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彥走得輕鬆,被叮囑傳話的小廝卻嚇得不輕!
聽剛才那番話,誰還看不出來人家怕是已經猜到算計,並且似乎還要找他家公子算賬啊。
楚世子不是個風流草包嗎?咋突然就變聰明了。
他剛才沒有露出太大的破綻吧,怎麼就暴露了呢?
對不起公子。
都是小的害了你!
小廝知道自己辦砸了事兒,灰溜溜拿著紙條回去複命。
“什麼?楚世子看出咱們算計了?”
喬玉景聽到小廝複命,也是慌亂又震驚。
不應該啊。
就楚世子那種被一個青樓妓子拿捏的草包腦子,怎麼可能一眼就看出算計。
何況,他就是搞了個偶遇而已,又沒做其它。
“不對,這紙條字跡蒼勁有力,大氣磅礴,堪稱書法大家之作,楚世子不可能寫出這麼好的字……”
“可惜顧人誤,費君一番思……顧人誤?顧人誤!”
喬玉景看著字條喃喃自語,突然想到什麼,臉色漲紅大驚。
搞錯人了!
那廂房裡麵的人可能不是楚世子。
知琴、知書日常相伴,是跟著主子讀過書的,也反應過來他們今天策劃的偶遇,怕是搞錯對象了。
知琴恨鐵不成鋼對小廝罵道,“你這個蠢貨,搞錯人了!”
“搞錯人了?怎麼會,我打聽得很清楚,那就是楚世子的廂房啊,而且楚世子今天穿的藍色長袍,楚世子麵如冠玉,身高八尺,明明都對上了……”
小廝欲哭無淚。
他見不到貴人的麵,不知道楚世子長相,隻能從著裝形容等方麵確認行動對象。
誰知道就那麼巧,出現個形象差不多的人,對方還走錯了廂房。
小廝委屈道,“公子,那郎君真是壞透了!我口中明明叫的就是楚世子,他不是,竟然都不說,故意頂替身份!”
所以,真不能全怪他搞錯人啊。
知書擔憂道,“公子,聽對方約您見麵的口氣,怕是認識您啊。”
“否則,小石頭當時又沒提起您的名字,對方怎麼知道這場偶遇大戲背後的人是您?”
知琴也目露憂色,“倘若不去後果自負,看來這個約,咱們不得不應。”
“也是奇了怪了,公子您向來與人為善,除了伯府那些人,在外麵並沒得罪過誰,更不認識什麼外男,對方怎麼和公子您很熟的樣子,一看還來者不善啊……”
知書歎氣不解。
喬玉景聞言,表情瞬間僵硬。
因為他還真認識一個外男,他的貼身玉佩還在對方手裡!
想罷。
喬玉景立馬研墨提筆,將謝文彥的模樣畫出來,對小廝詢問。
“小石頭,你看你碰見的那人,是不是長這樣?”
他畫技精湛,即便簡單寥寥數筆,也將人像勾勒得極為真實。
小廝很輕鬆辨彆,趕忙點頭,“就是他!”
“怎麼又落在了他手上……”
喬玉景確定猜測後,頓時有些欲哭無淚。
雖然他和謝文彥就見過一次麵,並不怎麼了解,但從當初相遇的情況來看,對方顯然是個極為理智,且不憐香惜玉之人。
被對方抓住把柄,他肯定又要被放血了。
他怎麼就這麼倒黴!
喬玉景垂著腦袋,整個人都焉了吧唧。
……
另一邊。
謝文彥打發掉小廝後,並沒有去找相約的私塾同窗見麵。
而是跑到了人群聚集的甲板上,自來熟的與其他陌生學子們交談,興致盎然分享《唐詩三百》中的詩詞,與眾人一起品鑒。
這本詩集中的詩詞,全是流傳千古的著作,一被分享出來,就受到了周圍學子們狂熱的驚歎和吹捧。
謝文彥作為大方分享孤本藏書的高潔之人,自然也出了風頭,獲得不少學子們的好感,紛紛表示改日單獨相約暢聊。
等把詩集消息散得差不多後,他這才重新回到廂房。
這個時候其他越好的同窗們也都到了,對謝文彥姍姍來遲都有些不滿。
有性格直的立馬就沒忍住抱怨,“謝兄,今日詩會如此重要,你怎來得如此之晚?”
很顯然。
錢博途剛才多半又在背後說他壞話了。
謝文彥把仇記下,拱手笑道。
“讓幾位兄台久等了,我剛才上船舫的時候,正好碰見有人談論公主選夫,一時好奇便湊過去聽了幾句,這才晚了片刻,還請幾位仁兄莫怪,我自罰三杯。”
說罷。
就爽快端起桌上酒壺,連倒三杯酒水飲下。
而眾人也成功被他話中內容吸引,聽到公主選夫的消息眼睛瞬間就亮了,哪裡還管他有沒有來晚,著急追問。
“沒事沒事,其實我們也剛來!到底什麼公主選夫,謝兄你快說說。”
楚國沒有駙馬不許參政的規矩,尚公主簡直就是廣大不想努力男子的終極夢想!
