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前線,臥龍關海域,蓬萊靈島之中。某處山頂,白氣連綿,浩然十數裡,中間隱有亭台樓閣、瓊樓玉宇,宛若仙境。正中大殿內,兩位道人相對而坐。其一生得玉樹臨風,宛若少年模樣,身後浮現出天機因果法網,連綿不斷的紅線交織之間,仿佛要包裹天地間的芸芸眾生。另一者,則是名麵容充滿威嚴,眉目之間有著雷霆之痕,著雷海雲霄衣,腳踏流雲罡風靴,周身有著無數的雷霆電光、九天罡風交織於一體的少年。其正是當代的東海散仙,與神霄正法道之主。“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神霄道主看著飛舟海市傳回的情報,輕聲吟唱出了這一句話,久久不言,最後才輕歎一聲:“果然是東海後浪推前浪,這一句話,看似簡單明了,粗淺易懂,但細想一下,卻又覺得其意無窮。”“此世修仙百藝也好,功法秘術也罷,妖魔鬼怪的存在,荒謬異事的誕生,智靈生靈的修煉……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能包含進這句話中。”“看似通俗易懂,卻又玄之又玄,好似能明白了一切,卻又如同霧裡看花一般不真切,能有多少領悟,全靠個人……這句話,的確可為道矣!”“能擁有如此見解,絕對是一代天驕,倘若不死,未來的成就,恐怕不低於我等啊!”“神霄道友,那位小家夥說了,此話並非他領悟而出,而是從上古殘籍中得出,這算不得個人的見解。”東海散仙似是提醒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神霄道主眼神清明,道,“且不論這句,單單是那天地十煉,生死之變、陰陽輪轉、風雷洗禮、歲月沉澱、空間風水與五行之煉,幾乎將修仙百藝,甚至我們生靈修行,都囊括於其中,此等理解,又有多少人能及?”“更彆說那變與不變之理念,本座細細思忖起來,也難以儘其中真意,足以看出此人的不凡!”東海散仙沉吟了片刻,還是道:“終究隻是口舌之利,沒有實力,一切都是白搭。”“那又如何,給他成長起來的機會便是。”神霄道主聞言一頓,隨後目光看到了東海散仙莫名的神色,突然出聲道,“怎麼,難道承認自己不如人,真的就有這麼難嗎?”“……神霄道友,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對方來曆,得需要我們注意。”東海散仙閃過了一抹僵硬之色,話頭另轉道,“對方雖然出自長青門,又從外域戰場歸來,看似身家來曆清白,但偏偏這是最大的問題所在。”“一個金丹宗門的弟子,哪怕經過外域戰場的曆練,也不足以擁有此等眼光跟本事,是以其絕對有著問題,甚至極有可能身上存在著什麼隱秘。”“哦?”神霄道主眉頭一挑,眼神一動道,“你有什麼看法?”“我覺得,對方要麼是被奪舍,要麼就是古修元嬰化神轉生,甚至更有可能是……”東海散仙沉聲道。“你懷疑是我們的那些老朋友?”神霄道主眼皮輕垂,“可他有著仙盟的正統身份,這是基於覆天乾坤大陣的偉力所賦予的,那些妖魔鬼怪,想要李代桃僵,幾乎不可能啊。”“但也不是絕對,不是嗎?”東海散修反問道,“至少曆代天魔教之主,以及如今的遺忘魔尊,就有這個本事。”“嗬。”說到這裡,神霄道主不由輕笑一聲,“對於跟我們抗衡了上百萬載的天魔教來說,盟中的所有秘密幾乎是透明的。”“而那些不透明的,都是曆代仙門之主才能得知,你覺得對方把一個天之驕子潛進來,能有什麼用?”“但這終究是隱患……”東海散仙還沒說完,便被神霄道主一把打斷:“有著身份麵板在,其它的小節,隻要他展現出足夠的價值,皆可無視,彆忘了,當年你能晉升化神,也是因為此!”“……神霄道友說的對。”東海散仙最終如此說道。“放心。”神霄道主淡淡道,“我已經安排好了。”“他有這秘密,沒關係。最近不是正好要打掉那些仙魔兩道的牆頭草嗎?