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陷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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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前,宴凜推來了謝辭序的微信。

該不會是為了等她主動加好友,特意取消了那一大堆申請限製吧?

岑稚許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她一時興起,想用壞心思逗逗他,故意讓他幫她拉上晚禮服側腰後拉鏈,他冷著一張臉,將周遭的空氣都凍得僵硬幾分。其實那時,她已經做好了被他拒絕的準備,出乎意料的是,他明明看穿了她的企圖,仍舊清醒著自投羅網。

謝辭序的指腹很燙,哪怕克製著保持著紳士,掌心未曾觸及過她的肌膚半分,隔著那層單薄如蟬翼般的布料,存在感仍舊十分鮮明。

大概是從未有人向他提出過這樣的要求,謝辭序的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可以帶有一點不自知的粗暴,讓人輕易便能聯想到,像他這樣骨子裡都透著強勢、傲慢的男人,陷入欲望的漩渦時,會是怎樣的強勢、掠奪。

氣氛升溫到最意亂情迷之際,岑稚許匆忙逃離,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道。

戛然而止才讓人回味悠長。

對彼此而言皆是。

回想起險些吻上去的那一刻,岑稚許怦然的心跳隱有複蘇之意,她還沒想好怎麼回複,於是將手機切回主頁,指尖輕輕收緊,狀似不經意的回莊晗景:“哪位謝夫人?”

“謝辭序他媽呀,也是謝硯庭第三任妻子。據說是情人上位,把原配逼到淨身出戶,網上都快扒爛了。”

莊晗景作為十級互聯網衝浪選手,這些八卦信手拈來,“每次現身不是曬超大克拉數鴿子蛋,就是曬稀有皮包。而且超級勢力,聽說篩選兒媳的標準是必須門當戶對,少一點都不行。”

岑稚許大致聽過一些傳聞,表情沒什麼變化,“能從傳統豪門望族裡殺出來,哪有簡單的。”

“這倒是。”莊晗景點頭,“你不好奇她為什麼要讚助這場煙花嗎?”

岑稚許翹著小腿搖晃,表情帶著一點漫不經心,“我隻對謝辭序好奇,謝謝。”

“你想釣人家,總得對他的家庭有點了解吧。”

岑稚許笑了笑:“照你這麼說,每次有好感前,都得做一場詳細的背調,上到父母兄弟,下到朋友同學。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fbi工作呢。”

感情是生活的調劑,不是生活的全部。

“反正我聽說謝夫人挺傳統的,希望兒媳安心做全職太太,據說生一個孩子獎勵這個數。”莊晗景比出兩根手指頭,表情誇張。

“兩百萬?”岑稚許掂量了下謝辭序平時開的車、戴的表,頓時覺得這位豪門太太也不是想象中那麼光鮮亮麗,至少在這種事情上挺摳門的。

當然,也可能是沒有權力。

莊晗景搖頭否認:“哪能啊!是兩千萬。”

“這數字可不小,好些上市公司一年的盈利還夠不上呢,直接就能走上人生巔峰。”

岑稚許的看法不同,慢條斯理地說:“你沒發現這其中的漏洞嗎?謝夫人既想找高門大戶,又拋出這個誘餌,先不說算不算物化女性,不是擺明了養蠱似的讓大家鬥麼。”

“媽的,水真深。”莊晗景感慨,“突然發現我要是掉到這種家庭裡去,鐵定被牽著鼻子走,連自己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聊完這些,熄滅的屏幕倏地點亮,不過才幾分鐘不到的功夫,謝辭序就沉不住氣了,發來了第二條消息。

[abyss:不說話刪了]

脾氣這麼大?

岑稚許見時間差不多了,也不再跟他周旋,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電話那頭頓了幾秒才接,岑稚許放低了聲,循循地喚:“辭哥。”

謝辭序低醇的嗓音摻進嘈雜的直升機轟鳴聲中,顯得懶洋洋的,“嗯,你說。”

沒有糾正她自作主張的稱呼,也就意味著默許關係再近一步。

岑稚許彎著眼,尾音壓著調,沒往設定好的話題方向靠,有點出其不意悄悄試探的意思,“你那邊有點吵,我聽不清,是在飛機上嗎?”

