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寧目光掃視眾人,最後又落在那個跪著的衙役身上,輕輕一拍驚堂木,卻是將衙役給嚇了一跳,讓他如坐針氈。
“你身為衙門差役,竟與上官勾結,以權謀私,著實可惡,但念在你及時招供主謀,本君也不為難你,將你即刻革職,好自為之吧!”杜寧說道。
“多謝杜君,多謝杜君!”
對方急忙磕頭謝罪,然後就被士兵扒了官服,轟出了公堂。
“今天在這個公堂之上發生的事情讓本君大開眼界,也讓本君明悟了許多道理,本君就將感悟寫下,以警示天下所有的官員。”
杜寧輕輕一揮手,案桌上便出現了一套文房四寶,用鎮紙將白紙壓住,手持墨錠在硯台中緩緩磨出墨水。
原地稍作醞釀,杜寧手持毛筆,在白紙上寫下了十六個字。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轟!”
磅礴的才氣力量衝天而起,直衝雲霄而上。
同時,一股強大的文膽力量擴散而出,讓所有圍觀讀書人的文膽都為之一動。
天封府的聖廟忽然間輕輕一顫,其中供奉的眾聖牌位發出陣陣光芒。
不僅僅是如此,人族諸國各地的聖廟也都引發了奇異的共鳴。
聖院。
眾聖皆被杜寧所寫的文字驚動,紛紛降下聖念進入屏國一探究竟。
在屏國國運和民心眾意的回饋之下,眾聖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好!不愧是雲麒君,為國為民,僅此十六個字,足見其心!”
“律法的存在是為了保護百姓的利益,而不是成為貪官汙吏用以傷害百姓的工具。”
“百姓之所以告官,乃是因為受到貪官汙吏的欺負和壓迫,原本就是受害者,豈能因以民身告官而獲罪?今日的案例必然不是第一次案例,但本聖希望是最後一次案例!”
“衍聖公,您怎麼看?”
眾聖詢問孔淳風的意見。
孔淳風沉思片刻,最終回答了八個字:“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善!”眾聖齊聲開口。
片刻後,聖院上空響起了一道雄厚的半聖之音。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半聖的聲音借助聖廟的力量傳遍諸國,傳至所有衙門的公堂之上。
“這是聖人的聲音!聖人顯靈了!”
“天降聖音,祥瑞之兆啊!”
“我等拜見聖人!”
天封府的衙門之內,所有人一聽這是半聖之音,老百姓就直接跪下大禮參拜,而讀書人則是麵向屏國學宮的方向深深作揖。
“驚……驚聖!”
馮金銘更是張大嘴巴,滿臉的不可思議,萬萬沒有想到杜寧寫出來的文字居然可以驚動聖人!
“哢嚓……哢嚓……”
左右兩邊的石碑表麵開裂,就見那“誣告加三等”和“越訴笞五十”的文字隨著開裂脫落下來。
下一刻,杜寧的紙頁上綻放金光,“轟隆”一聲打在了兩座石碑之上。
隻見在右側的石碑上出現了“爾俸爾祿,民膏民脂”八個字,而在左側的石碑上則出現了“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八個字,金光燦燦,閃閃發光。
所有讀書人發出陣陣驚呼,要知道“誣告加三等”和“越訴笞五十”用以警示所有前來告狀之人,從古一直延續至今。
而現在這些文字脫落,竟然被杜寧新寫下來的十六個字取而代之。
杜寧自是不敢這麼做,明顯就是那道半聖之音的力量相助。
不僅僅是天封府的衙門,人族諸國各地的衙門也都發生了相同的事情,石碑上的文字開裂脫落,換成杜寧所寫的十六個字。
這就說明聖院的眾聖推翻了這一條古訓,即日起啟用杜寧所寫的文字,以此來警戒天下間所有的官吏。
“誣告加三等”和“越訴笞五十”從文字上理解,是在告訴大家不可以誣告他人,也不可以越級上訴。
實際上,其本質就是為了維護官員利益的手段。
若是有官員認定告狀之人乃是誣告,不由分說動用刑罰,那就容易讓受害者遭受到二次傷害。
而杜寧所寫的十六個字則是有更大的格局,官員的所有俸祿都是來自百姓的稅收,為官者雖然可以欺負百姓,但是上天必然會降下懲罰,讓其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如今將這十六個字刻在石碑之上,才能對官員有所警示,讓官員知道自己的位子和責任,絕對不能因為自己的貪婪而虐待子民,否則天理報應,後悔莫及。
…………
景國京城下轄,齊山府。
衙門書房,齊山知府正在處理公文,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今年縣下有許多地方的農作收成不好,百姓們過得十分艱難,京城撥下三百萬兩白銀,用以購買糧食和衣物送往縣下貧困之地,幫助窮苦人家度過冬季。
