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011(1 / 1)

推荐阅读:

越過煙嵐雲岫,太華宮三字墜入眼簾。

這座佇立於浮雲仙頂的山宗乃萬宗之首,當今掌門賀觀瀾是曆來最年輕的得成大道者。

他十七歲開靈府,結靈州,五百歲攀至大道,是旁人望塵莫及的曠世奇才。

若非通天塔傾然轟塌,賀觀瀾早已扶搖直上,一飛衝天了。

比起寧隨淵的天性殘戮,喜怒無常;賀觀瀾更與世無爭,因這份與世無爭,又為他鍍上神性。

縱觀原著的種種描寫,比起所謂神性,扶熒更認為那是他生來具有的淡漠無情。

淡漠代表著不在乎,不在乎,自會無爭。

無爭亦無欲,無欲自成神。

直到女主出現,才將這高嶺仙君拉下神壇。

胡思亂想之際,幾個小修客接連下馬。

扶熒跟在他們後頭,身量小,遮擋在眾人身後,看起來更是不起眼。

為首的亮出腰牌:“我們乃藥仙坊司職,求見司離仙君!”

聲音迫切,顫顫宣泄著幾日來的驚恐。

太華宮分門眾多,不算那些隸屬太華山的外門,光本宗便有大大小小六十二山門。

這些山門並不聚集,而是散沙般零星分布在太華山四周。

除了例會大典,各山派較難聚齊,像他們這種各山各坊的小修,尋常時候很難進入太華宮。

太華宮的守門弟子自也不清楚藥仙坊先前丟過幾個人;更不清楚他們現下遭遇。

更何況賀觀瀾是太華掌司,光是一句“求見”就輕易通稟放人,屬實玩笑。

“掌司正在秘境閉關,你們若有難事,不如先稟報你們門主。”

為首的弟子瞬間啞火。

他不死心地爭取著機會:“我們接門主之令赴往九幽,去時九人,歸來僅三人。此事緊迫,耽誤不得,煩請通報一聲,待見過仙君,我等自會離開。”

“這……”

駐守在門前的兩名小仙麵麵相覷,見他們一臉慘相,秉承著畢竟是同門的想法,最後還是進去通稟了一聲。

等待的功夫,他們突然注意到一直被遺忘在腦後的扶熒。

小修客靠近扶熒,安撫道:“妹妹莫怕,等我們見過仙君,會好好安頓你的。”

比起那些個舞槍弄劍的臨仙客,修醫的顯然多了一份濟世之心。

寧隨淵手段毒辣,養出的下屬更是沾了他那份陰毒,子言慘死,其餘幾人的下場自也好不到哪裡去。

想到枉死的同胞,幾人麵露痛色。

很快,有人出來,並鬆了門製:“掌司約莫三日出關,你們先在主殿安歇,待會兒會有人領你們問話,老實交代即可;待到掌司出關,自會替你們轉交。”

想見賀觀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們也歇了心,一個接一個見過負責記錄的仙司,將山門派遣給他們的任務,還有近日的遭遇和九幽的變故老老實實說了一遍,最後也提及了扶熒。

寧隨淵的惑術非同小可,加上那叫作子言的命宮上真有一個妹妹,如此說辭倒也沒引來懷疑。

一直折騰到晌午,他們才安頓下來。

因這些弟子都是藥仙坊的小修,管事仙司自然而然把他們分派到了藥靈宮。

去的路上,幾人眼神裡流露出心馳神往的表情。

扶熒前世是凡人,原著也沒有大下筆墨構造背景觀,她從來時就十分困惑,不禁問道:“你們……和哥哥既然都是太華宮門弟子,為何看起來互不相通?”

高瘦青年搖搖頭,好心回道:“如今不虛洲地脈枯竭,即便太華山是少有的靈息尚存之地,仙家也不敢隨意造次。從五千年前開始,為了避免靈息耗儘,於是所有宮門都散分了出去。隻有各門派的佼佼者才可進入太華主宮修行,至於一些資曆普通的,不是被遣出太華山;便是分到了偏遠的山門。”

尚未經曆那場浩劫時,靈脈取之不儘用之不竭;而後靈海儘乾,修行者不得依靠天地靈氣,隻能自行修行,自然,靈脈變得格外珍稀,最後隻能舍棄凡者,將他們留給更有天賦的臨仙客們。

現下偌大的太華宮加起來不過千人,然而這千人可抵萬軍,即便是門前不起眼的守門小司,也能撼動萬千玄鬼。

扶熒恍然,也難怪從來時就沒見著多少人。

敢情如此。

說話間已到了靈藥宮。

此處綠意環繞,靈力充盈,將一進門,扶熒就看到院中種著不少仙草。

她來了興致,湊近細細看著。

跟來的小修客唯恐她生了亂子,一把拽住:“切莫亂走。”他叮囑,“太華宮的人比不得藥仙坊,脾氣都壞得很,小心你弄壞東西,他們將你趕出去。”

扶熒笑了笑,也聽話的沒再亂走了。

直到日光將歇,趁著守藥小仙換班,扶熒才找到機會來到藥院,逐個觀察。

藥材治病不分人仙妖魔。

無論是長在仙山上的藥草,還是結在魔窟裡的藥草,區彆無非是生長環境不同,到頭來進了五臟六腑,作用都是一樣的。

不過這太華山確實靈力充沛。

長在這兒的藥顯然多了些許盈盈生機,十二月才能結成的藥果,僅十二天就已開了花。

“這破藥草有何好看的,你再不治你身上的毒,小心命不久矣。”

“你怎知我沒有治?”扶熒說,“不專研這些藥材,又談何治毒?”

