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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菱嘴角流血,她本可以躲開,但手中的藥碗便會打翻。
她舍不得讓娘親的身子受累。
餘光瞧見溫謹禮怒火衝天的臉,溫雪菱心中冷嗬。
她抬頭故作不解地看著他,天真問道,“兄長在說什麼?菱兒……聽不懂呢。”
見她不承認,溫謹禮便將丞相府清晨之事娓娓道來,言語裡滿含指責。
在事情未查明前,他就已經在心裡給溫雪菱安了罪責。
慕青魚對兒子問責女兒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悅,堅定道,“菱兒無錯!”
“娘親!你不能如此溺愛她,溫雪菱如今都敢殺人,以後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誅三夷、滅九族的惡事,我們不能包庇她,今日就把她送去官府關起來。”
隻要想到母親病臥在床,以及安安在府中哭到昏厥的樣子,溫謹禮就對溫雪菱有一肚子的氣。
溫雪菱聞言嗤笑,“兄長到底是為了那些婢子生氣,還是因為後娘被嚇到了生氣?”
聽到她的話,溫謹禮身子一僵。
他深呼吸一口氣,挺直身板,“都不是,是因為你!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溫謹禮並不覺得自己的言行有任何問題。
“菱兒,父親和兄長們為國為民,不惜舍身取義,而你卻如此冷血無情,怎麼對得起溫家門楣?”
他拔高聲音站在道德高點,繼續譴責她道,“你可知母親一族為容國付出了何等慘痛的代價?如此英烈,竟被你一個小妮子欺負,作為你的兄長,我為此感到心寒。”
心寒?哈哈哈。
溫雪菱想著想著,沒忍住笑出了聲。
對上娘親擔憂的目光,她將藥碗遞給她,柔聲道,“娘親,藥涼了不好,先喝了吧。”
即便到了此刻,女兒心心念念的還是她虛弱的身子,慕青魚一顆心揪成團。
“好,娘親喝。”
見她喝完,溫雪菱放心了些。
而此時,旁邊的溫謹禮還在喋喋不休。
“溫雪菱,你知不知母親被你嚇到昏厥,至今未醒?如今爹爹不在京城,府中隻有我能為母親的委屈做主,現在就跟我去丞相府磕頭認錯,母親一日不醒,你便一刻不許起身。”
他作勢就要去拉溫雪菱的手腕,反被慕青魚一巴掌扇偏了臉。
她強撐起身子質問他:“溫謹禮,你一口一個母親,可還記得誰是你的生母?”
溫雪菱擔憂地扶住她的身子,“娘親,你現在的身子不可動氣。”
溫謹禮目露不服,“娘親,你永遠偏袒她!”
“偏袒?從小到大,對你們五兄妹,我何曾偏袒過一人?她是你妹妹,家中老幺,從小卻總將好吃的、好喝的讓於你們,若真要論起偏袒,分明是菱兒偏袒你們!不過兩年,你便忘了嗎?”
慕青魚扯下脖頸處的紗巾,將昨夜之事告知於他。
哪知,溫謹禮卻下意識反駁道,“不可能!母親不是這樣的人!她根本不知道你們的存在,怎麼會對你們出手?絕無可能!娘親不能因為偏袒她便胡言!”
溫雪菱揪住他話裡漏洞,嘲諷道,“既然她不曾知曉,那她的婢子死亡,又和我何乾?”
溫謹禮思緒被攪亂,感覺她說得有理,可一想起死去那五人裡麵還有徐嬤嬤和明月,之前清風出事,她們就說是溫雪菱做的。
“她們是我安排給你們,如今死在母親窗前……”
“徐嬤嬤和明月自昨夜起便消失了,我讓護衛加急去回稟兄長了,你沒有收到消息嗎?”
溫謹禮眉心擰緊,他一直在母親屋外守候,哪裡顧得上芳菲苑的事情?
