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飛舟海市,散修市集,同樣處於紙紮店之中,一個身穿黑袍的身影在店鋪中遊蕩。其正是林辰入飛舟海市時所遇到的那道駕馭劍光的身影。此刻,他正在每一個攤位遊蕩,似是有著什麼鑒彆手段,對各種陰瓷挑挑揀揀,雖然開出了不少好東西,但終究還是沒有得到預想中的結果。其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抹難以遮掩的失望之色,更夾雜著絲絲焦急。‘倘若此地再沒有收獲,哪怕我有著萬載冰魄,樹老恐怕也堅持不了太久了,幾近魂飛魄散的傷勢,又有著那詭異魔氣的侵蝕……’一念至此,他心境不由劇烈的波動了起來,但還是強行壓下他內心的焦急,以免暴露自身的氣息。畢竟他來到東海之時已經得罪了天河派,為了逃出歸墟上層的世界碎片,他又與太乙仙劍門交惡,如今更是被整個仙盟暗部通緝的存在。好不容易借助一件天魔教修士的遺寶李代桃僵,轉換成一個仙盟修士的身份,逃出了追殺,但這並不保險,要是一有不慎,暴露了蹤跡,恐怕彆說治療樹老的傷勢了,恐怕他還會再度陷入險境。‘冷靜、冷靜……’黑袍身影深吸一口氣,強行給自己平靜下來,腦子瘋狂思索著對策:‘雲鯨前輩曾經說過,想要治療樹老,哪怕是元嬰修士的生生造化丹都不行,因為其本質是化神,想要將其從死亡邊緣拉回,必須得化神級彆的靈物,比如仙盟的至寶——返魂香!’‘更彆說樹老還有從那歸墟逃脫時,所沾染上的詭異魔氣,連化神本源都無法抵擋其侵蝕,要不是有著仙府空間,恐怕樹老不僅早就隕落了,還會蛻變成可怕的魔物!’‘即便如今強行保住了性命,但也算是苟延殘喘,想要救回來,簡直難之又難……’心思回轉之間,其不由想起了昔日所遇見的元嬰修士雲鯨妖王,和與他雙修結嬰的白骨夫人。二者的結論都是,此等傷勢,要麼就是由仙盟的丹道第一人化神修士丹霞尊者親自出手為其救治,要麼,就是請動真正的化神天尊。但這兩個選擇聽起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丹霞尊者地位何等的尊貴,甚至比聞名東海的東海散仙還要更上一層,仙盟能夠影響到的人幾乎寥寥無幾,無一不是九大仙門之主,他一個金丹修士,還是被通緝的,哪能請的動此等存在?至於化神天尊,那幾乎更不可能。畢竟那等存在,放在上古,也是實打實的煉虛預備役,甚至是有望合道的種子,如今更是天地最為頂尖的高層,又如何能跟他扯得上聯係?是以他現在直接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化神修士乃至於天尊他請不到,返魂香他也奪不了,其他的靈丹又沒有用,可以說是束手無策。如今他跑來這裡淘寶,也隻是走投無路,但又抱著一絲渺茫希望之舉。畢竟昔日跟他雙修過的白骨真君,以及憑借種族特性與強大實力獨立於人妖兩族之間的雲鯨妖王,都言他氣成五彩,有著大氣運。雖然會引發無邊災禍,將己身與周邊之人牽扯進無儘漩渦之中,但倘若度過,便可以得到各種機緣好處,修為扶搖而上,衝擊元嬰、成就化神,乃至於有望傳說中的煉虛半仙。既然有著大氣運,那麼來到這處憑借手氣而開寶的散修集市,或許就能有個大收獲。說不定能夠開出上古時代所遺留下來的返生仙丹,一舉將樹老救回。‘如今我已經逛遍了整個丹藥集市,雖然甚至開出了結嬰丹,即便藥效流失大半,依然可以通過養丹秘法救回,但仍然沒能找到能夠治療樹老的丹藥……’伴隨著集市內開丹的攤位不斷被逛遍,其心情越發的沉重,當從紙紮店最後一處丹藥販賣的攤位走出之時,他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如今隻能在這飛舟海市久留,看看有沒有收獲了,實在不行,就隻能想辦法潛入,甚至劫了此處的寶庫了。’