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6章 焦灼(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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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初見那一次看沈燃割人舌頭之外,這還是趙元琢第一次親眼見沈燃殺人,殺的還是一個舉足輕重的皇親國戚。

變故發生的太過猝不及防,趙元琢亦被眼前這鮮血淋漓的場景驚得呆滯了片刻,而後無聲跪倒在地。

染血的碎瓷片抵住喉嚨,沈燃漫不經心的用衣袖擦了擦臉頰濺上的幾滴血,接著緩緩俯下身,看著趙元琢的眼睛,溫言道:“看見什麼了?”

最讓人覺得驚心動魄的是,在這種滿地鮮血的凶殺現場,沈燃的語氣溫和到像是在與人話家常。

沈燃腰間懸著的香囊依舊沒有摘下,兩人之間距離又近,香氣幽微縹緲,迷迷蒙蒙,趙元琢呼吸一滯,也不禁覺得有些暈。

雖然影響不大,但暈的時候思路自然就不如平時清晰。

他穩了穩稍稍有些紛亂的心神,這才低聲回道:“臣……”

他本想答“辰王是自儘”,然而話到嘴邊時又改了口:“臣一直與陛下在未央宮之中,什麼都沒有看到。”

沈燃驀地輕笑了一聲。

碎片離開少年的喉嚨,沈燃直起身來,將之放進了沈燁手中,麵無表情的垂眸看了對方臉色慘白的屍體最後一眼,淡淡對趙元琢道:“起來,走吧。”

趙元琢看著年輕帝王的身影,卻並沒有立即跟上去。他最終還是忍不住輕聲道:“為什麼?”

帶他來此,自然就有帶他來此的意義,是為了讓他知曉沈燁害他家的真相,恐怕也是為了讓他去做那把殺人的刀。

但為何事到臨頭卻又改變主意了?

他可不認為是沈燃大發慈悲,不忍讓他動手。

沈燃腳步頓了頓。

須臾之後,他似笑非笑的轉過頭來:“趙元琢,朕跟你說過,聰明是好事,可聰明太外露,就不好。即使你真猜到朕的想法,也不應該表現出來。”

趙元琢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沈燃又道:“不過這也足以說明你要比薛子期坦率的多了。”

趙元琢還是沒有說話。

沈燃這句話,可以說是誇獎,但也同樣可以說是一句諷刺。

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沒有薛念那樣能沉得住氣,這是他的性格使然。

哪怕拚命告誡自己要認命,內心深處也還是覺得委屈,覺得不甘。

哪怕這有朝一日或許會害死他。

沈燃微微勾了勾唇:“所以朕願意告訴你。”

他懶懶道:“雖然朕很討厭朝堂上那些總固步自封的老古董,但是有一句話,朕也覺得他們說的對。”

沈燃的聲音之中總是莫名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趙元琢下意識道:“什麼話?”

沈燃慢悠悠的道:“國之疆土,一寸不可讓。”

他與沈燁的爭鬥是內部爭鬥,是成王敗寇,他不是不能忍受失敗的人。相反,他一直在經曆各種各樣的失敗,上輩子甚至還敗的連命都丟了。但分裂疆土,搖尾乞憐的行為他不能忍。

趙元琢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攥緊了冰涼的手指。

邊關那麼多將士拋頭顱灑熱血,所求的不正是為此?

但這句話竟然是出自一個拿江山當做兒戲的暴君之口。

少年嘴唇輕輕動了動,還想說些什麼,可沈燃卻已經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了。

遠遠傳來一句——

“跟上。”

…………

沈燃親自在未央宮接見了袁旭。

年逾八十的老將須發皆白,但一雙眼睛還是炯炯有神,精光四射,見到沈燃時毫無畏懼之意,亦不需袁濟舟的攙扶。

上一輩的忠勇侯已經非常老了。

但他的精氣神竟然還是很充足。

饒是沈燃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忠勇侯府,唯有此人,才不算是辱沒了這個稱號。

對方曾經的確是個英雄。

隻可惜自古美人與名將,皆不許人間見白頭。

再不服老的人,不也還是老了嗎。

君臣相互見過禮之後,沈燃笑著請眾人落座。

褪去在沈燁麵前的陰鷙與狠戾,此時沈燃的外表又十分具有迷惑性了。

雖然袁旭如今已不是忠勇侯了,但出於對這位曾征戰沙場數十年的老將軍的尊重,彼此推辭謙讓一番之後,溫如鬆和柳士莊還是讓袁旭坐了首位。

而武將之風也果然乾脆利落。

待眾人落座之後,袁旭也不與沈燃寒暄,便直接開門見山道:“寧王暴斃於辰王府上之事,老臣已經聽說,陛下與寧王兄弟情深,實乃仁君風範,但辰王亦是陛下手足,老臣以為,在找出確鑿證據,證明此事乃辰王所為之前,還是宜暫時將辰王囚禁於王府中為妥,以免讓人覺得陛下隻在意死去的寧王,卻不在意活著的辰王。”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這無疑是一番柔中帶剛的話。

雖未直接為辰王求情,卻暗指沈燃假仁假義,用死去的兄弟做借口,試圖害死活著的兄弟。

“朕還當什麼事?竟也值得老侯爺親自進宮,原來是為了此事。”

沈燃笑道:“朕聽聞寧王忽然暴斃於辰王府上,心中悲痛萬分,這才一時衝動命人將辰王押入慎刑司,如今想來也的確是多有不妥。這樣吧……”

說著,沈燃側目看向坐在末位的袁濟舟:“就勞煩忠勇侯親自帶人將辰王兄領出慎刑司,如何?”

袁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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