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陷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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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辭序的視線依舊泛著冷意,隻是同之前相比,多了幾分溫度,如果人與人之間的好感度有具體數值的話,她在他那裡的值應該是從負數歸正了。

鑒於腦子裡的東西根本見不得光,岑稚許有些不自在,“我怕打擾你。”

倒也算不上說謊。

要不是他發現了她的存在,她可不想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還能多欣賞一陣。槍法乾淨利落,顏值和身材也沒話說,全網無代餐,毫不誇張地說,如果不是受他身份地位的限製,她都想打造一個綜藝將他捧起來,有沒有熱度都是其次。

她就想隨時都能看到他。

岑稚許及時止住發散的思緒,視線巴巴地朝他探過去。

好聽的話沒誠意,真心話倒是時常惹人不悅。

左右都沒有能讓她安分的。

早知道她就是這個性,謝辭序也沒多意外,撩起眼皮掃過去,“剛認識那會都不怕,現在反倒怕了?”

岑稚許顫了下眼睫,沒搭腔。

她今天畫了一點淡妝,自從發現謝辭序總愛盯著那顆淚痣後,沒有再做刻意遮擋。長發鬆鬆垮垮地盤在腦後,露出修長的天鵝頸,珍珠耳釘似乎還是上次見麵的那一款,並不奪目,隻恰到好處地襯出她姣白如玉蘭般的肌膚。

謝辭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在他心底留下印象太過深刻,竟連這樣的細節都沒能遺漏。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岑稚許磨磨蹭蹭好半晌才挪動,堪堪在距離他幾步路遠的地方停下,像是在避嫌。

欲擒故縱的把戲不要太明顯。

謝辭序佯裝未察,輕笑了聲:“我是什麼豺狼虎豹?”

岑稚許卻好似沒聽出他話語中的不虞,垂睫指向散落一地的彈殼,他這人玩起槍子來絲毫不心疼,讓她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好不容易挑了處乾淨的地方,她才不想冒著滑倒的風向走過去。

“辭哥,你總該考慮考慮我。”

謝辭序不習慣有人在旁邊,都是等彈夾空了,徹底儘興後才讓人來打掃,頭一回碰到岑稚許這樣的不速之客,的確忘了這一點。

她這話說得一語雙關,紅唇挽起清落的笑,意味明顯,烏眸倒是顯得無辜,好似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這些話。

謝辭序沒有再深入往下想,情緒閃過一絲不耐。自從她出現之後,總能擾亂他自以為已然沉斂平靜的心緒。他煩躁地用拇指壓住槍柄。

岑稚許一手捂住胸口的位置,邊彎腰去拾地麵的子彈殼。

“呀——”她驚呼一聲,匆忙抽回指尖,秀眉下意識蹙緊,想要後退,卻不慎踩到了彈殼,身體霎時因為慣性向後仰倒。

謝辭序這次沒有再作壁上觀,沉著臉扶穩了她的腰。熟悉的香味再度纏上來,她幾乎是以依偎的姿勢,靠在他緊實有力的胸膛上。他身上的肌肉因她的貼近而繃緊、僵硬,一切變得不受控起來。

從他開口的那刻起。

岑稚許抻直了指尖,頂端綴著一抹花蕊般的紅,同她白玉般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過敏嗎?”

謝辭序平靜道:“燙傷。”

岑稚許沉默片刻,貢獻出了畢生的演技,“怎麼會?”

“剛出膛的彈殼溫度極高,連發的情況下,最高能達到兩百多度。”

謝辭序稍瞬一頓,烏暗的眸子擒住她,“彆告訴我你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就敢跟著莊縛青他妹妹四處鬼混。”

“晗景的世界豐富多彩,什麼都愛涉獵一點,活動邀請、派對arty、戶外運動哪一樣都很吸引人,跟著她明明就是在拓寬眼界。”

岑稚許忍不住為莊晗景叫冤,要說鬼混,也是莊晗景被她帶壞,無緣無故背這口黑鍋,實在是讓她良心過意不去。

她正欲展開辯駁,對上謝辭序那雙泛著一點薄怒的鳳眸,冷不丁地啞了聲,話到嘴邊悉數咽了回去。

“辭哥。”岑稚許注視著他的眼睛,“你這是對莊縛青有偏見。”