‘畢竟飛舟海市承載著中土東海的巨大貿易,絕對有著不少珍稀異寶,又因為成立時間短,沒有仙盟總部或者分部經過漫長歲月沉澱下來的完善陣法禁製,或許這是我的機會……’就在他心中暗暗思索之時,突然,作為絡繹不絕的人群,突然猶如潮水般向一處湧去,似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而在他身旁路過的兩名身左一青一藍靈衣的年輕修士,正在低聲交談。“你說什麼,樓上來了一位器道宗師?!”青衣修士驚訝道。器道宗師,在仙盟可是位高權重的存在,其地位堪比元嬰真君,因為對方,是能夠打造法寶胚胎的存在。要知道,此世的法寶,可不是什麼大路貨色。其不僅可以用來攻伐殺戮,防禦守護,甚至對於低階修士來說,還能演化出各種對應秘境考驗弟子,或者出產出特有的天地靈物。就比如鏡中女修的法寶玄鑒,不僅用於戰鬥,其所衍生出的青銅靈鏡,還有著封印、傳訊、演法等種種神奇的功效。如此看來,每一件法寶,不僅擁有著元嬰的力量,更是鎮壓一方勢力的關鍵所在,乃是真正的戰略級手段。而能煉製出此物的存在,哪怕隻是胚胎,地位又怎能不高?但讓一旁旁聽的黑袍身影沒有想到的是,藍衣修士竟歎道:“或許不僅是器道宗師這麼簡單,對方在丹道、陣道、符道,恐怕也有著宗師級彆的本事,甚至就連其他的修仙百藝,其也有所涉及!”“你在開什麼玩笑,精通修仙百藝?這世上怎麼可能有此等人物在?!”青衣修士臉上露出了一抹荒謬之色。“不要用你那愚蠢的腦子去揣摩天才的想法,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那句話嗎,人跟人之間的智慧差距,比人跟豬還大……”藍衣修士輕歎道,“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真的是有能夠超出常理的存在。”“就比如九大仙門的道子,又比如樓上的那位百藝宗師!”“真的假的?”青衣修士臉上還殘留著不可置信之色,“那我倒要去看一看,如果對方真有這本事,或許可以邀入族中供奉。”“嗬,那等存在,豈是你能拉攏的?就連你們的元嬰老祖都不一定夠格,至少得仙門高層親自下場。”藍衣修士嘲諷了一聲,“不過我們的確可以去看看。”“畢竟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那等人物,每一句話,都是真知灼見,勝你十年的摸索苦修!”百藝宗師?黑袍身影眼神一動,立馬隨著人群跟了上去。此刻,他有種莫名的預感,或許對方,就是自己眼下破除困境的關鍵所在。……而此時此刻,另一邊,林辰還在侃侃而談。他自然清楚,這番話傳出去,會引起多大的影響和風波。雖然隻是一番言論,但其中所體現的見解,已然非凡,一旦傳出,勢必會引起元嬰修士的關注,乃至於九大仙門下場。不過他當初既然已經決定不藏在幕後,要堂堂正正的站出來,去布一個囊括東海的金融騙局,那自然就不可能畏畏縮縮,裹足不前。畢竟要麼不站,要麼,就站在最顯眼的位置,心口不一,優柔寡斷,可不是他的性格!至於什麼風險後果之類的,在如今化神戰力不下場的東海,元嬰互相牽製,他又擁有著夢境天地的情況下,完全可以一一力擋之!一念至此,林辰眼神幽深,緩緩道來:“由這世間萬象,自然變化,所歸納出的十種煉法,即為十煉,凡丹、器、陣、符,乃至於其它的修仙百藝,都逃脫不了這十種煉法!”“然而,正如所言,這隻不過,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信心苦誌,終世不移,隻為功成延年於世,卻不得其法!”“正所謂物之生也,若驟若馳,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修仙百藝都能因人而異,都能因不同的時代增添或者減少,這從天地中脫胎而出的十煉之術,又怎麼可能永恒不變?”“因此想要真正掌控其藝,還得明白那變與不變之理念!”