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得目瞪口呆,沉下心來,能感覺到一股溫和的氣息在我體內循環流轉,不斷遊走。這股氣息所到之處,我渾身說不出的舒暢,四肢百骸仿佛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清爽愜意。
我倆在樹腳下休息了半個小時,女童突然跳起來,指著我頭頂尖叫道:“紫霧……紫霧……”
我一骨碌坐起來,摸了摸頭頂,什麼也沒摸到。
我以為女童在跟我開玩笑,白了她一眼,女童嚴肅地說:“你彆以為我在逗你,你頭頂冒紫霧,這是真的。”
我仰頭望向頭頂,彆說紫霧,連一絲煙霧都沒看到。
我有些生氣地說:“彆拿我尋開心了,哪兒有什麼霧?”
女童撲哧一笑:“我倒是忘了,你不會刺紋術,也不是刺紋者,自然不知道紫霧意味著什麼。”她頓了頓,接著說,“在我們刺紋者眼中,紫霧是一種境界,意味著刺紋術修行者已經超脫了凡俗之軀,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層次。”
我徹底聽傻了,天人合一的意思我懂,可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對刺紋術一竅不通,女童居然說我達到了刺紋術的高階——天人合一之境。
要麼是我傻了,要麼就是女童當我傻。
女童說:“我知道你對刺紋術一竅不通,所以才覺得奇怪。在整個玄門,能看到紫霧的人也寥寥無幾,而這種奇景竟然出現在你這個凡夫俗子身上,你說怪不怪?”
女童說得情真意切,不像是在騙我。我思來想去,隻能把這歸因於“噬魂印”。它是玄門最重要的寶物,肯定有著非凡的作用,所以冒出點紫霧,似乎也說得過去。
我不敢再讓女童檢查下去,以她的本事和見識,再查一會兒,說不定就能發現我身上有“噬魂印”。玄門中人對噬魂印如此癡迷,一旦被發現,我恐怕性命不保。
我岔開話題,問女童:“彆說我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女童狡黠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裡直發虛。她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叫“芽兒”。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名字和她還挺相稱。
芽兒雙目圓睜,怒視著我說:“很好笑嗎?把你的名字說出來讓我聽聽,看看是你的好笑,還是我的好笑?”
我隻好把編給靈耳老頭兒聽的名字告訴芽兒,說我叫林小軍。
芽兒大笑起來,不停地笑話我,說我的名字太難聽了,比她的芽兒還難聽。
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像她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樣子,我不禁會心一笑。
我急切地想知道蘇瑤的情況,便向芽兒打聽。芽兒說,本門弟子被其他門派打傷,對玄門來說是件大事,更何況蘇瑤是騎驢老太太最看重的弟子,這事兒就更嚴重了。
昨晚靈耳長老帶著一眾長老和本門高手去了城裡,長老親自下令,本門所有弟子,一旦見到陰陽門的人,一律殺無赦。聽芽兒說,刺紋者四大門之間矛盾極深,彼此視為仇敵,門派之間互相爭鬥是常有的事,更彆說陰陽門這次重傷了玄門長老座下的弟子,事態變得更加嚴重。
騎驢老太很快找到了蘇瑤,用本門秘術將她救了回來,聽說已經蘇醒。
得知蘇瑤沒事,我這才放下心來。
芽兒看了看太陽,站起身說:“時間不早了,他們應該都回村了,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不然你私自逃出去被他們抓住,不脫層皮也夠你受的。”
我反駁道:“要不是我,蘇瑤的命都沒了,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你們這樣恩將仇報可太不地道了。”
芽兒有些無奈地說:“我現在沒法跟你解釋,以後你會明白的。”
芽兒催我早點離開山穀,一旦到了夜裡,那些擅長夜間巡邏的刺紋者在夜幕的掩護下,會很容易發現我。
現在離開,是最合適的時機。
我本來想聽芽兒的,早點撤離,可周大膽和瞎子還沒有消息,我讓芽兒回去幫我打聽一下,他倆有沒有被抓。
我留在山林裡,芽兒折返回去,我左等右等,天都黑了,也沒等到芽兒回來。我意識到芽兒可能出事了,隻好往村子裡走去。我和周大膽、瞎子一起來找紫竹林,不可能丟下他倆自己出山。
我心想,靈耳這老頭兒雖然古怪,畢竟是玄門長老,總不至於忘恩負義,要殺他們的救命恩人吧。就算周大膽他們被恐嚇說漏了嘴,以他的機靈勁兒,應該也不至於供出我的真實身份。
我回到村裡,村子裡此時燈火輝煌,街道和屋前掛滿了燈籠,整個村子呈現出一派古色古香的世外桃源景象。河流穿村而過,靜靜地流向下遊,在穀口形成巨大的瀑布。
村子裡熱鬨非凡,像是在舉行什麼盛大的儀式。
我繞到村角,溜進一戶農家,弄了一身衣服換上。街道光線昏暗,我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土裡土氣、臟兮兮的,像個剛從地裡勞作回來的農夫,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上街頭。
村裡擺起了夜市,吃的、喝的、玩的應有儘有,還有唱戲、變戲法、皮影戲,像我這種打扮的人多如牛毛,剛上街我就打消了顧慮,根本沒人會在意有沒有外人混進來。
我想周大膽和瞎子就算被關押,應該也和我關在同一個地方,我努力回憶白天逃出來的路線,在街道上尋找我曾經走過的路。
我剛有了些頭緒,突然看到夜市上的行人都朝著一個方向跑去,好像前麵出了什麼大事。我跟著人流也往前湧去,來到了村子中心的一處廣場上。
隻見廣場中間站著一個頭戴尖帽的老頭兒,我擠到人群裡麵,認出此人正是靈耳。
廣場上聚集了幾百人,但異常安靜,靈耳的話清晰地傳了過來:“今天是我們玄門一年一度的迎神節,半個小時後,我們的神會踏月從西方而來,從我們玄門弟子中選出一位如意郎君婚配,眾兄弟準備好了嗎?”
人群齊聲高呼,都說願意為神獻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我聽得目瞪口呆,敢情撞上了玄門的相親會,隻不過這位所謂的神,又是什麼東西呢?
這幾天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一再被刷新,對這位還未露麵的神充滿了好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靈耳老頭兒帶著幾百玄門弟子跪地祈福,念叨著我聽不懂的經文,廣場上生起了一大排火盆,映照出跪伏在地的壯漢們古銅色的臉龐。
突然,視線儘頭的街道上響起清脆的鑼聲,我抬眼望去,就看到一支馬隊浩浩蕩蕩地朝我們這邊走來。
馬隊兩旁跟隨著赤著上身的壯漢,他們人人臉上戴著猙獰恐怖的麵具,在馬隊中央,似乎騎著一位穿白衣服的女人。