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先是一愣,然後回說:“夫人一路都可安靜了。”
說完習慣性地觀察。
他瞧著葉仲文微表情不對,那眼睛裡泛起的漣漪怎麼還更冰冷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回錯了話。
他趕忙轉移話題:“少爺,林律師問你什麼時候有空。”
“現在。”
“是,少爺。”
葉仲文所到之處都會掀起一股比追星還熱烈的浪潮,律所的女人們也都無心工作,隻為一睹他的俊顏。
葉仲文才坐下沒多久,林之元就調笑著推門進來說:“咱們以後還是約在外麵見吧。”
葉仲文沒說話,鬆鬆垮垮地靠著沙發背,修長的指尖落在扶手上若有所思地輕敲。
認識葉仲文這麼多年,知道他每次這種眼神失焦的模樣,肯定是在思考什麼大事。
“咋了?”林之元坐他對麵,“葉大少不會因為錢煩惱,那肯定是因為女人吧。”
葉仲文沒說話,思緒完全不在這裡。
“周曉是漂亮是有才,但是她野心也不小啊。你可彆忘了,以前她為了進你們葉家,使的那些花花手段。說實在話,沈棠才是你的良人,你就彆瞎折騰了,珍惜眼前人。”林之元語重心長。
“狗急了都會跳牆,你彆把沈棠逼得太狠了。她要是生氣了,你就好好哄哄。彆放不下你那葉氏公子的身段。沈棠這種脾氣好,性格好的女人,你不要,大把人等著要呢,彆身在福中不知福。”
葉仲文指尖劃過額頭,轉而扶了扶眼鏡,心不在焉地問:“讓你查的那件事什麼進展。”
“我就是要彙報這件事。”林之元說著,去辦公桌上的盒子裡拿出一個花瓶放他麵前,“你要我查楚風然的下落,人暫時沒找到,但托朋友找到這個。”
葉仲文拿起花瓶在手中觀摩,是楚風然的風格,仿得很真。
“哪裡弄來的?”
“聽我朋友說,這高手很是神秘,但做出來的東西都很棒。有些買家還專門買了去收藏以假亂真,特彆是那些暴發戶。”
見葉仲文看得入神,林之元再接著說:“這楚風然消失也快三十年了吧,說不定死在哪兒了都不知道。你想辦大師展,假如真的辦不成,咱們就辦個高仿展嘛。
“我負責把這個高手找出來,再請一些有潛力的年輕陶藝師,請她們仿一大堆作品出來,展覽名字我都給你想好了,叫懷念楚風然,一樣效果炸裂。”
話音未落,葉仲文已經目光陰森地看了過來。
林之元肩膀一緊,乾咳兩聲不滿地嘟噥:“明知道楚風然根本就找不到,還非要執著辦什麼大師展。真是倔得要死。”
下秒趕緊賠笑:“行行行,我找,我找行了吧。”
“繼續。”葉仲文壓著聲音,拿著那花瓶,起身和衣離開。
他回到g,在辦公室一直翻看楚風然的資料。
楚風然的陶藝作品曾被奉為無人超越的經典,在拍賣行都拍出過天價。
葉仲文研究過他很多年,尋了他很多年。
有次,底下的人無意摔碎一件楚風然的作品,意外發現楚風然有一個怪癖,會將一枚四葉草埋在坯底。
為了驗證,他又高價購得幾件,親手敲碎後查看,發現並不是偶然。
葉仲文看著那花瓶,一種奇怪的直覺驅使著他也動了手。
花瓶底碎開來,那枚四葉草露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怔在原地。
他立馬打電話給林之元:“我要見那個高手。”
不一會兒,馬克進來,小心翼翼彙報:“少爺,周畫家都快把我手機打爆了。她說你不接她電話。”
葉仲文不耐煩地抬眸。
“我說了你很忙,但她不信呀。”馬克一臉無奈,“還說要親自跑過來見你。”見葉仲文眼神似刀,他趕忙說,“我處理,我馬上處理,保證不讓她來煩你。”說完,溜了出去。
忙到晚上,葉仲文回到葉家時,傭人趕忙過來迎接並遞上擦手巾。
他擦了擦手,眉頭不禁擰了擰。
天氣轉熱,這擦手巾卻不是冰的。
傭人緊張地問:“少爺,是我哪兒做錯了嗎?”
葉仲文搖頭,示意傭人下去。
以往他回到家,遞上擦手巾的人都是沈棠。
冬天,她會遞上熱的。夏天,她會遞上冰的。
手巾上永遠有各種香氣。
他上樓,為找一份舊資料,轉身進了書房。
三年前,他見沈棠喜歡捏陶土,就給她置辦了一套齊全的製陶工具,還把這書房騰給了她,就再未進來過。
他看著陳列櫃裡擺著的半成品,有普通的杯子花瓶,也有形態各異的器皿。
老實說,以他多年在各類藝術品中熏陶出的眼光,這些小東西雖看著簡單,但著實不錯。
沒想到,沈棠還有這方麵的天賦。
他從以前的書櫃裡找到要的資料,正準備出去,見拉坯器上那未完成的器皿裡沾著一個東西。
他走得更近些,才看清那底部半嵌著一朵四葉草。
四葉草有一半埋進坯裡麵,另一半浮在外麵。
看得出來,她離開得匆忙。
他眉心深鎖,瞳孔深處似崩裂般久久沒有和緩。
他斂了斂心神,用手機拍了張照,然後給馬克打電話:“馬上去接夫人回來。”
第二天天剛亮。
沈棠拿著行李箱,正要出門去坐長途汽車,不料馬克已經等候在門口,主動幫她接過行李。
回到葉宅已是下午,她問了傭人,知道方念芝在書房,於是先過去打招呼。
她敲門得到應允後,進去喚:“婆婆。”
“都處理好了?”方念芝問。
她點頭。
“以後有事就直說。”方念芝冷冰冰地看著她,“我對你是嚴厲,還不至於這點人情都不講。”
她沒說話,想要轉身出去。
“太太。”王嫂慌慌張張小跑進來,“太太,司機回來了,說沒接到小姐,小姐電話也打不通。小姐的同學說,今天一天都沒去上課呢。”
“我去找找。”沈棠第一反應轉身就要去。
“等等。”方念芝叫住她,“不用你去。”然後示意王嫂關門出去。
沈棠愣了幾秒,顯然感覺到深深的敵意。
“我不知道你對仲恩是什麼用心。”方念芝眼神狠厲,“以後,仲恩的事你不要管,更不要再給她灌輸那些沒用的東西,荼毒她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