“變與不變的理念?”青袍老者聞言不由沉吟下去,細細揣摩思索一番,似是有所感悟,卻終又不得要領,不由恭聲道,“敢問先生,此意何解?”“絕知此事要躬行,這種東西,並非一點就能通,要是你沒有足夠深刻的感悟,非是一語能道明。”林辰淡淡道:“我就拿煉器為例子。初步煉器之時,伱是不是對何時入的礦石靈材、火候如何,乃至於靈礦一絲一毫之差的重量都錙銖必較,不敢有一絲逾舉,完完全全按照書上記載中的來?”“這……”青袍老者回想起自己初入煉器之道時的場景,點了點頭,“先生所言極是。”“那當你熟練過後,是不是就按照自己最拿手的方式來,不再拘於前人記載,而是根據自己適合的方式煉器?”“……是。”“那這從不變的知識,演化出屬於自己的新見解,這是不是一種變化?”“這……”“而隨著在煉器之道上的逐步深入,你是不是就逐漸發現,哪怕利用再高等的靈材,再罕見的礦石,所煉製出的法器,你會隨著歲月,在不斷變化的世界中腐朽。”“因此你們就研發出了法寶,乃至於靈寶的存在,讓法寶自生靈性,能夠隨著世界的變化調整自身,從而成長。”“從煉製出堅硬的法器以來應對歲月的腐蝕,到煉出擁有靈性的法寶,到可以調整自身,與世同移,做到長久,從追求不變之器到創造變化之寶,這是否又是一種變與不變的轉換?”“這……”“其實簡而言之,就是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其心與世同移,隨代而新!”說到這裡,不僅是青袍老者,一旁圍觀的眾多修士都懵了,完全聽不懂在講什麼。這種感覺,不由讓他們回想起了剛修道入門時,那些講道的長老在台上喋喋不休半天,不知在講什麼鬼東西,然後末了問他們一句懂了沒有?那這個時候他們是該答懂還是不懂啊?於是場內瞬間鴉雀無聲起來,每個人眼神都變得飄忽,生怕林辰看他們一眼後,然後就問有沒有問題。‘本來就沒啥指望,但現在看來,還是傳播點實際的手段才能讓他們聽得懂……’林辰一看就知道他們什麼情況了,但還是嘴角一抽。他剛剛所說的,用他前世的例子來說,就類比於古往今來變化的理論。比如在物理學上,從經典力學到相對論,再從相對論到量子之說,利用不變的知識,衍生出新的理解,這本身就是一種變化。其實這就類似於學術從淺到精的過程,從登堂入室到爐火純青,再到推陳出新,這其中由舊有知識到自身感悟,再到新理念的開創。就比如此方天地在上古時代不止這十種煉法,但卻隨著歲月而變化卻變成至此,從原有之法到今代之術,技術之法不固有不變,而是與世同移。又比如此世的修仙道路,從洪荒的各種法門,到靈根修仙這條通天大道,又以此來衍生出不同種修煉法門。初入時的循規蹈矩,到後來的推陳出新,因此所蘊含的理念,創造的方法,融入修仙百藝功法之中。從不變的知識到變化的理解,最終做到與世同移,這就是林辰所說之法。要是能領悟了這一點,其所煉製的丹藥、法器、符籙、陣法等死物,將不會再隨著歲月而腐朽,而是擁有靈性一般,與世同移,汲取天地種種靈氣,蛻化成真正的智慧生靈。更彆說他剛剛還是往小了的說,倘若能夠徹底領悟此法,哪怕是不悟大道,止於小成之法,也是妥妥的地仙之姿。而對應到此世,則是當之無愧的煉虛半仙!是以要是他們之中有人懂了,恐怕驚悚的就是自己了。至於往上的大道……“那敢問老師,那所謂的道,指的又是什麼?”沉默了良久過後,還是吳用開口問道。“道啊……”林辰聽聞此言,忽地有些恍惚,良久才沉聲道,“其實道很簡單,無非也就一句話。”說到這裡,林辰語氣有些莫名,抑揚頓挫,似是感慨,又似是疑惑,更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味:“所謂的種種修仙百藝,不過是對天地萬物的一種利用,一種改變,無論是死物,還是生靈,都能納入其中,那麼其總結過來,無非也就一句話——”“即為——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