謝辭序:“對。”

“我聽晗景說晚上有焰火表演,錯過的話還挺遺憾的。”

他沒有搭話,岑稚許接著又說,“回京市以後,就看不到了。”

她將未儘的話咽回去,用以留白填補。

靜默的幾秒,足以給人無儘遐想。

“我還有半小時落地。”謝辭序斂下眸,並沒有同她閒聊的打算,“海上信號有限,你如果非要選擇在這時候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不如現在互刪?”

“……”

脾氣是真挺大的。

岑稚許抿了下唇,好似抓住了惹怒謝辭序的技巧,覺得挺有意思的。他就像是一隻有著蓬鬆漂亮毛發的布偶貓,哦不,也許是偽裝成豹貓的獵豹,看起來高傲又凶戾,實際上,大著膽子挨著尾巴蹭過去,他最多也不過是會露出鋒利的爪子而已,根本造不成實質性的攻擊。

幸好此刻隻是語音通話,否則要是讓他看到她上揚的嘴角,他肯定又會黑臉。

岑稚許壓住那點隱秘的心思,裝作不明白似的,順著他的話嗆過去,“朋友間的關心,在你眼裡也算多餘嗎?”

謝辭序眺目望向泛著灰藍波浪的海麵,指尖纏著的領帶鬆泛稍許,濃眉輕折:“岑小姐,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跟你做朋友。”

“謝先生。”岑稚許咬字,極有耐心地細數過往,“第一次見麵,我不懂事,不小心冒犯了您,您沒有同我計較;第二次見麵,我剛經曆一場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腦熱向您傾訴,您耐心地包容了我的莽撞;第三次見麵,您好心驅車送我回家,又在我遭遇困難之際,向我施援。”

說到這裡,她幽幽歎了一口氣,嗓音帶著點惋惜的味道,“我以為,我們已經算是朋友。”

休息室裡有醒好的紅酒,莊晗景又讓侍者拿了點雪碧和檸檬片兌進去,這種喝法常被人說是土鱉喝法,糟蹋了紅酒的醇香,岑稚許和莊晗景卻恰恰喜歡,兩人小酌了半杯。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微醺的緣故,岑稚許說話時牽連著些許鼻音,隔著電流傳到謝辭序那邊,隱約透著哭腔,聽起來格外引人人憐惜。

謝辭序滑過一絲心煩意亂的燥意,跟她相處,總是讓他拿捏不定分寸。她看起來是有著一顆強大心臟的女孩,無論碰到什麼事情,都能遊刃有餘地處理,可是同他相處時,又偶爾會表現出幾分脆弱,長睫垂落時,仿佛隨便一縷清風都能讓她落敗。

他逐漸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她。

“所以。”謝辭序喉結輕滾,嗓音低沉,“岑小姐的朋友是怎麼稱呼你的?”

曼塔玫瑰似是已經盛開到了極致,淡紫色的花瓣倏然落地,岑稚許惜花,蹲下身拾撿起來,聽筒裡,隻餘下沉默的引擎轟鳴聲,白噪音似的渡過來。

岑稚許饒有興致地將花瓣撒進清水裡,看它緩緩漂浮,仿若重獲新生,估摸著謝辭序的耐心即將告罄之際,淡淡啟唇:“阿稚。”

“親近的朋友都喜歡叫我阿稚,如果謝先生不介意的話,也可以這麼稱呼我。”

這句話的重音落在前兩個字上,謝辭序大概聽出來了,畢竟她的意圖如此明顯,那點心思在他麵前無所遁形。

他沒有接招,或許是並不想就此縱容她,聲線猶如一汪流淌的幽泉,“我記住了,岑小姐。”

通話以他那邊的信號不穩而被迫中斷,像戛然而止的音符鍵。

那晚的焰火表演很美,岑稚許拍了許多照片存在相冊裡,並沒有急於同錯過的人分享。

宴會結束後,她沿著海岸線往南,去了一趟澳城半島,星頂酒店十周年慶典還在籌辦,新年度的聯名合作也沒有敲定,原本的候選名單是以優雅高奢聞名的國際珠寶品牌,這是較為保險的方式,以往贈送客戶的定製款胸針一直備受好評。

畢竟,能夠同品牌方談來獨一無二款式的酒店屈指可數。

她卻始終覺得,在競爭日益激烈的環境下,守舊是邁向衰敗的預兆。

交接好會場布置的其他細節,岑稚許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晾了謝辭序一天,這才給他發消息。

