上來了。
謝潯之若是個小氣鬼,這點排場都不給她,結婚後,她自是要給他好受的。
臥室裡根本看不到客廳發生了什麼。其他人都去湊熱鬨了,隻剩老二和栗姨陪著易思齡。
不過群聊裡老三老四會時不時發來照片。
客廳擠滿了人。
易家的親戚雖然沒有謝家多,但也是人丁興旺的大族。易坤山有不少兄弟姐妹,除開一個親姐一個親妹,其他的弟妹皆是同父異母,也就是外頭的幾位小夫人生的。易坤山是原配所生的長子,第一順位繼承人,掌控了易家絕大部分的家產和權利,其他幾房的榮華富貴都要依附他,參加易思齡過大禮這種討他歡心的事,自然都上趕著來。
一時間,就連空氣裡都飄著無數吉利話,祝福語。
易公館大門周圍擠滿了各路記者狗仔,有的從清早六點就來蹲守了。閃光燈撲朔而來,連成一片,像是某紅毯現場或發布會。
記者們進不去,隻能在外麵乾著急,倒是有幾個聰明膽大,爬到樹上,扛著長槍大炮,對準易公館的客廳。還有拿無人機的,但都被易公館安排的保鏢打下來,最後隻能無精打采地繞著易公館周圍飛,不敢入內。
終於,十來台車浩浩蕩蕩開過來,昭彰著一個龐大的家族。
記者們眼睛一亮,蜂擁而上,十幾個保鏢攔出一條路,供車駛入如莊園一樣的彆墅。穿過優美如畫的花園,打頭的車停下,其餘依次停下,節奏如同訓練過,足以可見司機有多專業。
這是謝家各成員第一次在公共場合下聚集,如此隆重,正式。平日裡這樣規格的集會,隻有可能在集團的周年慶典,大年三十,以及祭祖。
易家的小輩們都趴到客廳的落地窗前,都驚歎地盯著這一群從京城遠道而來的人。
謝家,對他們來說是陌生又遙遠的,但又不遙遠,畢竟藍曜集團有眾多資產分布在粵港澳。
打頭的車最先打開,楊姝樺走下來,穿著一襲優雅的古法旗袍,酒紅色,喜慶又雍容,一旁的謝喬鞍是筆挺的黑色正裝。夫妻兩保養得極好,讓人看不出年紀。
“這是…ia的婆婆公公?看上去好優雅啊。”
“新郎官呢?邊度?快!指一下!”
“你急什麼,還沒下來…下來了下來了!第二輛車,穿灰西裝的,旁邊還跟著兩個靚女!!
jj“那是謝少爺!?頂啊!鬼火咐靚!難怪ia肯嫁到京城去!要我我也嫁啊!”
“威仔,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你是男人,謝少爺不會要你的啦!”
一群易家的小輩躲在落地窗後麵笑得東倒西歪,很快,也都不鬨了,安靜下來,看著那流水一樣的禮物抬進易公館。
大妗姐一麵說著吉祥話,一麵領著闔府眾人帶著禮物進易家的門。謝潯之站在門口,沒有跟著進去。過大禮環節,新郎也要回避。
“大禮進屋,金銀滿屋”
大妗姐用本地粵語說著報喜的吉祥話,禮物送進來,很快,堆山積海般,鋪滿了寬敞的客廳。出生在易家這樣的富貴人家,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不免震撼。
整個港島,沒誰過大禮是這樣的排場。
禮書徐徐展開,三米長,由謝明穗和謝溫寧兩人拿著。
上麵記下所有禮品對聯兩對,龍鳳燭兩對,金椰兩對,紅布一對,大吉八對。
生果喜果喜糖各十八籃。喜餅十八擔。全福盒十八籃。上品海味十八籃,包括發菜,鮑魚,蠔豉,元貝,東古,海參,魚翅魚肚。酒水、香煙各一百零八箱用作婚宴的煙酒,由男方提供,酒水、香煙各二十八箱用作聘禮,另有名貴茶葉十八盒。
禮金整齊碼在紅木箱中,共十八箱,打開來,均是拿喜字錢套捆好的麵值千元的港鈔,每箱一百八十萬。