一個地獄十道,夠逼得出他潛藏的手段了。”“待到功成之後,再明升暗降,放入天工島之中,好好打磨一番,便又是一名鎮守臥龍海關的真君了……”“既然到處已經有所安排,那倒是我逾越了……”虛無縹緲的雲霧籠罩而來,不知過了多久,待其再度散去之後,原地隻留下了神霄道主的身影。望著對方離去的方向,神霄道主眸光一閃。說實話,在仙盟過去長達百萬載的時光裡,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那些在微末或者散修中出現的絕世天驕。對於此等人物,隻要有著覆天乾坤大陣的身份證明,表明其並非妖魔鬼怪潛伏,那仙盟皆會將其招安入盟中。然後先是通過一係列考驗,逼出其底牌跟隱秘,再明升暗降,放入臥龍海關、天工島或者昆靈城之中,將其好好打磨,便足以成為仙盟運轉的一份子。至於能不能逼出他們手中所有的隱秘,神霄道主倒不擔心。活著或許還能守得住秘密,但死了呢?飛升之路已經斷絕,在上百萬載時光下,沒有任何一名修士能夠抵擋得住其侵蝕。因此哪怕這次飛舟海市所出現的天驕語出驚人,展現出不可思議的才能,並且有悖於常理,但神霄道主也並不是不能將其容納其中。可問題是,為什麼同樣出身的東海散仙,似乎對其有種若有若無的敵意,兩者之間好像並無交集啊……不,好像對方不是單針對那小家夥,而是這段時間,他整個人本身,都有些怪怪的……甚至,不僅僅是對方有些怪怪的,死河教、滄海與天河派,以及東海麾下的元嬰修士們,最近這段時間,安靜的出奇,總讓他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可一番探查下來,卻什麼都沒有發現。“不太可能吧,死河教、天河派,東海散仙那幾位,以及東海麾下的元嬰修士們,已經是東海仙盟八成以上的力量了,怎麼可能都有問題?”難不成敵人都是我方高層之人?開什麼玩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還玩啥,早投降得了……神霄道主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可能是靈化之劫給他的壓力太大,以至於心神都有些恍惚了。看來得安排好這小家夥的事宜過後,就得閉關修持一段時間了……“正好,日月仙宮那小妮子在飛舟海市主持著事宜,就由她來去辦吧……”……與此同時,飛舟海市,洞府之中。這段日子裡,本來清靜的洞府,變得熱鬨非凡。漫天流光飛舞之下,有無數修士,或駕馭劍光、或腳踩祥雲、或騎著靈獸,或乘坐飛舟降落升起,使此地變得熙熙攘攘,連洞府大門都差點被人擠破。東海上百元嬰勢力,近萬金丹靈島,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組織,凡在飛舟海巿之中的,都紛紛派人前來此地,拉攏林辰,甚至差點在此處打了起來。說實話,林辰講的那些理論,其實大部分修士壓根聽不懂,也不明白有啥用。但他們見能給自己煉製破境丹藥的煉丹大師,布置陣法禁製的陣道大師,以及修仙百藝的傑出者等都紛紛歎服,更有晉升元嬰的仙盟真君到林辰洞府交談,甚至引起了丹霞尊者的關注。所以他們僅剩的腦子很快便在內心為他畫了個等號煉丹大師敬佩林辰=煉丹宗師元嬰修士與林辰同輩而談=元嬰真君化神尊者關注=化神弟子煉丹宗師、元嬰真君、化神弟子……這麼一理解,就通俗易懂多了。至少比那些什麼門門道道,廣為流傳,讓不少大師宗師都為之敬拜的理論能夠被人理解……畢竟他們隻關注切實的利益。更彆說林辰能夠在散修市集之中,對開出的,在他們眼中不過廢物的半腐朽之物,能夠通過秘法轉換成傳聞中可以突破元嬰的先天靈嬰之氣,這如何能不讓他們瘋狂?林辰這邊倒還是在瘋狂的巴結,可那名得到轉化秘法的修士,卻是已經陷入了無邊的旋渦之中。