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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臨太安城,乃是大臨祖皇帝趙政一統乾華一十三州之後所建立。
昔年天下最為聞名的方士陳晟諫言,以‘四平八穩’為基言,太安城建立東西南北四麵城牆,而後城中橫縱各八條主要道路。
其中,隻有一條‘陽盛’道是自城門直達皇宮之內,故而無論是邊關急遞的快馬還是各地郡縣呈報的邸報,都是自打這條路過。
久而久之,便是有了規矩:陽盛道上,若非必須,不得縱馬。
這個‘必須’指的自然是國事。
而今天,陽盛道之上,一輛遮掩嚴實的馬車緩緩行駛。
百姓們看到領路之人身穿的衣服,也是連忙低下了腦袋!
大臨捧日衛!這可是陛下身旁最為親信的兵衛,讓他們出動了,但凡有人膽敢阻攔這馬車半分,恐怕都會被這些捧日衛當場格殺。
“不知道又是哪位頂了天的官老爺進太安哩。”
不少百姓心中感歎。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馬車之內,非但不是什麼官老爺,甚至就是他們在方才吐著口水罵著的‘禍國敗將’,柳白!
而更令他們想不到,或者說如果是知道了以後定然會火冒三丈的情況,正出現在車廂之內。
“醒來!”
“你乃是誤國罪人!即將要進入皇宮,陛下要親自下旨意審問你!”
“你居然還能睡得著?”
秦邑那有幾分俊秀但比之柳白天差地彆的麵容此刻都快要扭曲了!
都什麼時候了,這個該死的家夥,居然還在睡覺?
這幅好似看不上所有事情的態度,讓他的心中大怒,仿佛又想起了當年,他舉著一柄尋來的寶刀想要結交柳白這位名滿天下的年輕一代第一人,結果柳白看都不看一眼的傲慢態度。
依舊是如此,看不上任何事情,也看不上任何人。
“有狗叫?”
柳白緩緩睜開雙眼,微微皺眉。
事實上,他剛剛是沒有睡著的,他隻是在思索如何求生。
但不管怎麼想,活下來的概率,感覺也不會超過五成。
“大膽柳白!既然你想要睡覺,本少就讓你好好清醒一下。”
秦邑如同一堆柴火,柳白隨手一顆火星,便是要將其點燃。
“不可啊!”
曹莽大驚,連忙開口。
小小的車廂三個人,秦邑是大怒的,柳白是懶得搭理秦邑的,唯有曹莽,是真的膽戰心驚。
捧日衛違反律令他不在乎,但是探鶴衛絕對不能違反,否則以後他那些袍澤的日子會更慘!
誰能想到,堂堂大臨四衛的人,探鶴衛之中的人都是靠著微薄的俸祿過日子,甚至有兄弟家中揭不開鍋,隻能依靠袍澤救濟!
“滾開,你一個探鶴卒,真的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秦邑直接給了曹莽一巴掌,大怒出聲。
曹莽眼中的憤怒一閃而過,而後雙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褲子,將這一股子憤怒壓住。
“曹兄勿急,這小子不敢怎麼樣。”
“他敢動手,我就敢喊!在小屋之中也便罷了,你要是和他們捧日衛串聯一氣,我便是有冤也沒辦法。可在街道之上,我隻要帶著傷勢進了皇宮,你說這位秦少,當真能夠瞞得過陛下的眼睛?”
“無非就是懲處如何罷了?”
“我,柳白,現在什麼處境?他秦少現在何等風光?碰一下子,他就知道錯了。”
柳白淡然一笑,對於秦邑的威脅絲毫不在意。
幸福者退讓原則,有的時候真的很有用。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秦邑麵色漲紅,但是右手放在刀柄之上,卻是遲遲不能拔出。
柳白說的....是對的。
“曹兄,我有一問,還請解惑。”
“為何這個家夥老是喊你們探鶴卒?當真不生氣?”
柳白忽然開口問道:“看你老兄也不是個能忍得下脾氣的模樣啊。”
這個問題,很重要!
在解決問題之前,是需要分析問題的。一個皇帝派了什麼人過來,很大程度能夠體現出來皇帝對於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此話問出,曹莽麵色一滯,而後深呼吸了一下正準備回答。
豈料,終於是讓秦邑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冷笑一聲:“探鶴卒,名副其實!”
“昔年我大臨祖皇帝平滅七國,一統天下十三州,建立大臨,將麾下最為得手的衛兵編入捧日衛、黑龍衛、天武衛、探鶴衛,四衛並稱大臨四衛、”
“立國之初,七國餘孽潛藏,複國賊心不死者,大有人在,探鶴衛便是巡查此事,自然而然成了我大臨四衛之首。光是叛亂,探鶴衛刺殺賊首記錄史冊都有二十三起,更遑論阻攔叛亂之事。”
“然,”
“我大臨皇帝皆是勵精圖治,幾代下來,明君在位,悍臣滿朝,天下百姓無不依附,在文帝之時,再無七國餘孽遑論複國之事。朝中大儒張北辰言,君不信臣,則失臣;君不信民,則失民。”
“故而探鶴衛就此沒落。”
“如今與卒何異?按照我說,如今就應該是大臨三衛,他探鶴卒,給我們打打下手,都算的上榮光了!”
秦邑一番話說完,曹莽沉默了。
因為....說的都是事實!
探鶴衛當年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落魄!
而隱藏在三衛之中的那些嫉妒與憤恨,隻會隨著時間,全然釋放在探鶴衛的身上。
即便他曹莽想要維護探鶴衛,在此刻卻是說不出任何話來。
“非探鶴衛之過也。”
豈料,就在此時,柳白略有歎息之聲,眸中滿是惋惜:“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僅僅這麼一句話,秦邑頓時麵色一變,看向柳白的眼神陡然犀利!
果然,這依舊是那個當年整個太安城最為意氣風發的同輩年輕人。
三言兩語,竟是將探鶴衛的起勢,沒落的緣由,講的明明白白!
此人若是沒有出戰,隻是在太安城內當一個文官,恐怕他秦邑一輩子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曹莽麵色古怪,搖了搖頭:“柳白,你講的,俺聽不太懂。但是....俺們指揮使說過,這事兒就跟去春風苑找姑娘是一樣的,花光了銀子,姑娘自然讓你滾回家去。”
“俺想了想,俺找小文的時候,她也是這個態度。付完了銀子,那臉翻得快。”
說到這裡,曹莽忽然住口,麵色一變,他便是再遲鈍,也明白自己有點犯了忌諱了,怎麼好像....將大臨曆代的皇帝陛下,給比喻成了春風苑的姑娘了?
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秦邑,隻見這個最難纏的家夥,此刻眸中震驚,麵露深思之色,好像是壓根兒懶得聽自個兒說話,曹莽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向柳白,略帶惋惜得開口說道:“柳白,你能這麼懂俺們探鶴衛,俺真的很高興。”
“可惜了。”
“武成君聽說了你的事情,自儘身亡了。原本如果他替你這個兒子說情,說不得你還有保命之機。”
“可現在....哎!非但是沒了說情,你還又多了一個不孝的罪名,俺到時候幫你去斂屍,希望不要東一塊西一塊兒的。”
此話說出口,原本還在思索著陛下允準了探鶴衛前來捉拿自己,說不得還有幾分輕放意味的柳白,頓時麵色大變!
他最大的,能夠活下去的倚仗,
他的老爹,大臨軍功最盛的武成君柳礪,自儘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