港島大浪灣彆墅一套,京城頤園壹號彆墅一套、cbd繁華地段平層兩套,滬城檀宮彆墅一套。另有京城旺鋪十八間。按古人的話講,這些是傍身的田產鋪麵。
金器方麵,眼花繚亂許多。有各色龍鳳金鐲十八對,鴛鴦福字金鐲十八對,嵌珠琺琅金鐲十八對,金豬、豬牌各十八對,金項鏈金耳環二十八件、另有一斤重的金元寶八十八個,金龍擺件十八對易思齡屬龍,嵌寶石金首飾盒一套。至於其他首飾就更貴重,單翡翠就有八套,皆是種水顏色極佳的品質,絞絲翡翠手鐲一對、金鑲翡翠手鐲一對、金鑲翡翠佛頭項鏈一對高定珠寶首飾八套,
珍珠鑽石皇冠一頂,藍寶石橄欖枝皇冠一頂被允許入內的媒體不停地按快門,唯恐錯過,腦中都想好了要報道的標題。
到這,報喜的人口乾,喝了一口茶又繼續:
另有古董器物,宋汝窯茶杯一套,乾隆鬥彩纏枝蓮紋花瓶一對,清大漆鑲金螺鈿櫃子一對,清寶石簪八支,湘繡、蘇繡繡品若乾最後是三牲雞,豬,魚,烤乳豬一對,聘雁一對,胖乎乎,脖子上係著紅綢子,在那籠子裡搖頭晃腦,活潑的很。
報禮之人聲音洪亮明朗,禮物魚貫而入,謝家帶來的人不夠用聘禮入府不走回頭路,易家這邊的傭人,親戚也都去幫忙,推來拖車。
易坤山和梁詠雯滿麵紅光,不是為了這些東西,是為親家給足的體麵。獨獨是那套汝窯,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稀罕物。
今天的事說出去,易坤山能神氣一年。
港島富豪圈裡嫁女兒娶媳婦,誰不是攀比著的?他的女兒出嫁,就要十裡紅妝,風光大嫁,他臉上要有光。
對,他就是吃人間煙火的大俗人一個。
擺禮,報禮竟然耗了快兩個小時,但這是提親的必要流程,不能省。
直到最後一隻箱子落地,楊姝樺親自打開,眾人都探頭去看。
是一頂萬曆年間的點翠寶石珍珠九龍九鳳冠,皇後規製,隆重而華貴,能工巧匠修複過後,煥發出一如千年之前的瑰麗色澤。落入眾人視野的瞬間,易欣齡和易瓊齡都傻了,更不提其他人。
易思齡在房間裡忐忑至極,群裡已經有一個多小時沒消息了。
到底怎樣了?她來回踱步,怎麼還不喊她出去?難道是某個環節不順利?過禮沒聽說要過這麼久的。
一會兒又愁,謝潯之到底靠不靠譜啊,彆讓她輸給陳薇奇,真的很丟人呐。
終於,群裡來消息了。
老四:【姐夫太給麵子了!】
老四:【我上次在大英博物館裡看到過一個差不多的,那頂沒有這頂大,也沒有這頂的寶石多!】
老四:【這排場才配得上你那十個億的嫁妝!】
易思齡看不懂她在說什麼,什麼這頂那頂的。
【你在說什麼?】
老四:【姐夫送了你一頂皇後鳳冠!】
易思齡看到圖片後尖叫一聲,罵了一句丟!她是想要風光沒錯,但這男人也太誇張了。
她問:【仿的?】©老三:【公主你慫了!明朝的!!這要是上拍賣會,能拍到多少啊?】
老四:【拜托,不是錢的問題好嗎…】
老三:【那是什麼?】
老四:【當然是姐夫他超愛!】
老三從善如流:【他超愛!】
這兩人合計合計,可以去演一台相聲。
易思齡經不得調侃,小聲嘀咕了一句好煩,才認識一個月,超愛什麼呢。
但謝潯之給足了麵子,她心裡不可能不喜悅。
她雙頰緋紅,水眸閃動,分不清是身體熱,還是心跳太快。
化妝師在反思,自己是否用了過量的腮紅。
易思齡很奇怪,反而比剛才等不到消息更焦躁。她在臥室裡來回踱步,滿身的紅綢黃金翡翠,晃得易樂齡眼暈。
“ia,你能不能彆晃,我頭昏。”
易思齡狡辯:“我沒晃啊。”
“那你走來走去在做什麼?”