謝辭序那麼敏銳,不會聽不出這其中的絕妙。

差點忘了,莊縛青才是那場局的組織者,又是她閨蜜的親哥哥,論親疏遠近,到底是比他這個‘朋友’更值得維護。

“我對他沒偏見。”謝辭序眼底的黑仿佛能將她整個吸入其中,幽暗,深冷,探不到底。

“對你有。”他冷漠地補充。

平白被罵了一通。

岑稚許倒也沒受挫,反倒覺察出逗他生氣的樂趣,揚唇道:

“可是偏見就是用來打破的,既然我們都已經是朋友了,辭哥難道不應該試著對我改觀嗎?”

謝辭序鬆開掌錮她身體的手,將步槍扔回槍架上,抬眼掃過去,她立即作出幾分乖巧的模樣,眼裡卻醞出幾分狡黠,他隱約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

“你跟安保也是這麼說的,對嗎。”謝辭序微頓,“朋友。”

“辭哥包了場,他們恪儘職守,當然不會放陌生人進來叨擾。”岑稚許說,“辭哥的朋友除外。”

謝辭序沒有責怪她打探自己的行程,也沒有斥責她自作主張地溜進來,隻輕諷似的評價:“投機取巧。”

何止投機取巧,她還近水樓台,從他兄弟那抄近道呢。

這些話岑稚許可不敢當著他的麵說,她眸光一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通話前,辭哥親口答應了,要跟我做朋友。”

謝辭序抬起半邊眉梢,似是想看看她能編出什麼花來。

“你說,我知道了,岑小姐。”

“我說的並不是指這件事。”謝辭序極有耐心的糾正。

岑稚許沒有張冠李戴被拆穿後的心虛,思忖片刻後,麵上多了幾分領悟般的恍然,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二選一之下的答案顯而易見。

不是默許同她做朋友。

那就是默許了關於稱謂的回答。

她步步越界,跟著那群發小一起叫他辭哥,也就意味著,他亦可以邁出這一步,喚她阿稚。

親昵的稱呼,意味不明的朋友。

謝辭序周身的氣壓莫名有些低,不願再同她玩這種無聊幼稚的文字遊戲。他繞過她,徑直往固定靶場的方向走。純黑休閒褲束腳紮進軟皮長筒靴裡,將他本就絕佳的身形比例勾勒得愈發禁欲矜貴。

縱然不知道哪句話惹了他,岑稚許倒是覺得,高高在上的太子爺似乎也有冷臉洗內褲的潛質——路過她身側之際,礙眼的子彈殼都被散漫的步伐踢開,給她劃了一條乾淨的道來。

“辭哥剛才去哪了?一聲不響地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岑稚許正把玩端詳著桌上的步槍,德國研製的,火力比同類型的步槍猛上不少,被好些發燒友稱為硬貨。

手感重,後坐力也強,新手很少選擇,哪怕它隻是一把仿製槍。

她還以為謝辭序真準備就這麼走了。

視線下移,謝辭序手裡多了個小瓷罐,白釉青花,樣式仿著明永樂那個時期做的,還挺雅致。

見岑稚許盯著藥罐目不轉睛地看,謝辭序順手扔給她,她動作倒也靈巧,輕鬆接住,垂著眼睫琢磨。

“假的。”謝辭序說。

還願意理她,至少證明他沒有真的生氣。瓷罐上還沾著他的餘溫,若有似無的中草藥味飄逸而出。

岑稚許嗅了嗅,“這東西乍一看,是挺唬人的,燒窯的老師傅手藝不錯,幾乎能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

將小物件在掌心中轉了個圈,她漫不經心地說:“不過我見過真品,可不在外邊。”

謝辭序想起在京北大學的雨夜,神情鬆泛稍許,他沒有過問有關她的太多細節,即便是在師資背景豐富的高校,她作為普通學生,也能接觸到這麼多資源嗎?他不太確定。

“你在哪見過?”

