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車庫陳嘉之還在擔心貓貓會不會跑出來,沈時序替他拉開車門,“既然這麼擔心你就在家陪它?”
自動忽略這些冷言冷語,陳嘉之鑽進副駕駛,開花筒似的說個不停。
“我們去哪吃啊,吃好吃的麼,現在都九點了,彆人還在營業嗎?”
“哇,小區居然掛了這麼多燈籠!?”
車子剛剛從車庫出來,國樾在夜色中紅映映一片,沈時序瞟了眼,“早掛上了。”
“好像熟透了的柿子。”陳嘉之按下車窗去看,迎風咳了兩聲,然後窗子就升上去了
“你乾嘛啊。”
看了眼後視鏡,沈時序單指撥動轉向燈,“駕照怎麼拿的?科目一作弊了吧?”
搞了半天原來是說探頭危險,陳嘉之好好坐著,“我看看燈籠呀,再說我隻伸出去了一點點啊。”
車子駛上大道彙進車流。
沈時序:“吃飯還是看燈籠,三秒選擇。”
陳嘉之立刻抓緊安全帶,“彆唬人了!”
“全是‘柿子’不夠你看。”沈時序揚揚下巴。
極目望去,道路兩側大紅燈籠高高掛,一直延伸到夜色儘頭。
“我記得快過年的時候,樹德也會掛,加學分的課外活動還會要求寫對聯。”目光隨著亮亮的燈籠流轉,陳嘉之傻笑了下,“你還記得我寫的嗎。”
國際部的課外活動也不是真要求用毛筆寫對聯,就是培養學生對傳統文化的認知。
沈時序:“忘了。”
“可我還記得你的。”陳嘉之興致勃勃,側身望著他,“你想聽我念嗎?”
“不想,彆鬨騰。”
“切,不念就不念唄。”
前方紅燈150秒,沈時序踩下刹車,扭臉說,“剛剛哭的那麼慘,現在又能這麼高興。”
“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陳嘉之抿著嘴:“…~!”
“什麼亂七八糟的。”忍了一晚上的動作終於落下,手臂一伸,沈時序非常迅速地揪了一下他臉,“好好說話。”
收回的指腹帶著溫涼的觸感,擱在方向盤上,輕輕撚了下。
“嫌我鬨騰又讓我說話。”一下子不滿了,陳嘉之眼睛睜得大大的,“怎麼還動手啊!”
有點難繃,沈時序偏頭看向側方,“不好好說話的人應該挨打。”
“你現在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啊。”難以置信,陳嘉之簡直難以置信。
150秒過去,車流向前,沈時序漫不經心地說,“道理隻講給聽得懂的人。”
這又是在說什麼啊?真不懂了。
懷揣著這個疑問,到了餐廳。
餐廳是一家以藥膳湯底聞名的火鍋,服務生領著進包間,飯點已過,大廳隻有幾桌稀稀拉拉的客人,不過正因為人少,所以兩位高高瘦瘦的男性並肩進來便格外引人注目。
陳嘉之捂著嘴小聲說,“他們好像在看我們。”
沈時序視若無睹,“隻是你,不要們。”
包廂很大,雙人桌倚窗而放,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府南河,紅男綠女成群走過,落光了葉子的高枝樹植拉長了路燈光影,歡送也開啟c市的夜生活。
落了座,菜立馬就上了。
“我們還沒點菜呢?”陳嘉之詫異道。
上菜的是位小姑娘,直勾勾盯著他臉看,回神一笑,“沈先生提前訂好了。”
“你什麼時候訂的,剛剛在路上沒見你打電話啊。”
包廂角落立著掛衣架,沈時序慢條斯理脫了大衣遞給侯立在旁的服務生掛上,垂眸折著袖口,“意念訂的。”
陳嘉之嘁了聲,也脫了外套遞過去。
藥膳湯底一般是先喝湯再煮菜。
睡了一下午早餓了,服務生一走,陳嘉之便迫不及待嘗了口,燙燙的藥膳湯滑進食道,一激,胃部痙攣了下,隨後,細細密密的疼痛蔓延開來。
一整天,都忘了吃藥。
察覺不對,沈時序皺著眉,看著他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不舒服?”