她指著地上翠綠的細絲,“這是春藤子,又名血春藤;若生長在春日暖陽,即為屬性為暖的良藥;若是順應嚴寒陡峭而生,即為劇毒。”

像這樣隨環境而生的藥草不在少數。

扶熒大概明白那群魔兵是如何中計的了——九幽本是陰冷之地,魔修大多是寒陰之體,若良藥入身,當時不覺,久而久之自成毒藥。

她垂著眸子若有所思。

春藤子,玉蜂漿,鬼牙草,這些都是以上描述的藥類。

若是能確定其中某一種,就能縮小範圍,找到那批魔兵中的到底是什麼蠱毒。

扶熒轉身回到寢舍。

她要等今日蠱毒發作,隻有了解了症狀,才能正確分辨。

太華宮地廣人稀,扶熒托福,一個人占了間獨院。

院子不算大,但清淨,無人打擾,更方便她辨毒。

她點著燈燭,細細數著從服藥到現在的時間。

按理說慢性毒藥的發作時間是十二個時辰,因為決明印護身,硬生生推後了兩個時辰。

扶熒有些後悔。

早知決明印的作用,應該再找寧隨淵多要一瓶,倘若症狀微弱,也會影響判斷。

然而她顯然是高看了寧隨淵。

時候一到,腹中就傳來劇烈的絞痛,從疼痛程度來看,那瓶毒藥的用量是十成十的。

扶熒提過紙筆,在上麵寫下時間,症狀,再細細感知著那絞痛,一筆一劃寫下——【絞痛,間接發作。】

她又強撐著拿起鏡子,先看舌苔,再翻看眼皮。

隨後舔上手背,低嗅口腔是否有異味。

確定一番,扶熒繼續記:【舌苔發白,眼相無異,喉發苦。】

這是標準的寒毒之相。

困意很快席卷而來。

扶熒支撐不住,對碧蘿叮囑一番:“我怕是要昏睡了,若我昏睡時有嘔吐之相,你定要將我翻身過來。”扶熒不放心,二次交代,“再麻煩你幫我清理乾淨,最好留下一塊,免得我錯過症狀,日後不好尋藥。”

碧蘿:“???”

碧蘿:“!!!!”

大姐,你都要死了啊!!!

滿腔槽意無從傾訴,碧蘿眼睜睜看著扶熒跌回到床上。

她真怕扶熒死了,顧不上扶熒先前不能露形的叮囑,急忙化作人形小跑過去,拍拍她臉蛋,“你還醒著沒?”

女孩皮膚滾燙,泛著極為不正常的潮紅。

碧蘿本想關切幾句,轉而一想——這是太華宮,她要是借此機會找到賀觀瀾……

碧蘿眼睛一亮,當即就要跑出去。

然而下一秒,契印自頸後亮起,強行拖拽著碧蘿倒在扶熒腳邊。

她瞠目結舌瞪著眼,一抬頭對上扶熒迷蒙卻滿含嘲弄的眼神。

扶熒還撐著一口氣:“找誰?賀觀瀾?”她譏諷,“彆說賀觀瀾正在閉關修行,就算你真能見到他,你又以為他真的會向著你?”

被戳破的尷尬讓碧蘿不甘心地嗆聲回去:“你、你怎知他不會向著我?!”

“嗬。”扶熒扶著額坐起來,腦門燙得厲害,胃中泛嘔,卻了無嘔吐得欲望,“他要是真的在乎,早在你墜落天明川時就將你帶回去了,哪還輪得到寧隨淵。”

扶熒警告她:“碧蘿,我留你並非我慈悲;如今契印結在你身上,不管你願不願,你都要永遠捆著我了;第一次是給你機會,這次是警告,你若再三背主,我隻會利用這契印殺了你。”

她嗓音冷的厲害,明明是恬靜一張麵,卻讓碧蘿感覺到難以抗拒的威意。

彼此沉默之下,碧蘿安安靜靜坐回了扶熒腳邊。

扶熒長呼口氣,重新躺下。

她生性寧靜,不善與人爭論錯對;前世的時候不管遇到什麼,都有沈應舟替她出麵,在前麵頂著;便是真有惡極的病患除了開為難,也有沈應舟為她擔著。

就算操心也根本輪不到扶熒。

也許她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良善。

最起碼普通人不會這般欺負一隻死了主人的鳥兒。

可她處境艱難,孤立無援。

這裡不是她和父親的藥房,所麵對的也不再是脾氣不好的病者,更不會再有一個沈應舟站出來,無論何時地保護她。

她隻有自己了,也隻能靠自己了。

扶熒背對著碧蘿:“你沒了主人,我也沒了親人,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比起依靠那些個所謂的淵主仙司,你不妨試著信信我。”

扶熒說:“我不會拋下你的。”

說完,她沉沉昏睡過去。

碧蘿凝望著她單薄的背影,隔著薄薄的光影,恍然間想起蘇映微在時。

小青鳥此刻才深切地意識到,長相伴,不過是她心血來潮的玩笑話。

——小鳥確實被拋棄了。

碧蘿雙手環抱住自己,再也沒忍住,低低啜泣出聲。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