“消食啊。”易思齡麵不改色,又帶著無辜:“我早飯吃好飽。”
易樂齡無奈地閉眼,這女人為了保持身材,早上隻喝了半杯美式。
五分鐘後,門口終於傳來動靜,大妗姐過來請準新娘出去與大家見麵。在房裡關了許久,出來竟然有種空氣更清新的錯覺。易思齡到底見過大場麵,高跟鞋邁得穩健,明豔的臉上笑容得體,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怕掌心的汗意弄臟旗袍,隻用手指拎著,另一隻手拿著一把喜扇。
從電梯裡出來,就聞到了糖水湯圓的味道。家裡的廚房早早煲好了幾大鍋糖水,用來招待男方來的客人。
糖水寓意著甜甜蜜蜜,幸福美滿。
“新娘子來咯!”
吃著糖水的眾人都紛紛望過去,謝潯之心神微動,不疾不徐抬眼。
易思齡穿著大紅旗袍,一對繡金鳳凰從裙擺盤旋至腰身,舉著喜扇遮住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分外明媚的眼睛,飽滿流暢的額。長發挽起,插一對金步搖,流光四溢的金,襯她雪白的皮膚。
今日的妝是新娘妝,看上去如此動人。
易思齡走到謝潯之身邊,沒有看他,眼眸靜靜垂著。距離很近,謝潯之能看見耳針穿過她細小的耳孔。
“新人吃糖水!一輩子幸福恩愛,甜甜蜜蜜!”
謝潯之接過喜碗,吃了一個湯圓,隨後舀一勺,喂到易思齡唇邊。
易思齡這才不得不看他一眼。這一眼讓謝潯之形容不出來,像是嗔怪,像是撒嬌,又像是羞惱。
他想問一句,聘禮滿不滿意,但沒問。
不滿意她大概看都不會看他。
“喲,今天開始就是準新娘了,害羞什麼啊,快把湯圓吃了!”
一旁有人起哄,催促。
易思齡輕微地嘟了下唇瓣,到底張開,很優雅地吃下這一顆軟糯甜蜜的湯圓。紅糖芝麻餡在舌尖融化。
接下來的流程,兩人要在婚書上按手印。倒是挺像賣身契,易思齡覺得很好笑。婚書放在盒子裡,由謝溫寧端過來。
紅色織錦卷軸展開,拓著一行行遒勁又整齊的字,寫著: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易思齡小聲讚歎:“這手字真漂亮。”
謝潯之看了看她,在一片吹拉彈奏的熱鬨聲中說:“我寫的。”
易思齡:“”
她輕輕瞪他一眼,又沒問他。©謝潯之唇角抬了抬,手指去沾印泥,隨後按在落款人謝潯之三個字之下。沒有猶豫,很利落,但也不算特彆激動,隻是慢條斯理地按下手印,一切都是那麼水到渠成。
做完這一切,他溫沉的目光落在易思齡身上,比她高,因此目光是淋下來的,和風細雨般溫煦,
但易思齡知道,他溫和歸溫和,是有脾氣的,也是有棱角的。
但他沒有真正生氣過。他的棱角到底有多割手,底線到底在哪,她沒試到過。
就是到了這一刻,她對他還是知之甚少。她對他的了解,怕是隻有他這個人的十分之一,尚未到。
真嫁啊?易思齡。
思緒莫名離奇起來,她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走神了。人總是喜歡在臨到終點的最後一刻猶豫,徘徊,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奇怪的很。
謝潯之注視著眼前的女人,不知她如此失魂是想什麼,以為她還有任何顧慮,無奈歎氣,隻能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到那方龍泉印泥旁。
微俯身,和她貼得很緊,高大的體格好似籠著她,聲音壓低,隻有他們兩人聽見。
“你再猶豫,我會很沒麵子。”
他語氣如此溫柔,令她顫栗,但動作是不容置喙地,強勢地,握住她的手指,深深印下去。
易思齡看著那兩枚鮮紅的手指印,後知後覺,猛地抬頭去看他,頭上的步搖金珠伶仃作響,像極了一朵人間富貴花。
人人都歡喜。
謝潯之微笑,一如既往難探深淺,隻說:“百年好合,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