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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窮途天地窄,層層災劫生死危。
對於柳白來說,自己那個便宜老爹的存在,是很大程度上能改變如今自己危局的重要因素。
他並不了解大臨,但知曉權力的真理。
權力,並非是在某一個位置上方才擁有,而是手下有多少人信服,方才能掌握多大的權力。
雖然融合的記憶不完全,但柳白十分清楚,自己的便宜老爹乃是大臨軍武第一人,除卻功勳之外,底層將士自然是擁戴的。隻要柳礪願意力保自己的性命,他柳白....贏得生機的把握,至少有五成。
可這隻能是原先的構想了,如今的形勢,隻能靠自己。
柳白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用那一瞬間的痛感讓自己清醒。
在麵臨危局的情況之下,最為忌諱的並非是自己不夠聰明,身體不夠強壯之類的因素,而是....一種情緒,一種懊悔的情緒。
懊悔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自己覺得定然有力的支撐轟然倒塌!
將這種情緒驅趕,才能真正讓自己冷靜下來。
柳白緩緩閉上眼睛,呼吸竟是有些綿長。
一旁的曹莽看到柳白如此模樣,有些蠻橫氣的麵容上閃過一絲訝異。
明明是必死的局麵了,這柳白還能如此氣定神閒,甚至閉目養神?這難道就是魏公所言的,處駭浪之中而身定似山?
而一旁的秦邑看到柳白麵上沒有任何的驚恐表情,氣得牙齒緊咬,略微發出‘嘎吱’的聲音。
憑什麼?
憑什麼你柳白以前在太安城就是名聲躁動,連陛下都讚賞‘此將為我大臨麒麟也’?
憑什麼身處如此險境,知曉父親身死之後,你還能保持如此淡然?
我秦邑,才是未來整個大臨都要側目崇仰的年輕人,未來的國家砥柱!而你柳白,連當個階下囚都應當是奢望!
斬首,棄市,淩遲,這才是你應該得到的待遇,你應該恐慌!
秦邑拳頭緊緊握起,死死壓抑住自己想要給柳白一拳的衝動。
然而....
曹莽和秦邑的反應或者是想法,對於柳白來說,絲毫不重要。
不知道為什麼,他陷入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之中。
他好像感覺自己做到了‘心無旁騖’這種感覺,但比之又要再強上一分。
或許,這就是....‘心流’?
在這種狀態之下,柳白用難得的沉靜,將事情全部梳理。
蹊蹺至極!
自己的戰敗,蹊蹺!柳礪的身死,亦是蹊蹺!背後定然有他柳白現在所看不到的東西。
而他的求生欲望,在這些蹊蹺之下,愈發強烈。
倒黴,可以認!但如果有人想要坑自己,就他柳白的凶狠性子,臨死也得要將那幕後黑手揪出來,咬下一口心頭血肉!
....
“馭!”
馬車行駛,其實不過半個時辰。
但當柳白緩緩睜開雙眸之時,卻是仿佛自己連續睡了三天三夜一般,後世中醫口中的‘精氣神’三個字,達到了頂峰!
秦邑看到柳白睜開雙眼,冷笑一聲,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刀柄:
“下車吧,咱們的柳大將軍。”
“去麵臨你的....死局。”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甚至在想,即便是賞賜所謂的菜場黃牛販子幾兩賞錢,跟那些泥腿子們擠一擠,自己也要站在斬首的前列位置,用一種傲然的姿態,看著柳白臨死之時的恐懼。
那將會是他一生都不斷回味的美妙畫麵。
柳白看都沒有看一眼秦邑,隻是對著曹莽說:“曹兄弟,你方才受的刀傷,等回去之後一定要找大夫治療。金創最怕的便是潰爛,一身好勇力,彆落下病根啊!”
說罷,便是伸手自己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曹莽麵色發愣,撓了撓頭。
自個兒受傷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有人關心傷勢呢!
“該死的柳白!看你怎麼死!”
秦邑咬牙切齒,看著柳白的背影恨不得一腳踹過去。
這也怪不得他,畢竟....柳白這個姿態,實在是太淡然了。甚至有一種他們捧日衛是他柳白的身前小廝,為他駕馬一般!
曹莽嘴唇動了一動,一句‘或許這柳白死不了’的疑問,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怎麼可能死不了?且不說戰敗,逃兵,害父親自儘這些事情,單單是那些軍卒的親人,都恨不得生啖柳白的血肉!
為了民聲,陛下也得殺了柳白啊!
“這便是大臨皇宮了。”
柳白緩緩抬眸,深吸了一口氣。
大門緩緩打開,看著那一條文武百官上朝朝議之時要踩踏的‘中正線’上,貫穿宮門之後的廣場禦道儘頭。
昂頭,便可見那高聳於四層台基上的巍峨大殿穹頂,紫宸殿!
這是大臨王朝的中樞,天下百姓隻敢跪地磕頭的龍氣騰踞之地。
如同一條金黃色的巨龍,將龍爪一把按在乾華一十三州的大地之上,昂天清吟!
對於天下而言,這一座紫宸殿不過咫尺方寸一隅,所站之人,頂破了大天,也不過數百人。
但對於天下人而言,整個國家興衰榮辱,百姓們的安康飽暖,皆是取決於出自此地的政令。
裡麵的任何一個人的任何一次呼吸,都將決定著如同巨龍一般的帝國,到底是將龍爪遞出,出雷霆霹靂攻勢;還是緩緩低下龍首,以龍息安撫世人。
光是柳白能看到的,那台基之上的白玉石雕欄杆,赤紅砥柱,碧綠簷梁,金黃琉璃殿頂,都極儘華美,卻又透著一股子威嚴的氣息。
勞民傷財的建築,背後是百姓的血淚。
柳白深吸一口氣,嘴角泛起些許冷笑。
什麼狗屁的自詡兩袖清風的諫官,在這種事情長,逢迎上意,橫征暴斂依舊是如同瞎了眼一般。
“看什麼看!”
“走邊上!”
秦邑看著柳白那一副沒有任何畏懼尊崇的模樣,陡然怒火,便是嗬斥!
禦道之上,左走文臣,右走武將,此乃規儀。
但柳白一個敗軍之將,居然站在了右邊?
柳白隻是淡淡看了一眼秦邑,沒有說話,而是一步邁出,踏在了右邊禦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