就連討厭他的錢博途,都豎起了耳朵。
謝文彥配合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聽說陛下最寵愛的明珠公主正值婚配年紀,對陛下挑選的世家貴族少爺不滿意,想親自挑一個才貌雙全的美男子。”
“正好咱們今日詩會盛大,無數優秀學子齊聚,明珠公主便定了廂房來湊熱鬨,大家夥都商量著好好表現呢……”
大家聽完激動又頹廢。
他們倒是也想努力表現,但實力條件著實不允許。
有人更是捶胸頓足,“誒,可惜我雖英俊不凡,才學著實差了些。”
眾人齊齊看向說話那人:……
就你那張丟進人群就看不見的大眾臉,還挺自信!
錢博途摸摸懷裡的詩稿,心臟狂跳,眼神閃爍。
原本他是不想盜用謝文彥詩詞的,隻想一會兒顛倒黑白汙蔑對方名聲,畢竟冒用他人詩詞後果實在嚴重,一旦曝光前途儘毀。
可如果能夠尚到公主的話,冒個險也不是不行。
反正詩稿在他手中,謝文彥又沒證據,要知道對方這次準備的詩,簡直就是千古名作,肯定能吸引到喜歡才子的明珠公主!
在巨大的利益麵前,錢博途沒忍住上頭了……
謝文彥瞧見唇角微彎。
除了少數,大部分人在麵對數百倍的利益時,都難以抵抗誘惑,包括他。
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是人之本性。
經過幾番刺激,錢博途已經昏頭了。
所以,等詩會正式開始,聚源酒樓掌櫃掛出詩題時,他毫不猶豫就將書童從謝文彥那裡得來的幾首詩,默寫呈了上去。
詩仙李白的《將近酒》
詩聖杜甫的《望嶽》
每首念出來都令在場學子和達官貴族們激動大讚,拍手叫好。
如此千古之作,竟一次性出現三首,還是同一人所作。
這是何等大才!
“好個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
“好個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快,快請作出這三首詩的小友上來……”
就連在包廂中的幾位文壇大儒,都欣喜地站了起來。
喜歡才子的明珠公主,也確實被詩詞吸引,跟著腦袋探出窗外張望。
瞧見這一幕。
錢博途激動得滿臉通紅,腦中迅速浮現出自己得到大儒欣賞,公主傾心,走上人生巔峰的幸福畫麵。
完全忽視了包廂中,幾個同窗們表情古怪!
不能怪他們如此反應,實在是錢博途平時讀書表現平庸,一下子作出如此驚才絕豔的詩詞,是個熟人都得疑惑啊。
而很快他們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就在錢博途激動,要跟著請人的仆從去見大儒時。
人群中。
有個書生滿是憤怒站出來大罵,“無恥之徒,你竟盜用他人詩詞!”
唰。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
在這個極為崇尚文學的時代,盜用他人作品可不僅僅是名聲難聽,而是整個前途都得儘毀的節奏啊,眾人能不震驚失語麼。
錢博途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站出來拆穿自己,而且還不是他預料中的謝文彥。
頓時心慌又惱羞成怒,強裝鎮定生氣質問。
“這位兄台,不知我與你有何深仇大怨,你竟在大庭廣眾如此顛倒黑白汙蔑於我?我自己的詩詞,何來盜用之說?你休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剛才呈上比賽的那三首詩,不止我,我身邊這些仁兄都聽過,明明就是一孤本中收錄的詩詞,你休想仗著那詩集中的作者都是無名之輩,就欺世盜名……”
書生是個嫉惡如仇之輩,對偷奸耍滑的人深惡痛絕。
他身邊的人也都紛紛點頭作證。
“李兄說得沒錯,你那三首詩,我們確實早就聽過了,我們還和謝兄約好,改日一起品鑒那本無名的好詩集呢。”
“你說的謝兄是誰?”
錢博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呼吸急促起來。
正好有個書生瞧見他背後廂房中的謝文彥,高興指過來道。
“就是你後麵廂房中的那位謝兄。謝兄,你快把詩集拿出來,揭穿這個欺世盜名的蠢貨!千古流傳之作,他竟也敢盜用,真是不知所謂。”
眾人聞言全部看過來。
錢博途更是腦子轟的一下空白,目眥欲裂。
終於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哥眷女眷的船舫上。
喬玉景看見謝文彥,又聽到對方姓謝,心臟也砰砰狂跳起來。
天老爺。
這個姓謝的家夥,不會是他想的那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