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涼月走近幾步看了看,筐子裡居然是新鮮還帶著水珠子的荔枝。顆顆飽滿碩大滾圓。
“勞煩公公走一趟了。”虞涼月不需要說,青柳就上前塞了一個荷包。
小貴子跟他們幾人熟稔,也不客氣從善如流的收了下來,無論幾次來見這虞氏,他都不由佩服,這可是真會做人啊。
宮裡的其他主子,彆看對他們客氣,但眼底的不屑和厭惡還是能在細微處察覺。
但,獨獨這虞氏,每回送東西來,或者來傳話,都給人感覺如沐春風。
仿佛他在此刻不是個奴才,而是被人當做了一個人來看待。
若說以前師傅讓他來送東西,跟望月閣的人交好,他還有些疑惑和不甘願。
虞氏雖說稍微得寵些,家世等等都跟彆的女子差距甚遠。
但現在,他是一百個一千個願意的。
小貴子婉拒了他們喝茶的好意,來到這兒不比東宮,甚至比東宮還繁忙,他還要趕著去彆處呢。
見人走了,青柳眼聰目明,笑著道:“小貴子這是去紫薇閣呢。”
虞涼月也瞧見了,後頭的小太監還抬著一小筐,隻是比自己的,無論是數量還是東西的質量,都差了不少。
“這東西數量不少,現在天氣炎熱東西都放不住,你們也分些去吃吧。”
對待自己人,虞涼月從來不吝嗇。
這也是翠竹和花蓮這麼快就投誠的原因之一。
實在是,她給得太多了。
兩個婢女歡歡喜喜地分了些荔枝走,青柳雖然一向沉穩,但荔枝實屬難得,便是在皇家都輕易吃不著的東西,何況是他們了?
她不太熟練地剝了一個遞給虞涼月,“主子你吃。”
“嗯,好甜。”虞涼月眯著眼睛,嘴角勾笑,活像一隻心滿意足的狐狸。
而此刻隔壁的紫薇閣。
“多謝公公走這一趟。”宋氏笑了笑,她的笑容客氣又疏離,帶了些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漫不經心和傲慢。
小貴子本是不介意的,這些人的臉色他早已經習慣了。
但恰恰是剛從薔薇閣來,轉眼間來到這兒,這強烈的落差不由讓他對宋氏的觀感差了幾分。
何況,他心是偏向虞涼月的,宋氏跟虞涼月,明顯不對付。
“公公,敢問太子現在,可還在忙.....”
宋氏臉色有些惴惴不安,昨晚秦司珩去了虞涼月那邊兒,想必虞涼月那個女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說些什麼。
小貴子嘴角扯了扯,“宋側妃,小的今日一直在外,對太子爺的事兒一概不知呢。”
東宮內,誰不知道小貴子是趙前的徒弟,宋氏哪裡信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聞言神色沒克製住,冷了冷。
還是她身邊兒的婢女,十分懂事地上前塞了荷包。
小貴子噙起一抹標準的假笑,收了荷包也不多說,轉身就走了出去。
呸,什麼東西。難怪沒有人家虞主子受寵。
小貴子走後,宋氏看著那一小筐的荔枝,眼神裡又是甜蜜又是難過。
甜蜜的是,昨日那種情況,秦司珩還惦記著給她送荔枝。
難過的是,她依然沒能留住秦司珩。
“隔壁怎麼鬨哄哄的,吵什麼。”宋氏蹙了蹙眉,隔著一扇牆壁,對麵聲兒稍微大點兒,她便都能聽到。
婢女探出頭去看了看,立刻縮了回來,臉色驟變。
“怎麼了。”宋氏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沒.....沒什麼.....”
“讓你說就說!”宋氏厲聲嗬斥,把麵前的婢女嚇了一跳。
她忙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把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小貴子先去送了他們那邊兒?她的的荔枝,比我的好?”宋氏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字眼。
一雙柳眉高高抬起,眼神裡抑製不住洶湧的怒火。
若是仔細看,她身軀都因為強烈的怒氣,開始有些微微顫抖。
“是......”婢女咽了口口水,艱難的開口。
院內安靜了一瞬。
“好好好,虞涼月......”宋氏若說以前是看不上虞涼月,覺得她狐媚惑主,沒臉沒皮外,現在就可以說得上是恨了。
她這般愛慕秦司珩,滿心滿眼都是他,為何他偏偏看不到,而滿眼都是那個精於算計的女人?
她的才華,她的家世,無論哪一點都比虞涼月勝出無數倍。
秦司珩為什麼對她不屑一顧,反而高高地捧起那個低賤的虞氏?
宋懷顏簡直快要氣炸了。
若不是尚存一絲理智,她非要跑去薔薇閣,把那個女人得意的嘴臉給劃爛了去。
“主子你千萬彆動怒,此番來到莊子,實屬是機會難得,若你此刻跟虞承徽發生衝突,太子爺必然.....”
“我自然知道。”
必然不會站在她這邊兒。
她懂,她就是明白,才覺得心裡實在是太痛了。
當晚,秦司珩歇在了書房,誰的院子都沒進。
但宋氏鉚足了勁,不時送去些湯湯水水。
青柳倒是提議,讓虞涼月也這般做,畢竟宋氏都做了,她若是什麼都不做,豈不是顯得太過於無情?
虞涼月挑眉一笑,放下手裡的針線,“我的好青柳,吃食吃過後,不過是穿腸而過。”
她揚了揚手裡粗糙難看的荷包,“這樣的東西,才會讓人覺得有心。”
青柳臉色怪異地看了一眼那個荷包,“主子,你確定這個荷包,太子爺看了會覺得有心?”
她實在是已經夠委婉了,虞涼月的繡活兒就是人家幾歲的孩子,都比她好。
虞涼月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就是要送這個醜荷包給秦司珩,這麼醜她還要送,可不是正好說明,這是她親力親為,儘力之作?
夜晚,薔薇閣內燃起一盞蠟燭,窗外刮過一陣微風,燭火忽明忽暗。
虞涼月的臉隱於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青柳:“主子,時間到了。”
“嗯,我知道了。”虞涼月拉過身上深色的鬥篷,遮住自己的頭和身子,才隨著青柳悄無聲息地從後門溜出去,來到了一片竹林。
遠遠她就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獨自坐於竹林之中的石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