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主人異樣,鐵頭人急的在旁邊手舞足蹈,轉來轉去。
枯瘦的手捂住胸口,大祭司有些急促的喘息了幾聲,忽然間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她的確沒算錯。
一般人有所求。
富貴者用錢換。
位高者用權換。
一窮二白者拿命換。
可皇帝若有所求呢?
本以為眼前人求的是皇位,最愛的是江山,所以才數次以權勢相誘,卻沒想到竟然是大錯特錯。
涼薄是真的。
可是真性情也不假。
少年義氣深重。
為知己拋頭顱灑熱血,無怨無悔。
難怪……
難怪他能讓那麼多人心甘情願的給他賣命。
恍恍惚惚中,耳邊忽然傳來青年含笑的聲音。
“在下宋驚時。”
“無意闖入此地,請教姑娘芳名。”
多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
又或者說,是多久沒聽到這個聲音如此親切的和自己說話了?
仿佛於無聲處聽驚雷,大祭司呼吸滯了滯。緊接著又聽那聲音笑著道——
“姑娘這是想殺我?”
“那就動手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語調不急不緩,但語氣中戲謔調笑的意味渾然天成。
大祭司動作僵住了。
須臾後——
她緩緩抬起頭,向著聲音來源處望了過去。
聲音依舊沒停:“這是我親手做的竹笛,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就隨手拿著玩吧。”
青年笑吟吟的臉在眼前晃。
眉如墨畫,目若春風。
他眨眨眼,語氣溫柔:“今天天氣這麼冷,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麼?”
戎狄氣候苦寒,在祭司殿之中的日子更是數十年如一日。在這樣的環境下待的久了,不曾有片刻放鬆,哪怕隻是偶然間得了一縷陽光,恐怕都會情不自禁的貪戀起紅塵溫暖來。
何況宋驚時還不僅僅隻是一點陽光。
他是第一個在危急關頭擋在她前頭的人。也是第一個讓她感到快樂的人。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也是唯一的一個男人。
那些奴隸都隻是她的玩物而已。
畏懼權勢,奴顏婢膝的廢物。
女人原本死氣沉沉的聲音忽然起了波瀾。她道:“去給我倒酒。”
說完,一個石桌自地下緩緩升起。
桌上擺著精致小巧的酒壺與酒杯。
“好啊。”
對方微微一怔,隨即低聲笑了起來。
這笑聲太悅耳,比春風更醉人,真叫人心猿意馬。
大祭司雙眼微眯。她看著對方將一杯酒遞到自己麵前,卻沒有任何動作。
對方也不急,隻優哉遊哉的維持著遞酒杯的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大祭司忽然冷笑了一聲:“你自己喝。”
杯子裡的液體比血還紅。
對方沉默了片刻,而後溫言道:“沒毒吧?”
女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看:“自然有,斷腸紅。怎麼……”
剛剛平靜下來的鐵頭人再次擺出了攻擊的姿態。
女人的語氣也忽轉陰沉,麵色再次冷了下來:“怕死?”
“是啊。”
話雖這麼說,但是對方卻乾脆利落的把酒喝了,抬起手向她亮了亮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