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耳邊轟然作響。
危及關頭,沈燃心頭不說一片空白也差不多,完全是憑身體本能做出了下意識的反應。
他也不知從何處生出的一股巨大力氣,雙手緊緊扳住鱷魚的上下鱷,額頭手背青筋畢露,太陽穴突突直跳,但竟真的沒讓它把嘴合上。
人怎麼能跟鱷魚角力?
薛念也被沈燃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巨大力量驚呆了,卻也深知此刻容不得片刻猶豫。
沈燃隨時都有可能堅持不住。
薛念趁機把腿抽出來,反手就提著彎刀,對準鱷魚雙眼之間刺去!
這一下又快又狠又準,鱷魚劇烈抽搐幾下,隨即斃命。
沈燃渾身脫力般鬆開手,指尖止不住的顫。
這前後其實才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但凡他們其中一人稍有猶豫,都有可能葬身於鱷魚之口。
然而這還不算完。
剛剛還算是安靜的潭底,忽然間就有十來條鱷魚圍了上來。
水中無法長時間堅持,更彆提還要同時跟鱷魚搏鬥。
一旦被圍上凶多吉少。
不方便說話,薛念抿著唇,示意沈燃趕緊走。
沈燃皺了皺眉,下意識向著薛念的腿看了過去。
即使已經足夠及時,那條鱷魚卻還是咬傷了薛念的腿!
就是血腥氣引來了鱷魚!
且薛念下水比他久的多!
沈燃目光微沉。
他沒走,反而緊緊握住了腰間長劍的劍柄。
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有大片大片的血跡自前方飄了過來。
受到強烈的血腥味刺激,那些本來已經圍住他們的鱷魚飛速追了過去。
沈燃隱隱約約看見個人影子。
那人水性顯然也是極好,可惜在水中還是比不過鱷魚,很快就被追上。
是有人幫他們引開了這些鱷魚!
薛念身子動了動,就要上前。
可沈燃卻拽住他,搖了搖頭。
同一刻,手上力道驀地一緊,是薛念反過來抓住了沈燃的手。
沈燃在他眼睛中看到一絲顯而易見的悲痛。
漆黑濃密的長睫微顫,沈燃目光閃了閃,卻隻當做沒有看見。
他拽著薛念,以最快速度衝出了水麵!
…………
到了岸上。
其餘人負責清理殘局,沈燃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給薛念處理腿上的傷。
薛念腿上一片血肉模糊,被水泡過後更是慘不忍睹。可想而知,若是剛才沈燃再晚一步扳住鱷魚的嘴會是什麼後果。
這已經不是沈燃第一次給他處理傷口了,以往這個時候,薛念總是會插科打諢的跟沈燃開玩笑,可是今天,他顯得格外沉默。
開始時沈燃也沒說話,傷口處理到一半的時候,沈燃忽然道:“你在怪朕沒有讓你去救他?”
那個幫忙引開鱷魚的士兵。
薛念一怔,隨即歎道:“陛下把臣當成什麼人了?您是九五至尊,卻要為了臣如此犯險,臣心裡隻有感激。”
薛念的語氣其實很真誠。
但基於對方此刻的表現,沈燃總覺得這是句反話。
他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他根本就不屑於爭辯。
難道他明知必死,還非要不顧一切衝上去?
為了所謂的義氣?
還是等下輩子吧。
頭頂沉默了好一會兒,薛念忽然低聲道:“沈燃。”
一般薛念對他直呼其名的時候準沒有什麼好話,沈燃頭也不抬的把藥塗在對方傷口上,聲音中根本聽不出任何情緒:“有話就說。”
又是片刻的沉默。
須臾後,耳邊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聲:“沈燃,你這個多疑的毛病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犯?我承認我不高興,但你為什麼要覺得我不高興是在怪你?如果我真要過去,你覺得你能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