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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台宗多為山水林景,建造之人卻十分細致。雖然其間道路小徑多講究曲徑通幽的趣味,但因為禪宮廣闊,又少有服侍仆從,禪客多為孤身,為避免迷路,所以建造時一來一景一路,除卻必要之處分叉很少,二則路旁景致也大不相同,多有標識建築樹木之類。
莊與甚是喜歡這裡,茶前飯後的都要帶著阿姒出來走走。
景華也想走走,三個人一起走的時候,莊與和阿姒總不搭理他,他想和秦王兩個人獨自走走,卻一直沒有機會。
這是第五天的清晨,曉色清冷,晨霧朦朧,景華下了塔樓,在迷蒙的水煙霧氣裡看見莊與和拂念並肩而立。
景華隱身假山之後,聽見拂念道:“秦王此方前來,帶著三個困惑。”
莊與困惑了一瞬,他指間握著一截紅繩,在一襲白衣裡生彩奪目,他態度虔誠:“請大師指點賜教。”
拂念並未直接應答,而是問莊與:“此時可方便?”
莊與輕輕的納了一口氣,目光往眼梢處輕輕一轉,神色自若道:“大師但說無妨。”拂念看向莊與,她眸中萬千眾相在這一刻凝為一人,卻非清雅絕塵的公子,也非縱橫權謀的秦王,她眼中的莊與,隻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困惑迷惘的一人一相而已,她道:“秦王困惑有三,身處迷局而進退維穀,此為一;心生情塵而飄搖不定,此為二;這兩個是秦王自己明白的困頓,第三個困頓,就是秦王不知我所說的第三個困頓而感到的困頓。”
莊與摸撚紅繩的小動作不斷,他聽了拂念的話,低頭一笑,繼續聽拂念道:“拂念沒有大智慧,隻能以前人道理來借鑒一二,秦王可曾聽聞過‘楚人遺弓’的典故?遺弓為失拾弓為得,以己計較自然有得有失。楚人遺弓楚人得之,以國計較便無所謂得失;天下人遺弓天下人得之,得失之論便更為寬廣。聖人不死,大盜不止,萬事萬物皆有既定的立場,而世人所占的立場非此即彼是為相對。但無窮大如宇宙洪荒,無窮小於塵埃草芥,若超脫既定的立場,許多計較的得失就不再是計較了。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道之所然自然道,人之所為皆為人。”
莊與道:“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可我不是神人,更不是聖人,”他垂眸:“我有割舍不斷的一己之私。”
“這便是秦王的第二個困頓。”拂念道:“道法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法又曰,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秦王陛下的第二個困頓如何得解,全要看陛下將自己置於何種關係,是萬物生一,還是陰陽之合。”
莊與沉吟片刻,道:“大師說的意思,我懂了,如若萬物之中有一個他,我便不懼做這天地一主。”
拂念神色紋絲未動,見莊與心中以有答案,便告辭道:“世事瞬息萬變,拂念話儘於此,如何抉擇,且看機緣。”她說罷向外走去。
莊與望著她的背影道:“拂念大師似乎忘記解惑莊與的第三個困頓了。”
簷鈴叮鈴,水煙氤氳,拂念步履頓住,回頭看著他,仿若青嵐生煙:“困頓即答案,答案即困頓,不過都是執念的網,若你不再執著,又何來此問?”她飄飄而去,留下一句縹緲判詞:“入紅塵,定河山,無神名,得如願。”
拂念飄飄離去,莊與在水瀑下佇立良久。晨風翻卷著莊與衣衫廣袖,那手指間纏繞的紅繩已經沒了,瞧著空空落落。
……
拂台宗地位高崇,自有他不可犯越的嚴格規矩,禪客之間若要拜訪皆要先請宗中弟子先遞上拜帖,彆人同意了才可上門打擾,莊與居住的這座樓塔方位隱秘,按理說不該有人冒犯打擾,但這天,卻突然出現不該出現的人。
風姿卓絕的公子踏石上雲煙而來,啪一聲合上折扇,向二人拱手道:“陸商奉太子之令,來此接帝姬前往清溪之源。”
莊與看著陸商,聞言麵色一怔:“他讓你來接阿姒?”
他看向重姒,重姒微微搖頭,示意她也不知有這樣的事。
陸商道:“帝姬流落在外數十年,太子殿下日夜愧念,如今兄妹重逢,殿下不願再受一朝一夕的離彆之苦,是以日前傳信在下,讓商到拂台宗來一趟,接帝姬前往清溪之源。”
清溪之源能說之輩甚多,樓千闕的舌頭排個第一,那他五徒弟陸商就能排個第二。此時他仗著秦王身邊沒有侍從,說話更是無所顧忌,他見秦王麵色怔怔,心中得意,愈發刻薄地說:“自然,殿下感念秦王對帝姬這些年的辛苦照奉,特備薄禮一份讓帶來,以表謝意。”
一直沉默的重姒從莊與身後轉出來,地將陸商一掃,問道:“太子是這麼跟你說的?”
陸商不明白怎麼兩個人都要問他一遍這個問題,但對於這位帝姬還不甚了解,又得格外尊重,便頷首答了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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