“沒有啊。”他笑得很勉強,低頭繼續喝湯,“有點燙。”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這頓飯吃得很煎熬,陳嘉之本來想問一問taffy是怎麼發現的,為什麼不拆穿,自己能不能不走,以及最重要的,你是怎麼看待我想追你這件事的。
奈何越吃額頭汗越多,包廂開著頗高的暖氣,竟還讓臉龐爬上兩抹紅暈。
還沒吃完也沒吃飽,他撐著頭說累了。
沈時序沒說什麼,買過單後驅車回家,路上他問,“是不是不舒服。”
來時的燈籠滅了,隻有稍高的路燈在發出微弱的光,陳嘉之靠在椅背上假寐,忍住一副真的很疲倦的樣子,聞言惺忪睜眼,“你剛剛說什麼?”
他額角的亮晶晶的,看起來像是熱著了。
沈時序壓著限速踩油門的同時調低車內空調溫度,輕聲說,“睡吧,馬上到家了。”
在電梯裡匆忙道彆,關上家門後便再也站不住了,陳嘉之跌在地墊上,捂著腹部喘了很久很久,才爬起來到臥室的保險箱裡拿藥。
除了每頓應該吃的藥,還有他偷偷買的止疼藥,就著冷水喝掉,連衣服都來不及脫,他蜷縮著滾到床上。
抽縮性的疼痛好在給人喘息的機會,但痛得狠了,還是會忍不住悶哼出聲。
就這樣輾轉到了深夜,一波接一波的痙攣讓胃內未消化的食物開始翻湧,噴濺而出的嘔吐物裡,血絲明顯比上一次多。
洗完臉刷完牙,陳嘉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頰蒼白,眼角毛細血管破了,看著很紅,他用力吞咽了下,企圖把鐵鏽味道吞噬殆儘。
可惜怎麼也不行,手背大力揩著唇角,無聲的淚水滑到腮邊。
直到天明城市蘇醒,他摸出手機給沈時序發了條短信。
——昨晚聽你說今晚要值夜班,你可以把貓貓送來我照顧。
——再忙也要按時吃飯哦eoji微笑
發完便昏睡了過去,再醒是下午4點,貓貓已經在懷裡,貓罐頭在玄關。
客廳的小茶幾上還留了張紙條。
遒勁有力的筆跡——明早給你車鑰匙。
把紙條放進錢包,陳嘉之給周維回電話,約好明天他們一起去拍攝現場,又跟陳萌聊了會兒。
再一夜,眨眼就到了拍攝日。
7點整,沈時序來敲門時陳嘉之剛起床,他來把貓帶走還要繼續去上班,回來隻是給車鑰匙。
陳嘉之叼著電動牙刷開門,滿口的粉泡沫,當時沈時序就皺了眉。
“牙齦出血了。”
陳嘉之一愣,撚了點在手指上,傻笑道:“我太用力了。”
“白天‘柿子’不亮,彆到處瞎看,人車跟你擠你就讓讓,氣不過就給我打電話。”沈時序把鑰匙擱玄關上,“變道提前打轉向燈,停車時要看後方來車,知道麼傻子。”
“嘿嘿,我開得慢,不跟人擠。””粉泡沫都快被吃光了,陳嘉之才想起件事,“你早上不是還要做手術嗎?你怎麼去醫院啊。”
冷風吹進大敞的門內,沈時序不動聲色擋了擋,“打車,關門吧。”
陳嘉之趕緊上前,含糊不清地問,“如果拍攝結束的早,我可以來接你下班嗎。”
“拍完好好在家待著,今天大降溫。”伸手推他進去,沈時序說,“彆到處亂跑給我惹是生非。”
“不,我要接你。”陳嘉之說。
“為什麼要來接我?”
“昨晚你值夜班,今天又要手術又要問診,肯定很累。”
沈時序看他兩秒,忽然說:“過來。”
陳嘉之剛湊過去臉上就挨了一揪,沈時序說:“今天這麼懂事兒?”
“我哪天不懂事?不懂事那都是被你氣的!”
惡人先告狀了還,沈時序:“少賣乖。”
“嘁,我會帶著雲彩祥雲來接你。”陳嘉之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不會再撞車!”
可惜話落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