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急了:“夫人胃本就不好,傅總早就交代過,不用等了。”
陳蝶笑了笑,悉心將筷子擺正,調整了一下碗筷的角度。
一邊輕聲道,“哪有夫君不回府,妾身先動筷的道理。”
張叔一噎。
陳蝶將餐桌上的擺件都整理好,隨手拿起旁邊的披風外套,走出門去。
彆墅外,夜風襲襲。
夕陽漸落,夜幕自東向西緩慢壓下來。天邊一輪紅日像火把,把天空慢慢熏黑。
空氣中帶了一絲涼意,陳蝶站在彆墅門口,向遠方眺望。
微風吹過睡衣薄薄的裙擺,外套衣擺隨風飛動。
直到天色徹底黑了,路口遠遠閃過車燈。
於秘書打著哈欠轉動方向盤,車燈照見不遠處門口的一個人。
他打了一半的哈欠瞬間憋回去,眼睛瞪得像銅鈴。
“傅總,夫人她……”
他頓了頓,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感慨道,“夫人待您真是情深似海。”
傅琛:……
目光從iad上抬頭,就看見陳蝶正歪著腦袋,看著由遠及近的車。
墨翡色布加迪威龍緩緩停下,傅琛下車,將外套披在她身上。
眉頭微皺,“怎麼在這裡等著?”
陳蝶眼睛彎彎,唇邊泛起淺淺的酒窩,“等夫君回府,是妾身的本分。”
冰涼的小手挽上他的胳膊,傅琛目光複雜。
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身上都已經涼透了。
他攏了攏陳蝶身上的外套,“下次去屋裡等。”
陳蝶抿唇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說著,正要往屋裡走,恰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兒子!你看看誰來了!”
許梅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陳蝶一回頭,就看見許梅穿著一身酒紅色旗袍,神采奕奕。
她旁邊挽著一個高挑的女人,一身休閒裝,馬尾高高束起在腦後,懷中還抱著一遝資料,看起來像是青春校園劇裡走出來的女主角。
兩人有說有笑,快步走到兩人麵前。
女人伸手,臉上洋溢著陽光的笑容:“傅總您好,我叫楚輕。多多關照。”
傅琛象征性用半掌握了握。
旁邊,許梅迫不及待介紹道,“這就是我之前給你提過的王姨家的千金,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今天特意來給你送簡曆的。”
說著,她推了推楚輕。
楚輕臉上帶著些羞赧,將手中的資料遞到他麵前。
“我剛從加州大學工程係畢業,未來也想回到江城發展。謝謝您和許姨,能給我這個機會……”
夜風吹起陳蝶的衣擺,也吹亂了楚輕遞來的資料。
看傅琛不作聲,楚輕捏緊了資料的邊邊,眼神飄忽,無助地瞥著一旁的許梅。
陳蝶挽著傅琛的胳膊,抬眼瞧他一眼,默不作聲地後退半步。
這官員的定職升降,並非她一個後院婦人可置喙的。
四人之間,隻剩夜風習習。
許梅臉上的笑逐漸僵硬。
她目光一轉,從楚輕手中接過資料,一把拽過傅琛搭在陳蝶手背上的手,硬塞到他手中。
“兒啊,輕輕可是難得的高材生,日後肯定能當大用。”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不斷朝傅琛使眼色。
當著外人的麵,傅琛不好駁了自家母親的麵子。
將手中的資料卷起,他淡淡道:“明天上午去麵試,一切按程序規章辦事,希望楚小姐可以順利通過為期三個月的實習期。”
楚輕輕咬下唇,臉上閃過一抹不忿。
這與她想象中的不同。
還以為搭上許梅,能跳過麵試,直接進入傅氏,到頭來……
許梅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強撐著臉上的笑,“兒啊,你不是說,公司恰好缺個合適的人嗎?我看輕輕專業對口……”
“聽夫君定奪,即便你是奶媽,也莫要插嘴。”陳蝶擰著眉,雖是細聲細氣,卻威壓十足。
她朝著楚輕微微頷首,“下人不懂事,叨擾了二位,讓楚小姐見笑了。”
奶媽……下人……難道說的是,她?
楚輕大腦一片空白,目光呆滯地看向許梅。
聽說,許梅在家作威作福,整治的兒媳服服帖帖。今天這麼一瞧,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啊。
當著楚輕被下了麵子,許梅氣得後牙緊咬,臉上的笑容被氣得變了形。
傅琛眸光微動,粗糙的掌心輕輕抱住陳蝶冰涼的手。
許梅往傅氏塞人,這已經是數不清第多少次了。
每一次,他都礙於麵子,不得不答應下。還得等合適的時機,用合理的借口,再把那些草包踢出去。
這次與以往不同,有了陳蝶在旁邊助攻,那股被掌控的窒息感消散不少。
傅琛輕輕摩挲著掌心剛剛回溫的小手,趕在許梅發飆前,溫聲道:“媽,小蝶病了,你就讓讓她吧。”
“對,對,不能和病人計較。”
許梅揉了揉心口,扯著嘴角。背過身時,狠狠地瞪了一眼陳蝶。
夜風順著領口往衣服裡鑽,陳蝶感到絲絲涼意,不覺打了個寒顫,緊了緊領口的扣子。
也不知這公事何時才能談完。
“夫君,妾身去將飯菜溫一溫。待你歸家時,便可吃一口熱乎的。”
她壓低了聲音,附在傅琛耳邊輕語。
溫熱的濕氣打在耳畔,幽幽花香飄來,傅琛生出幾分彆樣的情愫。
掌心裡,她的小手不安分地撓著,撓得他心癢癢。
他加了幾分力氣,緊握住她的柔荑:“不用,現在就能……歸家。”
他頓了頓,采用了她的說辭。
“你吃過了嗎?”
傅琛記得她胃不好,讓張叔定點提醒她吃飯。
“未曾。”陳蝶搖搖頭,眼眸中含著一汪春水,又柔又亮,“夫君還未歸家,妾身心憂,吃不下。”
傅琛心頭一軟。
以往,陳蝶可沒管過他。都是張叔一手張羅,讓劉師傅再給他做一碗。
等他忙完工作,陳蝶早就進入熟睡。她能給他留盞燈,那都是千恩萬謝。
許梅胳膊一夾,半拖半拉地拽著楚輕,跟在二人的身後。
“輕輕,我記得你也沒吃飯吧。要是不嫌棄,就在我們家吃晚飯吧。”
楚輕笑得比哭還難看:“謝謝阿姨,麻煩你們了。”
她能說什麼?她有膽子嫌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