隻要齊山知府往文書上簽字,其中就會有八十萬兩白銀收入自己的私囊。
想到這裡,齊山知府美滋滋的簽下文字。
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齊山知府駕輕就熟。
也正是靠著這種手段,齊山知府家財萬貫,良田千頃。
可隨後,衙門上空響了半聖之音。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每句話都猶如天上的驚雷一般,重重的打在齊山知府的心裡。
齊山知府瞬間嚇得臉色發白,額頭冒汗,握住毛筆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忽然間他有些後悔,不應該那麼著急簽下自己的名字,畢竟他並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有天降聖音,而這個天降聖音針對的不是彆人,正是全天下的貪官汙吏。
“哢嚓……“
齊山知府文膽開裂,張口噴出一道鮮血灑在案桌之上。
“聖人恕罪!聖人饒命!下官知罪了!是下官貪得無厭,下官該死!”
齊山知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聖院方向不斷磕頭。
然而並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砰!砰!砰!”
齊山知府好像是入魔一般,腦袋將地麵砸出一個窟窿,最終頭破血流,倒在地上,滿臉不甘的斃命。
並非是聖人不願意手下留情,而是齊山知府長年累積貪了太多,唯有聖罰。
…………
楚國某個州衙。
此時的州牧正在和一群官員商議,忽聽天降聖音,所有人紛紛起立,朝著聖院方向作揖下拜。
許多官員麵露喜色,天降聖音的出現多半都是人族進步之兆,整個人族已經兩百多年沒有出天降聖音了,如何不讓在場眾人驚喜?
然而在聽完天降聖音的內容以後,許多官員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而少數人則是死死咬著牙齒,嘴角流出鮮血。
州牧無奈歎了口氣,朝著聖院方向作揖:“下官十年寒窗苦讀,有幸中得榜眼,任職州牧,兢兢業業,勵精圖治,然經不住同僚賄賂,貪贓枉法,中飽私囊,愧待子民,下官即日向朝廷上書請罪,散儘家財,歸田還鄉。”
說完這句話後,州牧摘下了自己的烏紗帽。
“下官有罪,下官也情願辭官謝罪。”
“在下枉讀聖賢之書,愧對眾聖教誨。”
“我有罪!我罪不容恕啊!”
隨後也有一些官吏摘下烏紗帽放在案上,退出了大廳。
其他官員則是全然相反,他們的文膽被天降聖音洗滌變得無比清澈透亮,個彆官員更是隱隱有突破的跡象,紛紛大喜。
“多謝聖人相助,我等必然為民分憂,鞠躬儘瘁。”
“下官必不負朝廷所托,為百姓謀福。”
…………
梁國境內,某個偏僻的小縣之中。
這裡是清河縣,地處偏僻,經濟窮困,縣裡多數都是窮困人家。
即便是縣令的官服,也都是縫縫補補,打著各種補丁。
此時的清河縣令正在批閱公文,臉上儘顯疲憊之色。
忽然天降聖音,如雷貫耳,引發文膽震動。
清河縣令隻覺得有醍醐灌頂一般,自己的文膽力量猛然倍增,才氣力量增強,原本是七品進士的修為,一下就突破瓶頸,晉升成為了六品翰林。
這讓清河縣令精神一振,無比的欣喜,朝著聖院方向作揖道:“多謝聖人相助,包某一定會與清河縣的百姓共同進退,在任期間若是不能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不能讓百姓們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吃上一頓肉,便不要了這顆戴著烏紗帽的頭,此誓立於文膽,望眾聖明鑒。”
說完以後,清河縣令的文膽散發出了強烈的力量,一掃疲憊之感,讓清河縣令以更好的狀態投入了工作當中。
…………
自聖院天降聖音以後,人族諸國各地的官衙之內,有的官員因此暴斃,有的官員集體辭官,隻有少數的官員在天降聖音之下獲得了莫大的好處,不僅精進儒道,也因此被朝廷關注。
屏國的天封府衙門內。
馮金銘看著左右兩座石碑上的文字,隻覺得自己的文膽脆弱薄紙,隱隱有碎裂的可能,同時也後悔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為,對杜寧說道:“天降聖音如雷貫耳,讓下官如夢初醒,悔不當初,學生今後當以杜君為榜樣,視您為老師向您學習,改過自新,即便不能再做朝廷的官員,也要做一名真正的讀書人,為國家和百姓肝腦塗地,以贖昔日之罪孽!”
