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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劍起桃源 斬妖證道 第八十七章 山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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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俱蘆洲的風雪如刀,割得人臉頰生疼。陳平安站在倒懸山巔,望著雲海中浮沉的白玉京。那座傳說中與天庭齊名的仙宮,此刻正被血色妖霧纏繞,琉璃瓦上凝結的冰晶泛著妖異的紫芒,簷角懸掛的青銅鈴鐸本該鳴奏天道韻律,此刻卻發出斷斷續續的哀鳴,似在為神道時代的落幕悲歌。

“這鐘聲不對。”寧姚的正陽劍輕輕震顫,劍穗上凝結的冰珠突然爆成細霧,“像是有上古神祇的骸骨在陣紋裡悲鳴。”

崔瀺縮在狐裘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蛇形玉牌:“青童天君當年自斷三十三重天脈,用半座白玉京鎮壓蠻荒王座的殘魂。如今歸墟大陣撕開地脈,那些被封印的神道骸骨,怕是要被周密煉成登天的階梯了。”

話音未落,雲海深處突然炸開一聲龍吟。一條渾身覆蓋冰晶的巨龍破霧而出,龍首處嵌著半截青銅劍,劍身上“青童”二字泛著血光。它俯視眾人,龍息化作冰雪風暴:“陳平安,你帶著齊靜春的文運踏入北俱蘆洲,是想讓浩然天下的氣運徹底亂套?”

“你是青童天君座下的守殿靈?”陳平安握緊天真劍,碎瓷在掌心發燙,“齊先生說過,神道不該成為妖族的嫁衣。”

巨龍突然發出桀桀怪笑,龍身竟在風雪中崩解,露出藏於其中的七虛宗太上長老。老者手持染血的鎖魂幡,幡麵上繡著的北鬥星圖正在吞噬白玉京的陣紋:“無知小輩,青童天君早與這座仙宮同歸於儘了!如今的白玉京,是我們七虛宗為蠻荒王座準備的熔爐!”

劉羨陽的正陽刀突然出鞘,刀風卷碎漫天冰雪:“老匹夫,你當老子的桃花刀是吃素的?”刀身上的桃花紋突然綻放,每片花瓣都化作劍氣,將老者的鎖魂幡斬出十七道裂口。

“劉大爺好刀!”陳靈均從雪地裡鑽出來,頭頂還頂著塊凍成冰坨的鑄劍爐,“我去火神宮搬救兵時,阮秀姐姐說她的真火正在融化北俱蘆洲的妖冰!”

話音未落,南方天際突然亮起青色火光。阮秀踏著火龍而來,琉璃燈在風雪中化作太陽,所過之處冰雪消融,露出藏於冰層下的古蜀符紋:“陳平安,這些地脈紋路在指引蠻荒王座的方向!”

顧璨的鬼物鎖鏈突然繃直,鎖鏈末端勾著半截神道骸骨:“東臨家的鎖魂幡,果然在煉化青童天君的遺骨。”他望向白玉京深處,瞳孔中倒映著正在重組的青銅巨陣,“陣眼在飛升台殘骸,周密要借神道餘韻重塑妖帝法身。”

崔瀺突然將半塊碎瓷拋向高空,瓷片與白玉京的陣紋共鳴,竟在雲層中拚出驪珠小鎮的全貌。齊靜春的虛影從瓷片上站起,抬手虛按在飛升台殘骸上:“陳平安,當年我在本命瓷裡留的不是文運,是寶瓶洲千萬生民的願力。”

“願力?”陳平安心神劇震,碎瓷表麵浮現出小鎮酒肆的喧囂、渡口的漁歌、學堂的書聲,“齊先生,您是說……”

“神道傾頹,便由人間燈火重鑄天道。”齊靜春的虛影望向周密所在的陣眼,“去告訴青童天君,當年他留在驪珠洞天的那壺酒,我替他喝了。”

風雪突然靜止。白玉京頂端的飛升台殘骸發出嗡鳴,台基上的鴻蒙符文竟開始浮現陳平安的麵容。青童天君的聲音從陣紋深處傳來,帶著萬年孤寂:“崔瀺,你算到了齊靜春的願力,可算到了神道餘韻本就是人間香火所化?”

崔瀺突然咳出黑血,卻笑得癲狂:“我何須算到?隻要陳平安站在這裡,蠻荒王座便永遠缺了半塊基石!”他指向陳平安心口的碎瓷,“當年齊靜春用命護下的,從來不是寶瓶洲的地脈,而是讓人間修士敢拔劍的底氣!”

周密的身影終於從陣紋中踏出,手中握著的飛升台殘片已染滿神道血汙:“陳平安,你當真以為憑這點願力,就能擋住十四境的妖帝?”他抬手一揮,血色光柱化作萬千骨矛,“看看這些骨矛,都是北俱劍修的脊梁骨!”