壽元將近,隻差一步的金丹老怪,背景實力強大的元嬰勢力之人,臥虎藏龍的散修,甚至有的竟然勾通魔道邪修,悄悄地把他們放進了飛舟海市……而偏偏那名散修,又不知動用了什麼秘法,竟然搶在元嬰修士出手之前,率先逃出了飛舟海市,這就導致本來還能快速鎮壓的局勢直接出現了問題。後麵具體發生了什麼林辰也沒去關注,隻知道距離飛舟海市最近的幾座靈島,出現了不明原因的地震崩塌,差點毀於一旦。至於林辰這邊,倒同樣有著不小的隱患。不過相比於成功率還兩說的秘法,仙盟高層更關注能夠研發出其的人。所以各種綁架、脅迫、下蠱、詛咒等各種陰險手段都被一一擋下,涉事者還被仇家抓到機會趁機打擊,所以各方勢力隻能放棄武力威脅,轉化成拉攏。於是便有了眼下的場麵:“祖師,元嬰勢力雲香靈島,送上靈藥十數萬、三元真符百張、靈珠二十斛、金玉礦石兩百船附送,另有上佳法器十件、侍從兩千名、力士三百……懇請祖師成為他們座上客卿。”“跟他們說,禮物我收了,心意他們收回去……啊不,是心意我領了,我會念得他們的好的。”“合歡宗願意奉上三百名女修,其中有著妖女、仙子、巫祝、赤魁、雪女、青燈、女魃、木精、鮫女、虎妖、狐仙等,甘願為祖師打掃庭院,處理事宜,並且……一切任由祖師安排。”“嗬!一切任由我安排?鬼知道他們是活了多少年的駐顏老女人?並且還合歡宗?我看是地獄十道合歡道之人吧?那裡麵的女修能有什麼好貨,能出淤泥而不染,怕不是一個個心思比海還深吧?我這種隻是活了幾百年的小男生,怎麼可能鬥得過,拒了!”“有元嬰勢力願意奉祖師為太上長老之位,享有宗門一切特權!”“還特權,我進去怕不是為他們的元嬰老祖、金丹修士煉丹藥,還得教授弟子,這不純純的打工人嗎?拒了!”“還有……”見到林辰連連拒絕,王長老很快便處理完了手上的請諫,最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繼續補充道,“祖師,自從您的大名傳出之後,丹靈山附近便多了不少人,有想要拉關係的,也有想要拜師的,甚至直接在山腳下一跪不起,更有聽說祖師對待弟子極好,有了拜師之念……”“嗬,這是拿我當冤大頭了麼?又或者什麼正道人師?”林辰冷笑:“一律不見,讓他們跪到死好了,真以為世界都是繞著他們轉,彆人就得無條件幫他們麼?”“這……”王長老聽到此話,不由有些遲疑。可林辰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我不需要名聲。”“……是。”“既然沒有什麼,那就先退下吧。”王長老心中不由輕歎一聲,但最終還是退了下去。如今各方勢力不知給了多少好處,但自己這位祖師就是禮照收,人不見。雖然說各方修士都覺得這是宗師該有的態度,但這麼持續下去,也不是事啊。看著王長老離開的身影,林辰揉了揉眉心,終於處理完了這些煩人的蒼蠅,就可以思索接下來之事了。神霄正法道那邊已經埋下了棋子,這邊又打出了名聲,長青門那邊的身份又獲得了遮掩,接下來就該想著如何騙……啊不,是從一眾仙盟高層獲得支持和投資了。“這就得看我畫大餅的本事了……嗯,你怎麼回來了?”正在思索的林辰突然一愣,因為他看到王長老莫名去而複回。“怎麼了?”林辰瞥了他一眼,問道。王長龍臉色有些古怪,但還是說道:“這,祖師,外麵有位散修求見,他還讓我托一句話帶給您……”嗯?林辰眉頭微微一皺,道:“什麼話?”王長老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那位散修說,祖師您的名字,很像他的師兄……”“我的名字像他師兄?”林辰聽後先是一愣,隨後整個人都不由被逗笑了,“我這年頭還是第一次聽到,能有這麼攀關係的?”“還我的名字像他師兄,怎麼不說我的名字像他爺爺呢?”“沒錢沒勢,又沒給見麵禮的,還來給我亂攀關係,懂不懂規矩?!”“你去跟他說,他記錯了,我的名字像他的爺爺,讓這鱉孫給我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