說完以後,便向杜寧磕了三個響頭。
杜寧略感欣慰,馮金銘能夠如此認錯,可見是深刻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而後悔,讀書人的行為可以騙人,但文膽是欺騙不了自己的本心。
圍觀的讀書人見馮金銘誠心誠意道歉,一些人也就諒解了馮金銘今日的行為。
杜寧對傅書鵬說道:“煩請傅將軍將馮金銘押解回京。”
“請杜君放心,此事就交給我們吧!”
傅書鵬當即一揮手,下令道:“來人啊!將馮金銘拿下,即刻押解回京。”
“得令!”
士兵立即出列,將馮金銘帶走。
杜寧一拍驚堂木:“退堂!”
然後站起身來,跟隨著人群一道離開。
回頭看了一眼公堂的兩座石碑,上麵刻寫著自己所寫的文字,公堂大門也隨之關閉。
傅書鵬將馮金銘押解進京後,眾多兵馬也都向京城而去。
杜寧來到大街上,屏國的讀書人都向杜寧作揖下拜表示敬意。
“杜君,您今天就留下來彆走了,讓我們天封府好好的招待您。”
“是啊!您不僅為我們天封府懲罰了馮知府,還在公堂之上留下了十六字的警句,從此人族諸國各地衙門裡的官員都要以您的警句來提醒自己,此乃千秋功績,我們天封府理應為您建一座文牌坊,來表彰您的功績。”
“說得好!若是為杜君建造一處文牌坊,我們天封府義不容辭!”
全場讀書人和老百姓紛紛稱是。
牌坊是為表彰功勳、科第、德政以及忠孝節義所立的建築物,也稱牌樓,聖林大陸稱文牌坊,多見於許多大儒、文君或是半聖的出生地。
為一縣立功者,建一縣文牌坊。
為一國立功者,在京城建文牌坊。
為人族立功者,在聖院之前建文牌坊。
像杜寧為人族立下諸國功勞的,聖院裡自然少不了表彰杜寧的文牌坊,但凡是諸國讀書人看見文牌坊,都會根據文牌坊的內容知道杜寧的生平和事跡。
若是天封府為杜寧建立一座文牌坊的話,那天封府這個地方就會成為諸國的名勝,將來必然會吸引無數讀書人前來觀賞杜寧的文牌坊,是整個府都跟著沾光的事情,所以對於這種好事情,大家自然都無比的積極。
杜寧謝過眾人好意,隨即向眾人告辭,卻被天封府眾多讀書人攔截,硬是要留杜寧在天封府吃飯,以向杜寧表達感激之情。
於是杜寧便告訴大家,等他參加了京城傅家的婚禮以後,回頭再來天封府做客。
眾人都識破了杜寧是在婉言相拒,等傅家婚禮結束以後,杜寧必定溜之大吉,於是都要強留杜寧小住一晚。
杜寧便顯露文君氣勢,告訴他們如果不準自己離開,那自己也就不準他們在天封府給自己立牌坊。
眾人無奈,這才放杜寧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