她隨手拋了個誘餌,沒想著獵物能咬鉤,哪知他自己撞了上來。這讓她怎麼辦呢。

他這麼好釣,還會主動咬上來,很難讓她克製住頑劣的心思不去逗他。

“京城博物院。”岑稚許故意掀眸睨他,唇角弧度明顯,“辭哥要是喜歡,下次我請客帶你去看。”

她的表情太過靈動,像是冬日裡斑斕繽紛的蝴蝶,有著不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明媚,謝辭序見慣了爾虞我詐、浮花浪蕊,此時難得受感染,神情溫和不少,耐著性子拆穿她,“博物院門票免費。”

“免費也不能隨時進去,要提前預約,也許在旺季搶不到票,還要準備好身份證。忙完這一通也挺費時間的。我說算我請客,也不過分。”

她的歪理實在太多,且每次都能自圓其說,謝辭序默了幾息的功夫,岑稚許就已經擰開了瓷罐,自顧自地用指甲蓋的背部勾了點乳白色的藥膏,仔細地在指腹上塗抹。

上次見麵,她還塗著色澤豔麗的顏色,這會跟轉了性似的,隻餘乾淨規整的甲床,修剪成圓潤的弧度。她的手生得很好看,指節纖細、瓷白,卻並不是那種仿佛一碰即折的柔,依稀能看見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謝謝辭哥的藥,很好用。”岑稚許說,“已經不怎麼疼了。”

謝辭序聲音依舊是冷淡的,“你不先問問我裡麵是什麼,就拿來用——”

他該避嫌的,就如往常一樣,隻一眼便移開。此刻卻將視線置於她的指尖,垂斂的眼睫遮住了情緒,也掩不住泄出來的幽冷,侵占欲極強。

被他掃視過的每一寸肌膚,都仿佛泛起細微的癢意。

岑稚許下意識舔了下唇,明明並不乾燥,卻讓她無端覺得緊繃,她承認,男人對於女人而言也有很強的性吸引力,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也足以讓她生出更多妄念。

“咦,不是燙傷藥的話。”

“還能是什麼?”

她佯裝不明白,求知般望著他。

謝辭序:“比如,毒藥,砒霜。”

“又或者,一塊帶有輻射性石頭磨成的粉。”謝辭序眼眸溫淡,平和地敘述著聽起來無儘荒唐的可能,這些都是他所親身經曆過的,“一切足以致命的,都有可能。”

岑稚許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點警醒的意味,仿佛是在敲打她,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一個隨時隨地都需要提防謹慎,一個則隨心所欲,不需要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

“這還不簡單。”

謝辭序挑眉看她。

岑稚許在他的注視下,攀纏上那雙筋絡分明的手,纏著指尖同他相觸,指腹處的藥膏沾上他滾燙的體溫後,很快便化開,將他們彼此包裹、牽連。

這雙手數十分鐘前,曾利落地架起步槍,也在數天前,繃起道道青筋地拉開英國長弓,握過她的腰肢,也虛扶過她的手臂。

卻獨獨沒有,同她十指相扣。

換作彆人,一定會反手壓製扣住她,這場較量的鐘聲敲響,將以她的勝利而告終。但謝辭序不會,他隻是用那雙晦暗不明的眸子攥住她,什麼都不做,就已叫她呼吸微亂。

她掩下眸中的遺憾,收回手。

謝辭序同她靜靜對望,烏黑的瞳孔裡倒映著她漂亮到可以當作武器的臉,或許比這裡任何一把步槍的威力都要強。

從無敗績。

他隻想到了這個詞。

岑稚許拉開兩人的距離,“我今天是來還晚禮服的,已經在乾洗店護理過了,辭哥放心。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第一次來這的時候,遺落了一支箭。”

“我收藏了很久,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還給你。”

她每說一個字,謝辭序的臉色就越來越黑,直到她終於拋完所有的鉤子,正欲抬步離開。

謝辭序簇然冷聲,下頷微緊,“就這樣?”

岑稚許的目光不受控落在他的喉結上,明明隻不過是一塊軟骨,卻會隨著低醇磁啞的聲音而輕輕滾動,很性感,也很欲。

她睜眼看著他,不明所以。

還能怎樣,她想親他,總不能現在不管不顧地吻上去。溫水煮青蛙,需要足夠的耐心。

不急於這一時。

可謝辭序似乎卻不是這麼想的。

空氣的寂靜與危險彌漫,讓她心驚。

“你費儘心機接近我,就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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