陳平安突然將碎瓷按在胸口,驪珠小鎮的願力如潮水般湧入經脈。天真劍分化出三百道劍光,每道劍光上都映著齊靜春教他練拳的場景、李寶瓶在渡口守望的身影、劉羨陽在桃林砍樹的背影。

“齊先生說過,”陳平安踏出一步,劍光與願力相融,在風雪中凝成金色長城,“人間的路,要靠人自己走出來。”

骨矛撞上金色長城的刹那,整個北俱蘆洲的地脈突然轟鳴。白玉京的陣紋開始逆轉,飛升台殘骸上的鴻蒙符文化作千萬光點,湧入陳平安的碎瓷。青童天君的虛影終於顯形,他望著陳平安,眼中泛起笑意:“小泥瓶,當年我在驪珠洞天種下的桃樹,如今終於開花了。”

周密的瞳孔驟縮,他手中的殘片突然崩裂:“你竟敢用神道陣紋反哺人間?!”

“不是反哺,是歸還。”陳平安的劍光已抵住周密咽喉,碎瓷上的願力化作鎖鏈,將蠻荒王座的殘魂牢牢捆住,“青童天君的酒,齊先生的願,還有千萬個像我這樣的少年——”他望向風雪中趕來的北俱劍修,他們的劍柄上都刻著“守”字,“浩然天下的劍,永遠比蠻荒的骨矛多一寸。”

阮秀的真火此時已燒到陣眼,琉璃燈照亮了飛升台殘骸上的最後一道符文。陳平安突然福至心靈,將碎瓷按在符文上。刹那間,整個白玉京的陣紋化作流光,湧入他的眉心。

寧姚突然抓住他的手,發現他指尖已凝出天道紋:“陳平安,你在承受神道餘韻的反噬!”

“無妨。”陳平安望著逐漸清晰的天際,那裡浮現出寶瓶洲的桃林、劍氣長城的斷劍、大驪王朝的鐵騎,“齊先生說過,真正的白玉京,不在天上,在每個人願意握緊劍的手掌裡。”

風雪漸歇,北俱蘆洲的天空露出湛藍。陳平安握著寧姚的手,看著碎瓷上漸漸淡去的小鎮虛影,忽然輕笑:“等這場雪停了,我們去倒懸山看看吧。聽說那裡的老劍條,又開始唱歌了。”

劉羨陽啐掉刀上的冰晶:“唱個屁,老子的刀比它們響得多。”

陳靈均抱著鑄劍爐蹦跳過來:“我要去告訴阮邛叔叔,我用他的爐子燒了七條妖龍!”

顧璨望著遠處重組的地脈,鬼物鎖鏈突然變得溫潤:“東臨家的債還清了,接下來……”

崔瀺擦去嘴角的血,望著陳平安眉心的天道紋:“接下來,該讓周密看看,什麼叫浩然天下的千年文脈了。”

北俱蘆洲的風雪,終於停了。而在倒懸山深處,某柄塵封千年的古劍,突然發出清越的劍鳴。這一聲,驚醒了沉睡的地仙,驚醒了冰封的神道,卻讓人間的燈火,又亮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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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懸山的積雪在正午陽光裡泛著碎金般的光,陳平安站在山巔,望著山腰間懸垂的萬柄古劍。這些曾飲過神道血的老劍條,此刻正發出蜂鳴,聲浪震得積雪簌簌而落,在山道上砸出深淺不一的劍痕。

“老劍條們醒了。”寧姚的正陽劍突然出鞘三寸,劍身與山腰間的某柄鏽劍共鳴,“它們在問你的劍心。”

陳平安摸著眉心尚未褪儘的天道紋,碎瓷在袖中發燙:“當年齊先生帶我們看劍,說劍鳴是天地問心。如今看來,倒像是老劍條們在挑徒弟。”

劉羨陽扛著刀踢開腳邊劍痕裡的積雪:“挑個屁,老子的刀比它們鋒利多了。”話雖如此,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某柄刻著桃花紋的古劍,刀疤縱橫的臉罕見地肅穆。

“劉大爺可彆嘴硬,”陳靈均抱著鑄劍爐蹲在雪地裡,爐口冒出的熱氣融化冰麵,露出底下“青童”二字古篆,“阮邛叔叔說,倒懸山的劍挑人時,連神仙都得跪下來聽響。”

顧璨站在陰影裡,鬼物鎖鏈罕見地安靜:“東臨家的鎖魂幡雖毀,但七虛宗在北俱蘆洲的根基未動。”他望向雲海深處,那裡隱約可見妖族殘部的旌旗,“周密的妖帝法身雖碎,殘魂卻遁入了地脈。”

