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那一輩,隻要膽子大,敢闖,然後大的方向沒錯,很容易就做出成績來,但這幾年我就發現,埋頭蠻乾是不行,大方向裡頭也有太多的歧路。”高遠又說。
許江河點頭,說:“其實是競爭環境變了,沒有那麼高的容錯度。”
“沒錯!對創業者管理者的要求也就高了,學曆、視野、敏感度、還有對市場脈絡的精準性把握,都是缺一不可的,所以我很喜歡你剛剛提的一個東西,深度思考!”高遠再次投來認可的目光。
姚成文更是不住的點著頭。
按道理說,三人裡頭最年輕沒牌的是許江河,但眼下,許江河跟高遠能同頻共振,反倒是身為大學老師的姚成文稍顯稚嫩了,這種稚嫩體現在對話中的存在感不足,跟從性也越發明顯。
一個團隊的建立就是這樣,在磨合碰撞中,方向感最強的那個人很快就會脫穎而出,成為團隊中公認的領導者。
高遠是傳統工科出身,碩士讀的商管,然後在頭部外企短暫工作過,回國後進入家族企業從基層開始做起。
姚成文沒有什麼實戰經驗,一直在象牙塔裡,留學那幾年親身經曆歐美的互聯網浪潮,加上各階段的同學朋友言傳身教,以及國內過去十年的互聯網發展浪潮的影響,特彆是佰度李艘狐張企鵝馬…等等一批技術出身的大佬成功案例在前,所以內心躁動。
三人從見麵開始聊,不知不覺到了飯點,高遠做東,找了家私廚包間,吃飯的時候還在聊。
高遠是家裡在金陵這邊有個子公司,規模還不小,所以來金陵也方便,他那輛路虎攬勝就是從子公司拿的。
吃完飯,姚成文提議去明孝陵走走,邊走邊聊。
其實許江河開學這段時間一直在惡補,但他獲取信息的渠道還是有限,前世也不是這個時代的參與者。
這一番痛快暢聊下來,許江河也漲了不少見識。
09年是風起雲湧的一年。
這一年天貓雙十一推出,電商風口徹底吹起,但登台唱戲的主角不是阿裡也不是京東,而是垂直電商,是賣衣服的凡客和唯品會,是賣書的當當……幾乎每一個垂直賽道,都開始冒頭一位時代的寵兒。
這一年的蘋果熱也開始轉入內地,安卓平台宣布開源,深耕於此的創業者們隻要做出一款應用軟件就能實現一夜暴富。
這一年最火的孵化平台是微軟亞洲研究院和京城李開複的夢工廠,走出了一批下一個十年的移動互聯網領域的老兵,其中不少還是姚成文的同學。
這一年的雷布斯現金太多以至於還在迷茫。
這一年的王興正經曆第二次創業失敗,張壹鳴重回老東家。
八月份,新浪效仿推特推出微博,開局便是王炸。
佰度如日中天,貼吧獨孤求敗,諾基亞還在一覽眾山小,資本熱錢更是持續發瘋不放過任何一個值得想象的創業故事。
這一年的創業者們,站在時代風口的浪潮上,如姚成文一樣,心潮澎湃,都認為這是屬於自己的時代!
從鐘山回來,三人去了南大後街,許江河請客,一人吃了一碗炒麵。
但還是不儘興,還是覺得太多太多的話題要探討,最關鍵的是各自心情,高遠驚詫意外,姚成文狂熱躁動,許江河也澎湃暢快。
三人都是青年,都有野心,不過在這個時代有一個更加美好的說法,叫夢想。
阿裡馬的一句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也確確實實引領了一代人。
期間有一些細節上的小插曲,高遠跟姚成文都有留學背景,所以講到一些時興的概念時會沒辦法的中英文穿插表達,這不是在裝,確實是表達習慣,但他們驚奇的是,許江河居然毫無任何障礙。
甚至是聊到一些小眾文化時,許江河也能接上。
他們隻是詫異,並沒覺得不合理,因為都見過的太多不合理了,他們一般管這種不合理叫做天賦。
不過一整天下來,三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創業的想法,創業沒那麼簡單,所以就是聊,什麼都聊,很痛快,意猶未儘。
分彆時,許江河明顯看出高遠和姚成文兩人的目光炙熱,搞點事情的種子估計都在各自內心裡發芽。
高遠先走一步。
姚成文住教師宿舍,所以跟許江河一起進校園。
路上,姚成文還是難掩內心激動,他看著許江河,說:“今天我真是太高興了太痛快了,思維重塑受益匪淺,雖然說起來有些怪怪,但我還是應該喊你一聲江老師的!”
姚成文在許江河麵前沒有半點的高姿態,相反,他身上自帶技術男的真誠和直率。
許江河觸動,笑,說:“姚老師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明天來我班上,喊我一聲江老師,讓我人前顯聖一把,如何?”
“啊?也不是不可以……”姚成文思考一下,點著頭。
“我靠,開玩笑呢,你來真的啊?”許江河震驚。
“這不重要,許江河,你跟高遠很像,沉穩而不古板,這給了我不少啟發。”姚成文說。
“因為做一件事的絕大部分時間是痛苦的,得學會自己給自己找樂趣。”許江河笑著說。
姚成文點著頭,若有所思著。
兩人分開,姚成文鄭重的說他很榮幸能認識許江河,許江河說我也是。
時間才九點出頭,許江河心情很好,便沒有直接回寢室,而是去操場跑道上走走。
他回憶著今天,還是覺得痛快。
但奇怪的是,明明喜悅澎湃,卻走著走著心裡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遇見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許江河很快就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這,應該是一種孤獨感吧?
沈萱不止一次的說許江河太過於獨立了,對也不對,成年人的獨立一般體現在獨自承受壓力,但麵對喜悅,許江河還是希望能有人一起分享的。
因為壓力很難分攤,但快樂真的可以加倍。
走了一圈,許江河想了又想,還是掏出手機給沈萱發了條扣扣。
“在不?”許江河問。
“在圖書館,怎麼了?”過了一會兒,沈萱回。
“也沒啥,就是今天很高興,想跟你說說,你先自習吧,等晚點我再給你打電話。”許江河回。
沈萱沒有回消息,不過很快,電話直接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