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豫關。
守衛城池的士兵遠遠看到一匹馬疾馳而來,當即厲聲喝道:“站住!”
“不要繼續靠近了!”
“不然開弓放箭了!”
聽到這一聲,馬上之人本想勒馬停下。然而這匹馬可能是跑得太急,太過勞累,竟然“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將對方重重摔了下來。
來人有些費力的向前爬了幾步,而後顫顫巍巍的從懷裡取出一麵令牌,舉起來在這幾個士兵麵前晃了晃。
“快快快,快!”
“我要見齊王殿下!”
看到那塊令牌,守衛心中立即一驚:“你等著,我這就去稟報殿下!”
…………
半個時辰後,寧王沈煊在自己的營帳中召集心腹將領開會。
“啪——!”
一隻手重重拍上桌子。
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道:“王爺說的對,此事肯定和昏君脫不了關係!老子們天天在邊關吃沙子,昏君大魚大肉不說,竟然還敢殺辰王,反了!不乾了!帶兵殺到盛京去!讓那昏君好看!”
“鄭將軍,你先坐下。”
齊王沈煊麵沉似水的坐在正中央:“陵豫關距離盛京太遠,貿然帶兵進京未必能有勝算,若我五哥活著,那還值得,可是如今……”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在場的自然沒人不懂。
既然沈燁已死,那再帶兵進京就沒有什麼意義,反而還可能是自投羅網。
被叫做“鄭將軍”的大漢又道:“那王爺您的意思呢?反正我是咽不下這口氣!”
此人叫做鄭黑熊,當真是人如其名,生的又高又黑又壯。
沈煊卻沒有回答鄭黑熊的問題,他微微側頭,看向了在自己左手邊坐著的第一個人。
這人臉色蠟黃,尖嘴猴腮。
身量不高,身板也生的極瘦弱,最小號的盔甲穿在身上還晃晃蕩蕩的,看起來像是個風吹就倒病秧子,可一對黃豆似的小眼睛裡卻精光四射。
他叫黃龍飛,彆看長得有些其貌不揚,卻是沈煊身邊頭號謀士,滿肚子壞水。陵豫關許多不服沈煊的將領,都是他出主意幫忙鏟除的。
關於辰王死在慎刑司一事,在場所有人都發表了意見,隻有他一直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頭,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時見沈煊看他,黃龍飛自然明白到了自己該發言的時候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寧王和辰王在數日之內相繼死去,此事若說與昏君毫無關係,咱們大家誰也不信。兩位王爺都是天潢貴胄,絕對不能死的這麼不明不白,這個公道咱們是定要向昏君討回來的!”
“這個還用你說?”
鄭黑熊甕聲甕氣的道:“可要是不能殺奔盛京,這個公道還怎麼討?”
他就差沒說出“廢話”兩個字了。
黃龍飛小眼睛轉了轉。
他看向說話的鄭黑熊,咧開嘴笑了笑,露出滿口的大黃牙,卻沒有說話。
雖然黃龍飛瘦的皮包著骨頭,仿佛一根手指頭都能把他摁倒,但是他這一笑陰森森的,再配上這麼個尖嘴猴腮的長相,連五大三粗的鄭黑熊見了都覺得後背直冒涼氣。
無法接受自己竟然被這麼個病秧子給嚇著了,鄭黑熊怒道:“你——”
齊王沈煊伸手敲了敲桌子,打斷了鄭黑熊接下來的話:“鄭將軍,你先聽黃將軍把話給說完。”
黃龍飛這個人雖然聰明,可說話之時總是不肯明明白白的直說,一定要賣幾個關子,顯得他高深莫測才行。
這點沈煊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陵豫關乃是邊境,時不時就要麵對戎狄人的侵略,守軍天天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大都野性難馴。
比起盛京的軍隊,以及各路地方軍隊,邊關軍隊無疑是最不懂得敬畏皇權的。
在這地方,彆管你是多麼顯赫的皇親國戚,沒實力都白給。就連一個小兵都敢跟你對著乾。
所以若沒有得力的親信,靠沈煊一人肯定彆想掌控的了陵豫關,反正隻要黃龍飛出的主意好使,那麼這點兒麵子沈煊無論如何也要給。
見沈煊發話,鄭黑熊也不敢再說什麼了,隻得自己抱著手臂生悶氣。
黃龍飛齜著滿口的大黃牙向沈煊笑了笑,這才繼續道:“但就如王爺所說那樣,此處距盛京實在太遠,需要長途跋涉,我們又隻能夠掌控陵豫關一半的兵權,真打仗勝算不大,所以……”
黃龍飛停頓片刻,終於慢吞吞說出了重點:“我們必須求援。”
沈煊道:“那不知黃將軍以為,我們應當向何人求援?”
黃龍飛搖頭晃腦的道:“如今皇室宗親接連喪命,必是朝中有奸佞,王爺作為先帝血脈,絕不能坐視不理。”
“大周與戎狄一直交好,這種情況下,王爺自然該向戎狄求援,然後再帶兵進京,清君側。”
話說得冠冕堂皇,實際意思就是獻關投降,然而再借助戎狄的力量帶兵打回盛京。
這也正是沈煊的意思。
沈燁在的時候,他們兩人可以互為助力,可如今沈燁已死,掌控邊關兵權的他,無疑徹底成為了沈燃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可不能坐以待斃。
而且沈燁的仇也不能不報。
隻不過他堂堂一個王爺,向彆國投降這種事兒到底不好親口說,必要借助一個人的嘴說出來才可以。
黃龍飛此言正合時宜。
話無疑也說得足夠漂亮。
沈煊感到非常的滿意。
既然沈燃不仁,那可就彆怪他不義了。等他聯合戎狄,殺進盛京,也過過當皇帝的癮。
沉默片刻,沈煊道:“黃將軍所言的確有理。但若要向戎狄求援,隻怕有一個人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