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張了張嘴。
她想說話,但又一隻蟲子從她嘴裡爬了出來。蟲子趴在她臉上,殷紅色的血珠溢出來,那張滿是疤痕的臉很快就出現一道細細密密的血痕。
可她理都不理,隻一直盯著薛念瞧。
最初的憤怒後,她仿佛又恢複了之前的冷靜。她目光落在薛念此時依舊淌血的指尖上:“薛子期,你為了對付老身,還真是殫精竭慮,煞費苦心啊。”
薛念半邊臉藏在陰影之中,看不出表情,但他同樣在盯著麵前這個女人看。
隻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女人蒼老的臉上竟然就又多了幾隻蟲子。
蟲子在她臉上爬來爬去,看起來觸目驚心。
兩生蠱的厲害之處在於……
母蠱消失,子蠱必亡。
而子蠱消亡之後,宿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蟲子啃成一副白骨。
雖然當年宋驚時為了救下妻女不得不束手就擒,但他也深知,一旦自己失去自保的能力,以祭司殿的狠辣程度,極可能言而無信,派人追擊他的妻子和女兒。
所以被擒之後,他借著大祭司靠近的機會,費儘心思在自己和對方身上下了兩生蠱,以性命相威脅,讓對方不得不投鼠忌器,放妻女遠走高飛。
可他自己卻因此被祭司殿做成了不能說話也不能動的活死人。
是的。
其實那個男人還活著。
他隻是一個看起來像死人的活人。
這才是大祭司真正的報複。
他越是厭憎她。
她就越不肯放過他。
她要讓他這輩子都隻能有她一個人。
她要讓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躲開她。
薛念輕笑了一聲:“大祭司,我早說過了,你這樣的人品,配得上自己經曆過的所有苦難,而且既然你還這麼放不下宋驚時,那就更應該欣然接受他給你選擇的結局。”
鮮血“滴滴答答”的淌在地麵上。
蟲子也越來越多,已經從臉上爬到了身上。大祭司嘶啞的笑聲劃過耳膜——
“薛子期,不要得意的太早!”
“你以為隻是這樣就能算贏?”
“老身已經這麼大年紀,早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可你才二十來歲,你亂了你自己的命格。”
“放著好好的陽關道不走。”
“你遲早會後悔。”
這是一句聽起來有些不明所以的話。
薛念卻依舊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表情。
他很平靜的低頭瞧著自己手中被血色浸染的彎刀,看不出到底是聽懂還是沒聽懂。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無論前世今生,知情還是不知情,他都按照本心,做出了近乎相同的選擇。
士為知己者死。
對上鐵頭人通紅的眼睛,薛念微微側頭,扯出一個似是而非笑容。
他緩緩道:“我會不會後悔,不勞大祭司費心,可就因為對方長得太醜,把一個真心對你的人變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知道大祭司有沒有後悔?”
聲音因為痛楚而變得異常淒厲。
大祭司重重揮開鐵頭人試圖靠近自己的手:“阿醜!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