隱約記得,書童是有回稟說芳菲苑來人了,他當時正擔心母親,根本無心分出來給芳菲苑。
“來人!”溫謹禮還是不相信溫雪菱的話,招來護衛,從他們口中聽到事情確實如她所說,雙唇抿成一條線。
他喃喃道,“不可能,母親那般良善之人,絕不可能對你們出手。”
望著他眼睛裡對後娘的喜歡和信任,溫雪菱隻覺得異常諷刺,她正欲開口繼續,卻突感手背上有濕潤落下。
她垂眸,瞳仁瞬間驟縮。
是血!
聽到被小兒子維護後娘、貶低妹妹的話,慕青魚氣急攻心,瘀血上湧,但思及昨日吐血嚇到了女兒,她死咬著唇,強忍著不敢吐出。
一顆顆血珠,從她鼻下滑落,滴到了溫雪菱的手臂上。
“娘親你流鼻血了,彆嚇我!”
慕青魚強忍住心頭上湧的血,衝她溫柔一笑,“娘親沒事……咳咳。”
這一咳,再也止不住前麵想要吐血的反應。
接連兩日吐出積鬱在心口的瘀血,慕青魚有種陳年舊疾猛鬆一口氣的錯覺。
溫謹禮也跟著慌了,衝過來扶起她,“娘親,你沒事吧?”
“我、我去找大夫,娘親你等我!”
他起身就要離開,想起什麼又退回,對著溫雪菱道,“你好好照顧娘親,她若是出了人命,我唯你是問!”
溫雪菱顧不得掩飾對他的恨意,一把推開他。
溫謹禮被她眼神裡的強烈情緒嚇到,後退半步,不敢相信,怎麼會,菱兒怎麼會用看仇人的眼神看她?定然是他看錯了。
等他再抬眸想看仔細些時,溫雪菱已經轉身在照顧慕青魚了。
溫謹禮恍恍惚惚離開,直奔丞相府找府醫。
昏昏沉沉間,慕青魚腦海裡多了很多有關戰場的模糊場景。
溫雪菱好似又站在了那處懸崖,一顆心狠狠揪成一團,眼睛已經哭紅,“娘親,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娘親,菱兒隻要你,娘親——”
但慕青魚始終沒有反應。
在她萬念俱灰之時,掌中緊握的手,終於傳來了一道力量。
“菱、菱兒不怕,娘親說過會、會護著你,便……咳咳……便不會離開你。”
她對上慕青魚溫柔的眉眼,淚花愈發止不住。
“嗚……娘親,你嚇死菱兒了。”
溫雪菱的哭聲都透著壓抑,令慕青魚更加心疼。
她全力握住女兒的手,“咳……傻孩子,娘親,咳咳,娘親答應過你,便不會食言。”
劫後餘生,母女倆流著淚緊緊相擁。
而一直到天黑,說要去給慕青魚找大夫的溫謹禮都沒有回來。
是夜。
一道火光衝破京城黑暗,芳菲苑從此消失。
待溫謹禮第二日趕來,看到的便是燒成灰燼的宅地,他難以置信看著眼前一幕,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怎麼會這樣?”
他不過是陪著安安,在母親側屋儘孝了一夜,芳菲苑怎麼會變成如此?
“娘親——菱兒——”
回應他的隻有冬日淩烈的寒風。
得知溫謹禮傷心過度昏迷時,溫雪菱已經搬進了梁訣給她安排的私宅。
這是她用箭矢圖紙換來的酬勞之一。
另外還有厚厚的銀票。
布匹首飾哪有兵器來錢快?這話還是從前世一同被關押在奴城地牢的男子口中聽來。
他說,他來自一個沒有戰火的和平國度。
但是後來,那人卻教了她很多有關作戰兵器、火器的技能。
其中有一個叫火藥的東西,真的很厲害!
溫雪菱站在窗前,思索後續與梁訣交換的物件,院牆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四目相對時,她後背驀地冒起絲絲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