[xu:辭哥,你最近什麼時候有空?我想把晚禮服還給你]

這條消息石沉大海了。

她嚴重懷疑他也是回複消息全靠隨緣的那群人,這類工作狂並不是不夠禮貌,隻是完全抽不出心神去對應爆炸般的信息,往往處於“已閱”的狀態,等著對方用電話聯係的方式來分清輕重緩急。

很顯然,岑稚許被劃分到了無關緊要那一欄。

洗手間裡傳來兩個女孩討論的聲音。

“早上cy跟小岑總彙報方案,小岑總表情好淡,她是不是一個方案也不滿意?”

“哎呀,cy就是想偷懶,沒怎麼動腦子,順著小岑總以前做好的規劃照葫蘆畫瓢,這樣拿百萬年薪,哪個老板都會不高興。”

“打工人偷點懶無可厚非啦!我看小岑總是打算做新的規劃,說不定是岑總給她下達了新任務,沒準她也在焦頭爛額中。”

眾人說說笑笑的離開,話題逐漸偏離到她今日的穿搭,商討著她背的這款包配貨不多,等發工資了可以放肆shog一番。

岑稚許怕現在出去讓她們尷尬,多呆了一會才離開。倚在天台喝了點咖啡,順手從冉頌舟那打聽到謝辭序最近的行程。

他近期可能會去上次那家射擊館,不過消息並不全然靠譜,需要一點偶遇的緣分。

至於緣深還是緣淺,冉頌舟笑笑,說了句事在人為。

放空一陣後,岑稚許給岑瓊蘭打了個電話,問出了內心所想。

似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領悟,岑瓊蘭的聲線很溫柔,“阿稚,提前做好未來五年、十年的規劃,是我留給你的最後一道考驗。我要看的,不是當下的成績。”

母親這個身份,岑瓊蘭做得或許不算合格,記得小時候,幾乎半個月才能同她見一麵,隻有窩在她懷裡撒嬌時,她才會放下工作,用溫暖的手掌輕撫她的發梢。

她將岑稚許當作繼承人來培養,時不時留給她一地破敗殘局,在這樣嚴苛甚至有些冷漠的教育方式下,岑稚許成長得很快,但也滋生出叛逆。

現在這份不可控的叛逆,也被岑瓊蘭掌握在手裡。

岑稚許不得不承認,在玩弄權術、拿捏人心這方麵,岑瓊蘭早已爐火純青。

柳暗花明過後,岑稚許將剩下的咖啡飲儘,給莊縛青發了條消息:[北部那塊地的事,我來辦]

[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有轉圜的餘地]

[犯不著花時間跟他耗]

岑稚許掃了眼,沒有再回複,熟稔地熄屏,漆黑的屏幕裡倒映出一張明銳清冷的臉。

同屏幕裡的自己麵麵相覷數秒後,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就學了謝辭序的壞毛病。

岑稚許是射擊館長期會員,同幾位教練相熟,沒多久就收到了謝辭序現身的消息。當天射擊館清了場,安保不敢攔她,又畏懼惹怒了裡頭的大人物,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

“我是謝先生的朋友。”

岑稚許知道這句話最終會原封不動地落回謝辭序耳朵裡,哪怕聽者無心,這段callback也能激起一陣細微的波瀾。

高挑空的場館褪去人潮鼎沸,隻有謝辭序逆光立於活動軌道靶對麵,青筋盤虯的手掌架著把gsg—stg44步槍,亮銀色子彈殼散落一地,折射出熠熠冷光。

槍法相當穩,每一發子彈又快又準的射出去,連身形都未晃動半分。

側顏利落鋒銳,眉骨硬朗,腰腹之處的襯衣束緊,令人臉紅心跳的肌理輪廓清晰可見。

岑稚許饒有興致地觀摩了半晌,忍不住想,像他這樣充斥著欲念張力的身材,最適合在腰上纏緊束縛性質的戰術帶,再搭以黑色皮質袖箍,絕對殺翻一切。

他這個人身上不容褻瀆的清傲氣質太過濃烈。

光是想想都覺得很頂。

岑稚許正在腦中天馬行空地構思,謝辭序矜然側身,磁冷的嗓音如同子彈般穿透防彈亞克力般,直擊心臟。

“你準備偷看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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