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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需要靜養,你們兩個毛手毛腳的,彆去添亂。”
“可我們擔心花三兄弟啊……”
二狗還想再說,被楊越一個眼神製止。
“你們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待眾人散去,王奮才腆著肚子挪到楊越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說:
“楊大俠真是好身手啊,竟然能從韃子營地全身而退,本官佩服!佩服!”
楊越冷眼看著他,沒有接話。王奮乾咳兩聲,繼續說道:
“隻是這東海縣……唉,你也看到了,都被黑火藥炸成廢墟了,這以後可怎麼辦啊?”
他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實則內心暗喜,巴不得東海縣徹底完蛋,好讓他從中漁利。
楊越沒有理會他的惺惺作態,徑直走向縣衙的瞭望台。
王奮隻得悻悻地跟在他身後。
登上瞭望台,放眼望去,東海縣果然一片狼藉。
房屋倒塌,街道殘破,濃煙還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味道。
曾經繁華的縣城,如今變成了一片焦土。
王奮在一旁唉聲歎氣。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楊越負手而立,目光堅定,“重建。”
王奮一愣,“重建?這得花多少銀子啊?朝廷會撥款嗎?”
他心裡盤算著,就算朝廷撥款,又能有多少落到他手裡?
楊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
“寫信給朝廷,請求撥款賑災,同時,也會發動百姓自救。東海縣,一定會重建!”
王奮撇了撇嘴,心裡暗罵楊越異想天開。
他正要開口嘲諷幾句,卻見楊越突然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王大人,你似乎不太相信?”
王奮被楊越淩厲的眼神嚇得一哆嗦,連忙陪笑道:
“哪裡哪裡,本官自然是相信楊大俠的,隻是……隻是這工程浩大,不知從何入手啊……”
“王大人不必擔心,”
楊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會親自監督重建工作,絕不會讓任何一顆賑災的銀子落入私囊。”
王奮臉色一變,卻不敢再多說什麼。
幾個時辰前。
——火焰燃燒著,滾滾黑煙鋪滿了半邊天。
爾朱罕策馬疾馳,大步跨進營地。
他一隻手緊緊捂著左眼,血從指縫間滲出,半張臉被染得猩紅。
右臂的披風早已被撕裂,泥汙和汗水混成一條條狼狽的痕跡。
跟在他身後逃回來的殘兵敗將也同樣疲憊不堪,有些人甚至瘸著腿,跌跌撞撞地扶著刀,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可他們一踏進營地,那種劫後餘生的放鬆還沒來得及湧上胸膛,就驟然僵住了腳步。
眼前,營地本該鱗次櫛比的帳篷和堆放整齊的糧草車,卻陷入了一片難以置信的火海之中。
火舌狂舞,映得天邊如血。耳邊儘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和驚恐的哭喊聲:“
水!快去取水啊!”、“糧草!糧草被燒了啊!”、“完了!這下全完了!”
爾朱罕怒目圓睜,捂著眼睛的手猛地一揮,血滴飛濺。他低吼著:
“誰在放火?”
沒有人回答他,全場除了哀嚎就是忙亂腳步聲。
幾個護衛氣喘籲籲地衝了過來,慌亂地報告:
“將軍,有人夜潛軍營縱火,兄弟們正在撲救!”
“廢話!老子瞎了還能看不出來在放火?”
爾朱罕幾乎是咆哮出口,胸膛劇烈起伏,一隻完好的眼睛布滿血絲。
“這些蠢貨,連營地都守不住?”
他大步走向火場,命令那些成群結隊四散奔逃的士兵停下,分成水桶隊撲救。
他的吼聲壓過了混亂的喧嘩,死死地扯回了一部分士兵的注意力,終於有些混亂的隊伍被重新組織起來,一桶桶水開始向火海潑灑。
餘光中,爾朱榮跌跌撞撞。
“是誰乾的?哪個天殺的混進咱們營裡放的火?”
還沒等一人答話,他突然一跺腳,怒不可遏地喊:
“花三呢?給老子把那個叫花三的雜種抓回來!他娘的,肯定是內奸!”
這一聲喊得人群都愣住了。
片刻後,幾名被熏得灰頭土臉的黑甲兵抬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同袍跌跌撞撞衝了出來。
為首的一個臉色蒼白如紙,彎著腰劇烈咳嗽著,斷斷續續地向爾朱罕稟報:
“將軍……是那個……那個叫花三的混蛋……他點的火!”
此話一出,爾朱罕眼中的怒火幾乎要燒得比身後的火場還旺。
他猛地轉身,一把抓住那黑甲兵的前襟,幾乎將對方提了起來:
“花三?你看清楚了?”
“清、清楚……”那兵卒艱難點頭,“他……喬裝成咱們的兄弟……趁我等巡邏換崗間隙……往糧草那兒點了火……”
爾朱罕手指用力到青筋畢現,像要將這黑甲卒捏碎一般。
他一把將人甩到地上:“到底是哪個狗東西!帶著人給老子搜!翻爛了這片地,也得把花三給老子抓出來!”
爾朱榮低聲罵罵咧咧,瞪了一眼倒地的兵卒。
“花三那賤人不是掛了號的俘虜嗎?還敢敢跑營裡來搞事?”
拓跋珪聲音冷到像刀子剮在石頭上:
“看來不止是俘虜的問題,他對我們太了解了。”
話音未落,遠處又竄起一道火光,焚燃的味道夾雜著爆裂的吼聲騰空而起。
那是軍火輜重的存放區,存放著之前戰鬥中繳獲的大部分武器。
“嘭!
”一聲巨響,烈焰撕扯空氣的同時,搖搖欲墜的篷布塌陷下去,殘骸飛濺。
看著自己的積蓄仿佛加油一樣了無蹤影,爾朱罕手指用力攥得關節“咯吱”作響。
火光映在他僅存的那隻鷹隼般銳利的獨眼裡,說不出的狼狽與歇斯底裡。
他再也壓抑不住怒氣,一腳踹翻身旁一個惶惶不安的士兵,聲如雷霆:
“想死的不妨快點再來點更大的火!你們這群廢物,再不乾活,老子全宰了陪葬!”
有士兵戰戰兢兢地靠上前,怯怯地開口:
“將軍……咱們的箭矢,也全……全完了……”
“四處追擊花三!命令下去,給我調所有餘下兵力,付出什麼代價也要帶著那個混蛋的腦袋來見我!”
爾朱罕強行忍住怒火,轉身吼向拓跋珪,“封山!限不準任何外人逃!”
“我倒是想啊,可你看看咱這窩成什麼樣了?”
拓跋珪嗓音尖銳。
“糧草被燒大半,全靠東拚西湊撐破天三天!沒有箭矢?沒有水和吃的?你讓我封,拿什麼守?”
“閉嘴!”爾朱罕低聲咆哮,隨手提起一根長矛插入地麵。
火海終於漸漸熄滅,唯有燒儘的軍營殘骸依稀模糊,還有炭灰掩蓋在大地之上如墓。
他轉過身,目光淩厲一如往日,但隱藏在低聲喘息中多了幾分喑啞的泄憤:
“今日教他跑的,從步兵到參將一個都彆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