崔瀺的狐裘染著未乾的血跡,卻仍笑得像隻偷腥的狐狸:“地脈裡藏著青童天君的半縷殘魂,周密這是要學當年的齊靜春,與天地賭一場。”他指尖劃過袖口蛇形玉牌,牌麵突然浮現出七虛宗密室的方位,“不過他忘了,北俱蘆洲的劍修,最煩彆人在自家地界撒野。”

話音未落,山道儘頭傳來靴聲。十八位身著銀色甲胄的劍修踏雪而來,為首者腰間懸著與青童古劍同款的劍穗,每片穗葉都刻著“守”字:“陳平安,我等奉劍魁之命,護送你們前往劍塚。”

“劍魁?”陳平安抱拳還禮,注意到這些劍修的甲胄縫隙裡滲出淡金色血珠,“北俱蘆洲的劍修,果然連血都是熱的。”

“熱不熱,試過才知道。”為首劍修突然拔劍,劍尖指向陳平安眉心,“但你帶著神道餘韻踏入倒懸山,我們得先問過老劍條——”他身後十八柄古劍同時出鞘,“問你有沒有資格,讓人間燈火照亮神道傾頹後的長夜。”

寧姚的正陽劍應聲出鞘,劍鳴與山腰間的老劍條共振:“要問心,我們奉陪。”

陳平安卻抬手按住她的劍刃,碎瓷浮現的小鎮虛影在劍風中飄搖:“諸位劍修,齊先生曾說,劍心不在劍上,在人心裡。”他望向山腰間震顫的萬柄古劍,“當年青童天君種下的桃樹,如今開的是人間花,結的是眾生果,這劍鳴,該是歡迎,而非問罪。”

十八劍修同時怔住。為首者的劍尖突然下垂,甲胄上的“守”字發出微光:“倒懸山千年未聞人間語,你這小泥瓶,倒像是從驪珠洞天走出來的第二尊齊靜春。”

“齊先生隻有一個。”陳平安望向劍塚深處,某柄刻著“靜”字的古劍突然發出清越劍鳴,“但人間需要握劍的人,永遠不止一個。”

崔瀺突然指著雲海驚呼:“周密!”

眾人望去,卻見雲層中翻湧的不是妖霧,而是密密麻麻的骨舟。每艘骨舟上都插著七虛宗的蛇形旗,船頭立著的,竟是被陳平安斬碎的東臨野!

“陳平安,你以為燒了我的肉身,就能斷了神道傳承?”東臨野的聲音從骨舟群中傳來,他的頭顱懸在旗杆頂端,眼窩中湧出的不是血而是地脈濁氣,“青童天君的遺骨,早已與北俱蘆洲的地脈共生!”

劉羨陽的正陽刀突然劈出,刀風卷著桃花劍氣斬向最近的骨舟:“老匹夫,死了還要當縮頭烏龜?”

骨舟轟然炸裂,卻見碎片中飛出無數鎖魂幡殘片,每片都映著北俱劍修的倒影。顧璨的鬼物鎖鏈突然暴漲,纏住試圖附體重生的東臨野殘魂:“東臨家的鎖魂術,終究是外道。”

“外道?”東臨野的頭顱發出桀桀怪笑,“當年青童天君自囚驪珠洞天,不正是怕神道與人間爭輝?如今我等不過是要拿回本該屬於神道的權柄!”

陳平安突然將碎瓷按在山壁劍痕上,小鎮願力如潮水般湧入倒懸山陣紋。萬柄古劍同時發出龍吟,劍光彙聚成當年齊靜春在小鎮渡口的身影:“神道權柄,從來該由人間香火鑄就,而非血祭生民。”

劍塚深處,那柄刻著“靜”字的古劍突然騰空,劍光掠過東臨野的頭顱,將其鎖魂術凝成的濁氣斬成齏粉。陳平安接住古劍,發現劍柄上刻著半句殘詩:“願以人間火,重鑄天道爐。”

“這是……”寧姚的劍尖輕輕觸碰劍身,劍鳴中竟夾雜著童謠聲,“驪珠小鎮的《問心歌》?”

“齊先生當年刻在劍上的。”陳平安握住劍柄,碎瓷與古劍共鳴,眉心天道紋化作桃花形狀,“他說,每柄劍都該知道,自己要守的是什麼。”

崔瀺突然指著雲海深處的骨舟群:“快看!”

隻見所有骨舟突然轉向,船頭對準的不是倒懸山,而是北俱蘆洲最北端的冰層。冰層下,隱約可見一座冰封的神殿,殿門上刻著與飛升台相同的鴻蒙符文。

“那是……”顧璨的鬼物鎖鏈發出顫鳴,“青童天君的埋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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